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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声读物丨父亲的算盘

 家在黄岛 2020-07-10

陪你读书

家在黄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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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去世近三十年了,他遗留的物件几经房屋翻盖、拆迁,所剩无几了。我唯一保存的是父亲使用了半辈子的算盘。

  七珠九档,竹条串珠,木框结构的算盘,不知道什么时间来我家的。从我记事起,就是我的玩具。

  父亲念过私塾,在村里算是个文化人儿了,五十年代就是信用社农村代办员,又是生产队的会计员,算盘自然也是手头上不可或缺的伙伴了。

  在套间炕前靠东山墙安置一张老式三抽桌,桌面上除了这把算盘外,还有墨水,蘸笔,笔筒,海绵盒等常用文具。上方钉子上挂着一本撕历,这就是一个双料会计员全部办公家当。我们从小就被警告,父亲的这些家什不能乱动。

  生产队会计也是队委会成员,管理着财、物收支账目,主要职责是公平合理地分配。每当夏秋分配季节,首先要扎工分,然后根据“人七劳三”的分配原则,计算各户的分配比例。所谓“人七劳三”就是每一万斤拿出七千斤按照人口分配,另外三千斤按照工分分配。通过计算,得出每一万斤各户所得,以此比例为准,不难算出八千或一万三千的各户所得。之所以同样的人口分配的东西有多有少,就是工分多少决定的。

  我孩提时期,每当分配的时候,无论是在坡里分地瓜萝卜还是在场院里分玉米小麦,我总是抢着替父亲抱着算盘跟随。算盘放在地上,每过一秤父亲就在算盘上拨珠计数,我有时玩欢了竟能碰到算盘,计数珠子就乱了,好处一户也就是三两秤,数字不多,人们基本上能复述还原。

  一块地里产出的地瓜、萝卜、秸秆等,质量总是有点差异。为体现公平,父亲总是提前做好纸阄,交给过秤的,过秤的依次从布兜里摸出一阄,递给父亲,父亲开阄也不报名,过秤完毕,劈开一截秸秆夹上伸展开的纸阄,插在堆头上。尽管抓阄是“听天由命”,遇上质量相差悬殊的,父亲还是要求提前均匀一下的。

  生产队会计最忙的是年底决算。把所有的粮草折价,加上卖粮等所有现金收入汇总,留出提留,就是待分的“蛋糕”。再把全年的工分刹账,计算出每个工日的价值。各户工分价值减去分配粮草价值,就是年底分红了。工分多的可以分到几十或几百元现金,欢欢喜喜过个年;工分少的还要往队里交钱,没钱的就记往来账,这个年过得就寒碜了。

  每当年底决算,几个会计带着账簿集中到我家,合作完成。一人念账,数人打算盘,便于核对。只听念账的口齿清晰,如同唱戏一般,拖着长腔(因此也叫“唱账”),不紧不慢,速度掌握恰到好处,既能让打算盘的跟上,又不让他们等待。随着长腔唱起,算盘啪啪啦啦响成一片,那场面煞是壮观。最后一一核对,横竖方账(横向合计与纵向合计一致)才算结束,点上一袋汉烟,喝上一杯淡茶,继续。

  有人总结出了混生产队的经验:得罪了队长干重活,得罪了保管压秤砣,得罪了会计挨笔戳,得罪了凑大粪的三勺并一勺。其他人员不敢妄议,会计的数字一旦上账,那是没法作弊的,混“戳”不得。

  农村信贷员就在家里办公,我家也就对全村开放了,母亲很注意家庭卫生,待人接物头头是道,也教我们一些礼貌规范。人们存款、取款一般选择饭时或晚上,往往是你来我往,父亲一般不让人家等着,自己很少能吃上一顿囫囵饭,有时甚至要间断三四次甚至饭都凉了,父亲总是笑脸迎送,没有半点心烦。

  听说谁家有了进项,比如过了头猪,收了点彩礼之类,父亲甚至登门要求存款。信用社分红哪怕是几毛钱,也要送到每个股东手里。父亲的工作得到了信用社一致好评,事迹曾经上过《农村大众》报纸,同时也深得乡亲们的信赖,结下了广泛的人缘。

  父亲就是用这把算盘教会了我珠算加减乘除。我刚能背诵九九口诀表,就开始教我加法,打出表中所有得数之和是1155就算过关,我学得快,不需要“三下五去二”的教口诀,直接练习三指拨珠。后来学习乘法,一位数、两位数、三位数,循序渐进。为提高我的兴趣,教我打那个三位数乘法“金香炉”,就是555555×957=531666135,每当打出来这个造型,惬意满满。后来加大难度,让我打“孤雁出群”,就是9999×9999=99980001。再后来教我除法,同样没有从“二一添作五”的口诀开始,直接教我“大剥皮”。时间长了,我也跟父亲学着握笔拨珠,拇指中指在笔下,食指在笔上,三指既能握住笔,还能拨珠自如。

  我15岁上高中开始,父亲就开始教我存款取款业务流程,存款还好说,开出存单就行,取款就要算利息了。利息是按天计算的,存单上利息几厘几毫是每月每元的利钱,要把它换算成“每天每元”,就是数学中的“归一”法,然后再乘以天数和钱数。刚插手小心谨慎,算过后拿着算盘再让父亲核实一下,后来熟练了也就自信了,一阵噼里啪啦算盘响过,搞定。

  算盘用久了,串珠的竹条严重磨损,甚至磨去一半,小弟也经常玩“坐车”,有的竹条就断了,父亲就找根筷子或竹耙齿削一削换上,边框松动了,就用细绳捆绑一下,就是不舍得花钱换个新的。

  生产队时期的信贷员享受队里补贴工分,生产队解散后,信用社根据村里存款多少,每年给予几百元的现金补贴,在不耽误农事的情况下,这是多得的进项。后来父亲病了,为了能把这个差事留给家人,还是一直坚持着,最后信用社同意了父亲的请求,让家人接班继续干下去,父亲也就无憾了。

  父亲去世后,这把算盘没有随他而去,我把它作为一个念想留了下来,也留住了如山的父爱。


文/刘润清

简介:黄岛区隐珠街道阡上村人,家在黄岛作家联谊会会员。



主播/雪妮子

简介:薛喜梅,笔名潇湘妮子,雪小小,家在黄岛.上泉朗诵社副主席,家在黄岛作家联谊会会员。


本期参与编辑




主编:静   秋

排版:姜蕴青

校稿:裴   珊

复审:宋荣芳

发布:宋荣芳

“家在黄岛”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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