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捧起渡江战役的几朵浪花

 七老爷施政 2020-07-13

文:唐元红

“钟山风雨起苍黄,百万雄师过大江。”“七·一”的红色之旅,参观了位于肥东县瑶岗的渡江战役总前委旧址和合肥滨湖的渡江战役纪念馆,毛泽东的这篇恢宏的诗作不禁涌上我的心头。《七律·人民解放军占领南京》,以磅礴的气势道出了“人间正道是沧桑”。关于渡江战役,自有史学家的鸿篇巨著记述这一宏大的历史事件,无需我等草民在这里赘述,我在这里要讲述的是这一伟大的历史事件溅落在我的故乡烔炀镇的几朵小浪花。

高飞的雄鹰把影子投在了地上,过江的大兵把故事留下来传唱。

浪花一:连马都听得懂号子

在我文盲母亲的口中,渡江战役叫“大兵过江”。大兵过江那年,母亲虚八岁,已完全记事。下面是母亲看战争片后时不时地发表的她“亲历”的大兵过江:

“站在后门口外的秧田埂上,就看那部队从南茆村那边的田埂上,一条线的过来了,往礁湖(巢湖)沿上跑,看不到头,看不到尾。不知道怎么就这么多人。天上飞机来了,号子(军号)一吹,连马都睡在地下一动不动。我们小伢们就站在那呆望,饭都不回家吃。大人们拖我们回家,我们端了饭碗又来望了。部队从早晨就跑到了晚上,怎么就那么多部队。那马怎么就听的懂号子。”

母亲的村庄:巢湖市烔炀镇坝头村,位于肥东县瑶岗村东约25公里。

浪花二:我家分派的任务是打一个草站窝

大兵过江,我们村出了六个民工,坝头村出了三个民工,帮部队挑东西往芜湖那边去。妇女们为部队纳鞋底,一天要纳一只,任务紧的时候,一天一双,天天有妇女干部来发、收。我家还分派一个任务就是打一个草站窝。站窝用稻草打好了,我们用两个人抬着,送到礁湖(巢湖)沿上,也就是在乌梁村那里。在那里,草站窝集中在一起给装到船上去了。

讲述人:唐绍祝,烔炀镇中份唐村村民,现年87岁。

站窝,是过去我们乡间的取暖器具。一般用木料制成,上口小下口大,呈喇叭筒状,高一米左右,中部用木档横隔开,分成上下两部分。冬天将火坛罩在站窝的下半部,幼童站立于木档上在上半部活动可同时烤火取暖,既防摔倒又防烧伤,非常安全。所谓的草站窝,就是用稻草编打的站窝。过去,木料金贵,可谓寸木寸金,穷苦人家只好用稻草打个站窝给孩子站。用稻草草芯打的壁厚约二三寸的草站窝很结实,心细的人家用得仔细,可以用几年。

大兵过江为何要这种“神器”?难不成让我们的人民解放军要站在这里面划过长江去?你老外了,这是挡子弹的神器!把草站窝放在船头,再在里面填满沙土,这就是极好的防弹工事。穷人的穷办法居然在战争中发挥了作用,连稻草都为渡江战役的胜利作出了贡献。我智慧的故乡前辈,向你们致敬!

在渡江战役纪念馆,我看到了这样一张照片:解放军某部战士经过试验,用棉花在船头扎成防弹工事。相对于棉花防弹工事来说,做一个草站窝填装沙土的防弹工事,可就便宜多了,方便多了。只可惜我在渡江战役纪念馆没有看到草站窝的防弹工事照片。

浪花三:千金土、满缸水

站在村口呆望部队前进的母亲,很快在村中迎来了驻军。有三户人家还住进了不少伤员,其中一家是母亲的二伯父家,年幼的母亲就在各家穿行,屋里房外映入眼帘的白色的是纱布红色的是鲜血;通宵达旦不绝于耳的低沉的是呻吟高频的是哀喊。有人肢体残缺,有人逝去生命。

因为村中住进了军队,村容村貌就大为改观了。每天清早,各个巷子都被扫得干干净净,各家的水缸都挑得满满的。在清晨原本非常忙碌的外祖父早起后却既不用跳水也不用扫巷子了。当然忙碌惯了的外祖父是不会闲下来的,于是就把解放军在巷子里扫起来的千金土挑到农田里去肥田。

好奇的你也许要问何谓千金土?其实就是村巷里扫起的絨土,它因被千脚踩踏而从泥土中分离出来,再夹杂上小猫老狗、公鸡母鸭随地排泄的便便,这土就贵重起来了,是上好的有机肥料。过去没有化肥,一切便便均不可浪费,何况有细絨土混杂均匀的便便,自然美其名曰“千金土”了。外祖父那年的庄稼长得可好?

浪花四:我爹爹(祖父)是渡江船工

“我家有一张渡江船工光荣证,我爹爹是渡江船工。”十多年前,一次办公室老师闲聊渡江战役时,刚刚走上工作岗位的赵飞老师骄傲地告诉了我们。说起光荣证,赵飞老师如数家珍地说起他家的光荣证上有陈毅、粟裕、钟期光等领导人名字。当然了,这的确是他们家的“家珍”。

“我爹爹是巢湖船厂职工。听我爹爹说,渡江战役,船厂的年轻职工都上去了,子弹就在耳朵边直飞,跟他同船的一个船工被打中了屁股,疼得在船上直蹦”。

赵飞,烔炀镇唐家嘴村人。祖父赵明才。唐家嘴村位于巢湖岸边,为著名的巢湖水下遗址所在地。

这次去渡江战役纪念馆,我特地寻找到了渡江船工光荣证并拍了照,以满足我十多年前想一睹赵飞老师家渡江船工光荣证的愿望。我拍照的这张渡江船工光荣证是庐江县的,八百里巢湖,有多少船工参加了渡江战役协助人民解放军渡江作战?光荣证能摆在纪念馆作为纪念渡江战役的一个组成部分,那自然是荣耀的,但这毕竟只需要那么几张作为代表。还有大量的渡江船工,他们作为那场伟大战役的参与者,同样光荣。赵飞老师的祖父赵明才老人家,将光荣证张贴在家中,这是他的光荣,是他家庭的光荣,是后世子孙的光荣,也是我们镇的光荣。听说这张光荣证目前已破损严重,真是令人心痛。毕竟历经了70多年,曾经还长期张贴在墙上。

归途,汽车行驶到近年新开通的烔长路,这是一条鲜花的长廊,目光越过各色的鲜花,眺望已不再偏僻的故乡山村,只见一栋栋新居掩映在一片葱茏的绿色中,水泥路在村中游走。渡江战役的烈士们,你们当中谁曾在我的故乡策马而过,谁曾在我们的村中洒扫巷道,谁又曾在古井中提绳汲水?谁穿过山乡妇女纳的千层底?巢湖半岛的草站窝可曾为你挡过子弹?可曾是巢湖的船工将你送到长江南岸?一版版的渡江烈士名录在我脑海里不断浮现。

最忆是巢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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