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裘盛戎:京剧花脸行的一个高峰(三)

 戏剧传媒 2020-07-12

三、裘派艺术的特点

1.广收并蓄 创新发展

裘盛戎与金少山合演,得到金的赏识,看好他的发展前景。他悟出苍老有味是裘门本派的优势,于是把老裘派与金秀山、金少山父子的洪亮爽朗揉在一起,把净行的刚健与生行的柔韧揉在一起,把京派表演的严格程式性与海派表演的生动真实性揉在一起,使之在自己的表演中达到和谐圆美结合的效果。但是,有一部分人过去听惯了金、郝等人粗犷豪放的花脸声腔,则讽刺讲求韵味的新裘腔是妹妹腔、娘娘调,让他们始料未及的却是后来裘腔竟会一统天下,出现“十净九裘”的壮观局面出现。其实,金(少山)派与裘(盛戎)派有很多相近的方面。比如他们的行当都是铜锤、架子“两门抱”,以铜锤为主,戏路子相近,都以《探阴山》《刺王僚》《铡美案》《草桥关》《连环套》《白良关》《御果园》《锁五龙》等为他们常演的代表剧目。与之相反,他们的艺术风格却又明显不同,各有特色,千秋别样。

唱腔上他除继承吸收净行前辈雄浑豪放的特点,(从裘桂仙已经开始)吸收融合老生、青衣唱腔中低回婉转的抒情特色,形成一种韵味醇厚、含蓄细腻、委婉迂回、节奏鲜明、轻重缓急相间、刚柔相济的唱法,从而确立起独具风格的新裘腔。实事求是讲,裘盛戎演花脸行当,天赋条件并不优越,身材短,体型瘦,脸庞小,嗓音不如金少山等人那种有彪悍气势的大音量。可是,他善于扬长避短,刻意求进,在运腔、用嗓、字眼儿上狠下功夫,运用刚柔、强弱、高低、宽窄的变化而形成对比的技巧,创造出一种洪亮、浑厚、细腻、甜润的花脸声腔。

表演上他吸收了侯喜瑞、金少山、周信芳等功架稳健俏丽,动作脆率洒脱,节奏鲜明等各派特长,把唱和做紧密结合,不再一味追求粗狂豪放的花脸风格,而是揉进流畅秀美色调,在表达人物的思想感情上下功夫,为净行开辟一个新的艺境,有“做工花脸”之称。加入北京京剧团之前,他演的《遇皇后》《打龙袍》、全部《姚期》、《锁五龙》《铡美案》《将相和》《白良关·父子会》《黑风帕·牧虎关》《普球山》《打严嵩》《盗御马·连环套》等传统戏,已经开始有他自己的特殊艺术处理,从而形成他自己的艺术特色了。参加北京京剧团之后,排演新戏《除三害》《赤桑镇》《赵氏孤儿》《秦香莲》《羊角哀》《官渡之战》《赤壁之战》《海瑞罢官》《青霞丹雪》《林则徐》《杜鹃山》等,进一步突出了他个人的艺术特色,探索与实践取得成功,进而攀上京剧铜锤花脸的一个巅峰。

2.独具匠心 艺术创造

据李慕良回忆:“我那时正在大连给言菊朋先生操琴。发觉盛戎很喜欢和乐队一起研究唱腔。他和言合作演出《夜审潘洪》时就已经有了创腔的愿望。潘洪有一句[回龙]唱词是:‘只打得两腿鲜血淋’。老的唱腔收腔很单调”,“我们便一起琢磨如何发展一下。我给他出主意把小生类似的唱腔化一下”,“相比之下,后面这个腔是比较新的,里面还带点唢呐味儿。他很高兴地对我说:‘我会唱好的,一定不会白唱’”,“于是我们便一起练,练好了在台上用,果然效果很好。因此,他给我最初的印象是很勇敢,敢于破旧立新。”

裘盛戎后来的创造很多,是多方面的,具体的例如:

(1)《赵氏孤儿》魏绛的人物塑造,与李慕良合作,吸收《七擒孟获》中的汉调,创造出[汉调二黄]唱腔。“我魏绛”的核心唱段,充分表达出魏绛听到程婴述说出舍子救孤儿的真相之后,无比懊恼愧疚的心情,优美动听,脍炙人口。

(2)屠岸贾的人物造型、扮相、做派,表演方式融合了架子和铜锤两个行当。虽然他扮演屠岸贾下了很大功夫,对自己的表演有所突破,也取得好评,但是他还是客观地尊重艺术,觉得屠岸贾由架子花脸扮演更为合适,欣然改扮魏绛。

(3)《姚期》中唱、做的密切结合,融为一体,突破了铜锤重唱不重表演的传统演法,改唱词,创扮相,重表情,形成裘派表演《姚期》的新范式,将该剧打造成为裘派艺术唱、念、做表演艺术的一个经典之作。

(4)在排练《将相和》中,对廉颇的脸谱、唱腔、做戏进行全面创新,成功演绎出廉颇这位老将军由个人英雄主义的意气用事、到忠心耿耿以国家利益为重的思想转变过程,通过对廉颇角色的全新塑造,其艺术创作有了一个转折。

(5)对《除三害》的周处、《赤桑镇》的包拯、《赤壁之战》的黄盖、《海瑞罢官》的徐阶、《赵氏孤儿》的魏绛、《官渡之战》的曹操;《林则徐》中对近代人物林则徐;现代戏《雪花飘》中对老工人、《杜鹃山》中的乌豆等现代人物的塑造和唱、表演方法等,均有独到的创新,做出有益的尝试。

(6)发明《除三害》中周处所戴的“周处盔”,改扮相,增表演,与汪本贞合作创出[二黄散板]转[二黄二六]转[原板]最后转回[二黄散板]的唱段,散起散落的[二黄二六]在京剧花脸行的唱中是从来没有的,这一切丰满了周处这个人物。

(7)《官渡之战》中他饰演的曹操所唱的[二黄三眼],也是过去花脸不用的。

(8)《赤桑镇》[二黄快三眼]在板槽运用上进行了改革,突出了裘派唱腔“唱情”的特点,根据剧中情境和人物情感的变化而设计出音幅高低、强弱的变化,通过高低、强弱的对比,表现出刚柔相济的唱腔特色。“恨包勉”一段[西皮慢板],行腔委婉缓慢,包拯似在沉思,顾虑嫂嫂知道儿子被斩后会经受不起;下边“嫂娘年迈如霜降”的[西皮散板]道出了包拯对嫂嫂的同情,但是紧接语气一转唱[快板]“贪赃枉法似乎狼”,表现出包拯的不徇私情,仗义执法。后面包拯的几小段唱反复强调嫂嫂的恩情,表明包拯旧情不忘,而又要为国为民执法严明的决心。最后以一段酣畅淋漓、动人心魄的[二黄碰板]唱段,终于打动了嫂嫂吴妙贞,体谅和支持了包拯的正义行为,唱得干脆,字字铿锵,震撼心弦,化解矛盾。

(9)他在《坐寨盗马》中一句“指金镖借银两压豪强”的唱,最后三个字“压豪强”,搬用谭鑫培的《珠帘寨》中那句“叙一叙旧根由”的后三个字“旧根由”的腔变化而来,就是借鉴了当年其父裘桂仙在花脸唱腔中化用老生唱腔的手法。他进而从不同行当特别是老生行当,例如周信芳、马连良等名家中,甚至青衣行当,提取吸收声腔技法或者念工之法的某些因素,加以变化,为我所用。

(10)裘盛戎演唱艺术最有特色之处,是善用口鼻共鸣,其发声、吐字、用嗓、行腔、气口、尺寸、音色、共鸣都很讲究,表演注重人物感情的表达,揣度不同人物、不同情节而设计唱腔。围绕的中心还是“演人物,唱人情”。

(11)在表演方面,他利用面部表情的变化、眼神的运作、步法的不同、髯口的摆弄、水袖的舞动等,来表达人物情感的变化。其功架稳健严谨,有轻有重、有刚有柔,错落有致,节奏鲜明,动作洒脱,美观大方,同样是裘派整体艺术的重要部分。

(12)京剧音乐家李慕良还认为:“他尤其着重在字声韵味和节奏上加以推敲。”“大小声兼用,刚柔并济。加之他又具有惊人的肺活量,而且善于运用‘气口’,嗓音有一种特有的浓厚鼻音和脑后共鸣音,终于独创了一种字正腔圆、饱满、沉实、浑厚和韵味深沉的铜锤花脸唱法。他称得上是铜锤行当中集先辈之大成,承前启后的一位京剧表演艺术家。”“盛戎很讲究吐字。每字到口,均按字头、字腹和字尾的韵辙处理。头、腹、尾亦即声、音韵,要求出声真、度音圆、收音清(也称为归音)。这样吐字,字面无不字准。”“他常对他的学生们讲,运气要会存气。”

3.花脸多行 一人能担

金少山有铜锤、架子花脸可以两兼的本钱和功夫,裘盛戎也能兼工铜锤和架子两个行当,尤其在搭班唱戏做配角时期,他被派做架子花的机会比较多,后来成角儿了,他以应工铜锤为主。当然应该申明,能够一身兼演铜锤和架子”两门抱“的演员不是只有金少山和裘盛戎。

裘盛戎演戏至少一人能担花脸中的铜锤、架子和武二花三种行当的活儿,当然,首选还是铜锤花脸的角色,大家是耳熟能详的。譬如所有的包公戏、《锁五龙》的单雄信、《大·探·二》中的徐彦昭以及《御果园》《断密涧》《白良关》《姚期》《将相和》《赵氏孤儿》等。李慕良说:“他不仅演铜锤花脸戏,而且也演《丁甲山》的李逵、《取洛阳》的马武、《三顾茅庐》与马连良先生合作的张飞等。这里面就不仅是唱工,有架子,也有靠。”像《赵氏孤儿》,最初排演时他曾饰演过剧中的屠岸贾,是架子花脸的活儿,后来改饰魏绛。他演有些戏中的角色,是把架子和铜锤两个行当糅合在一起来表演的,所以又有人称裘盛戎是创出了“做工铜锤”。这样的例子如他演的《将相和》中的廉颇、全部《姚期》中的姚期等,其例不一而足。

他演架子花脸应工的角色也是当行出色的,如《挑华车》中的牛皋、《牧虎关》的高旺、《赵氏孤儿》屠岸贾、《取洛阳》的马武、《八蜡庙》的金大力、《骆马湖》的李佩、《连环套》的窦尔墩、《除三害》的周处、《坐楼杀惜》的刘唐、《丁甲山》的李逵、《四进士》的顾读、《打严嵩》的严嵩、《捉放曹》《官渡之战》等剧的曹操、《法门寺》的刘瑾、《芦花荡》以及曾与马连良演出的《三顾茅庐》中的张飞、《红鬃烈马》的魏虎(架子花脸与小花脸两门抱)。他所饰演的屠岸贾、周处、张飞、曹操、李逵、窦尔墩、马武、刘瑾、金大力等架子花脸的角色,也能各有神形,放出异彩。

他演的《骆马湖》中的李佩、《取金陵》中的赤福寿等,本来属于武花脸应工的角色,他却也能表现得生龙活虎。余如《林则徐》剧中的林则徐、《杜鹃山》的乌豆、《海瑞罢官》的徐阶等,这些新编戏中创新的角色,都给人以深刻印象,给后学者树立标样。

4.传统为源 韵味浓郁

以裘盛戎为代表的裘派艺术,最大、最突出的特点,就是裘腔裘韵,这也是裘派艺术最大、最主要的成就。正如李慕良所说:“他称得上是一位全面发展的京剧艺术家,在唱、念、做、舞各方面都具有很深的造诣。而其中最具有强烈的艺术魅力的当是裘派那韵味深长的声腔艺术。”(《裘盛戎艺术评论集》第123页)

金少山在唱工上,是把“浑厚凝重”和“高亮玲珑”两个声腔系统融会贯通,结合起来,兼收并用(翁偶虹评语)。如上文所说,裘盛戎的天赋条件逊于金,但他却能循规承训,深挖传统艺术精华,在此基础上找京剧之魂,找京剧花脸声腔之美,扬长避短,结合自己的条件和时代的欣赏需求的转变(即欣赏时风的改变),就像厨师调制出浓香四溢的高汤,满足了食客的嗅觉和胃口,裘派声腔之韵味正如那诱人的高汤,从而裘腔风靡菊坛,独占鳌头。翁偶虹曾撰有一文《裘盛戎》(中国戏剧出版社《裘盛戎艺术评论》1984年9月第1版第1-13页),着重谈的就是裘派唱腔的特点。在分析裘派新腔新韵与传统戏中一些唱腔的关系时,文中写道:

“《将相和》里的‘想起了这件事,好不愁烦’,是不是脱胎于《探阴山》的‘坐开封,无一日心不愁烦’?《将相和》里的‘怨君王,心太偏,不明鉴,埋没功勋、赏罚难分辨,心儿想,叫老夫不得安然’,《赤桑镇》里的‘弟若徇私,上欺君,下亏民,败坏纪纲,我难对嫂娘’,以及《赵氏孤儿》里新创的‘汉调三眼’末一句‘不知真情’,是不是脱胎于《探阴山》的‘又只见小鬼卒、大鬼判,压定了、屈死的冤魂、项带铁链,悲惨惨,(惨悲悲)阴风绕,吹得我遍体皆寒’?《赤桑镇》里的‘休流泪,免悲伤,养老送终弟承当,百年之后,弟就是戴孝的儿郎’,是不是衍变于《二进宫》里的‘你言道,大明朝,有事无事,不用徐杨二奸党,赶出朝堂,国太你自立为王’?《赤桑镇》里的‘未正人,先正己’,是不是因袭于《大保国》里的‘杀、杀、杀,赶、赶、赶’?以及他的名唱如《盗御马》里的‘杯中酒’,《群英会》里的‘三世厚恩’,是不是继承于金少山?《将相和》里的‘俺要在长街之上把蔺相如羞辱一番’,是不是脱化于《闹江州》的‘真李逵,假李逵,我二人乱杀乱砍,就不知是谁和谁’?当然,不可否认,裘盛戎在这些唱腔的旋律上、节奏上、音符群、装饰音各个方面有许多创造性的变化和增删。然而,溯本探源,毕竟是似曾相识,而不是天外飞来。这并不损伤或减低裘盛戎的艺术才能与艺术硕果,反而证明裘盛戎是个循规蹈矩、忠实于花脸艺术的有识之士。”

通过以上对比的事实,使我们认识到裘盛戎是很认真继承传统的,同时他会巧妙运用传统精华,他的成功实践向我们表明学习好、继承好传统艺术精华,古为今用、为我所用的必要。

在探求形成“十净九裘”局面的原因时,翁文又写道:“这个道理,表现在裘盛戎艺术的特点之一,那就是:韵味浓郁,凌越前人。”“如前所论,他并没有标新立异地创造出什么特别的唱腔,而只是从传统的唱腔里,脱胎蜕化、衍变升华。仅就这些唱腔给人的感觉,任凭你多么耳熟,可是出于裘盛戎之口,的确是‘旱香瓜’——另个‘味儿’——就是他按照规矩唱出来的一切老腔,腔虽老而因裘则新。也就是说,这些老腔,到了他的嘴里,又是‘旱香瓜’——另个‘味儿’。”这个道理告诉我们,继承传统绝对不是一成不变地照搬,而是要“脱胎蜕变、衍变升华”,要搞出属于自己的“另个‘味儿’”才行。那么,怎样让“腔虽老而因裘则新”的呢?翁先生认为:

“他所以唱的那样韵味浓郁,主要是他先具备了一个基音,用这个基音,组织唱腔里那些闪烁跳跃的音符群,再结合他那久下功夫的发声、吐字、用嗓、行腔的艺术技巧,运用虚实结合的喉阻音,才酝酿出他那浓郁的韵味来。他的基音,是他熟练准确地传统花脸唱工的两个系统——宏厚凝重的系统和高亮玲珑的系统——有机地结合起来。这个结合,金少山已然做了示范性的实践,给他打下了借鉴的基础。他在金少山创造性的结合上,又深入一步地在运腔、用嗓方面冥思苦索,缜密研究,发展了金少山的艺术成果。综合地利用鼻腔、胸腔、头腔、腭腔,配合他那不算太充实的丹田气,创出了一个裘盛戎式的立音(唱工花脸都有立音)。以这个立音为基音,再结合唇、齿、喉、舌的发声、吐字方法,在一切唱腔的旋律、音符、节奏之间,既严格地掌握规律,又不是绝对地机械地兀守藩篱,而是灵活善变地使用起来。于是,浓郁的味道……闪烁隐约地透出了王者之香,高士之韵。”“裘盛戎艺术上突出的韵味,不仅表现在唱工上,他的做、表、身段也被人提到有‘味儿’的高度。”

翁偶虹在出道编剧以前是北京唱花脸的票友出身,受过名家指点,有丰富的舞台演出实践,所见好角多,对于京剧花脸行是很在行的,他的品评应该可信。

张胤德认为:“唱工技巧......最基本之点恐不出四个范围,一曰发声,二曰吐字,三曰行腔,四曰用气。”“譬如‘立音’和‘波浪音’,也是‘裘派’发音中的特色部分。”“裘盛戎的‘唱’基本上用京音。”他的演唱用字“不完全使用普通话的字音”。(《裘盛戎艺术评论集》第63页)

陶雄在《志在高远勇于攀登——试论裘盛戎的艺术道路》一文(《裘盛戎艺术评论集》第19页)也讨论了“裘韵”的由来和特点,说:

“传统唱曲要求注重发声、吐字、用嗓、行腔、气口、尺寸,现代歌唱注重音色、共鸣,裘盛戎可说样样都讲究。这一切的总合,产生了裘派唱工的韵味......元代燕南芝庵在《唱论》中说:‘有爱唱的,有学唱的,有能唱的,有会唱的。’裘盛戎就是个十足不扣的‘会唱’的。”

我以为此言不差。

对于如何创出“裘韵”的味道,我们听一听裘盛戎自己所谈的经验。他在回忆出科后在上海皇后戏院搭班演出的情况时,翁文引述裘盛戎的话说:

“时常会见上海曲友,听他们讲起昆曲里那些‘抗、坠、吞、吐、豁、滑、颠、擞’的技法,我默记在心。试验着用在京剧里,变成‘带着唱’、‘甩着唱’、‘摔着唱’、‘扛着唱’,很出味儿。我觉得掌握了这些技巧,在用嗓、运腔的时候,就不是那么平滑地直出直放了。这些方法,有时会辖制着嗓音,不由你不拐弯抹角地转悠,敢情转悠来,转悠去,就出了味儿了!同时,我和老生演员同场演出的时候,觉得有些老生唱腔,也可以适当地化用在花脸唱腔里,实践的结果似乎也很自然。”

5.演活人物 裘艺之髓

什么叫演人物?我以为就是演戏时塑造剧中不同人物的特定性格,和人物在一定情境中应该表现出来的情感。什么叫把人物演活呢?就是演员把人物性格和情感充分表现出来,并且打动了观众或听众,让受众以为演的就是那个人物。裘盛戎的表演艺术属于演人物派,他演戏,是通过把唱声腔、念台词、演表情、做动作、找扮相等各种戏曲要素构成艺术表现的整体,无论是动态的或静态的表演都来展现人物的思想、品德、性格和这个人物在一定环境中应有的情感。陶文(《裘盛戎艺术评论集》第19页)写道:“裘盛戎化腔,掌握了一个情字,一个美字。”(第23页)又写道:“他学人家的东西,一是选,选那能为自己所用的东西;二是化,化是为了适应戏剧情境和人物性格。”

“一个情字”,一个“化是为了适应戏剧情境和人物性格”,便道出了裘盛戎对演活人物的艺术追求和秘诀。

李慕良说:

“仅从声腔角度,就是说以‘唱’功论,盛戎在京剧舞台上给我们留下了多少难以磨灭的人物形象,特别是音乐形象。铁面无私的包公,威武端庄的姚期,忠心耿耿的黄盖,豪迈粗犷的窦尔墩,视死如归的单雄信,悔恨交加的魏绛以及老奸巨猾的严嵩,仗势凌人的徐阶等等。这些不同的人物在性格上都有很大的差异。特别是一些跨行当的戏,以及一些演反面人物的戏,他都能达到‘脱型’的境界。所谓‘脱型’,就是指某一演员经常扮演某一种类型的人物,很拿手,而且已经在观众心目中留下了对刻画这类型人物的深刻印象。当换演另外一种类型人物时,演员能脱离所擅长扮演的人物类型,而以差异较大的表演手段成功地去塑造另一种人物类型,给观众以判若两人的感觉。要达到这种境界谈何容易。”(《裘盛戎艺术评论集》第125-126页)我们看到裘盛戎可以做到。

除了运用唱功塑造不同类型的剧中人而外,裘盛戎还对不同类型人物的造型进行改革、创新。因此,另有一篇专门以谈裘盛戎的人物造型为主题的文章,即由张胤德、鲁田合撰的《刻意求工形神皆美——谈裘盛戎的人物造型》(《裘盛戎艺术评论集》第155-168页),从性格美、静态美、动态美三个方面,阐述和赏析了裘盛戎在人物造型上的艺术创造成就和特点。

以上并不全面的分析和总结,可能是挂一漏万的,认真学习裘盛戎先生自己的经验所谈,还是更重要的学习。

(未完待续)

作者 赵绪昕,中国作协天津分会、中国剧协天津分会、戏剧文学学会、天津社科联会员。《中国京剧音配像精萃纪念文集》《周信芳艺术评论集  续集》(笔名徐新)、《天津十大戏曲家》等七种书载有其文,受邀为《李铁英传》统稿。从1980年至今发表文章约300篇,著有《赵松樵评传》出版。1988年获天津电影评论大赛一等奖,1989年获华北五省市微型戏剧剧本创作优秀奖,1997年被聘为天津电视台节目特约评播员,2010年获第五届全国王国维戏曲论文三等奖。2013年和2017年两次受邀为天津图书馆“津海讲座”主讲人。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