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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治医师，毕业于北京中医药大学医学系临床型本硕连读，公立三甲医院内科临床十余年，针药并重，广泛了解多家法脉流派。同有三和特约讲师，多次讲授经络腧穴课程。 导语 本文节选自赵佳老师主题为“从胃痛谈医疗的本质”的公益讲座。因分享内容较长，将分为几篇文章刊登，感兴趣的朋友可点击《从胃痛与腹痛，说神医与人医》阅读上篇，或点击图片跳转至直播间回听。  - 01 - 说胃痛——用西医的方式讲中医 我个人是一个不排斥西医的中医，尤其在讲具体病的时候，我喜欢先讲一些西医的认知。为什么呢？ 因为本来纯正的中医如果讲课的话，其实是不按胃痛、头痛这种分类法来讲的。这个讲法就是为了迎合现代人的口味，用类似西医内科学的框架来讲的。 所以如果你拿中医的理论讲，其实讲出口来的感觉是有点低级的，因为中医是辨证、辨经、辨三焦，如果按这些体系来讲的话中医特别顺手，而且能讲得灿然生花。但是如果按辨病的分类法讲，科普的时候老百姓听着舒服，但其实我讲着不大痛快。 这里有我对听者的妥协随顺，所以为了让我作为一个讲者，在随顺大家用一个我不那么喜欢的分类法讲课的时候，觉得内在能舒服一些，那我很难抗拒讲点西医内容的诱惑，这是一种内在的契合。  而且这次讲胃痛，其实也是希望拿这个病当一个示例，让大家感受一下西医对人体的认识对你理解中医治疗显效的机理有没有点儿帮助。 胃痛在临床上对应的常见的西医病名，比如急慢性胃炎、胃溃疡、胃肠神经官能症……总之就是一切可以导致胃粘膜受刺激、受损伤，或者胃肠平滑肌痉挛的这些问题，都可以导致人体自觉的疼痛。 - 02 - 受伤的胃粘膜 我们首先要搞明白：胃粘膜怎么好好的就受损伤了？ ▎胃与肌肉 我们知道胃是人体非常重要的消化器官，咱们每天吃的这些东西，比如这个武侠小说里边的大侠套餐——一坛酒、二斤牛肉，像我这种不爱运动的中年人都不用吃，听一听都觉得撑得慌。 但是大侠云淡风轻地吃下去，浑若无事，上顿这么吃下顿还这么吃，撇开口味单调这个毛病不说，胃口是真好。  人家大侠胃口好是有生理基础的，人家从小练武，全身都是肌肉。肌肉在中医里就属阳明，有肌肉的人阳明的能量自然就多。西医也证明，身体肌肉含量高的人基础代谢就高。什么意思呢？ 就同样一动不动地挨那儿坐着，有肌肉的人自然消耗的热量就比没肌肉的人消耗的多，所以人家在摄入的时候就自然地有胃口。 那怎么才能有肌肉呢？ 运动增肌是肯定的，但我们说身心一体，内心的成熟据说也是影响肌肉的，成熟是能让人有真正的力量的，肌肉就是真正的力量，你看小孩子是没有肌肉的。 ▎胃的防御工事 说的有点远了，书接上文。 你说这二斤肉吃进胃里，那是什么在消化这堆肉？消化靠的是啥？是胃液。胃液的主要成分是盐酸和胃蛋白酶，盐酸是主导成分。 咱们想象一堆肉在胃里被盐酸泡化的样子，就可以带入去想一块黄金扔进王水（小编注：王水又称王酸，可以溶解黄金），那么一大坨眼睁睁看着就化了。 胃液可以把你吃进来的肉泡化了，可是装胃液的胃囊自己也是肉做的，为什么胃囊自己不会被自己的胃液泡化呢？这就要归功于咱们的胃，有那么几道防御工事。  首先是胃黏膜细胞可以为自己分泌一层粘液铠甲。这层铠甲要有两种特质： 一是它的酸碱特质。胃液是酸性的，它就必须是碱性的，所以它的主要成分里包含碳酸氢盐——一种碱性成分。 二是这层铠甲的流动性特质，它不能稀汤寡水。你说胃里要是跟出汗似的哗哗往下流碳酸氢盐，兑进盐酸里边儿光剩中和反应了，这胃囊里就剩一肚子生理盐水了，泡着吃进来的烤肉，想想都恶心。 所以它不能太稀，它得有一种胶体、最起码是那种粘液的质感，可以挂在胃壁上，厚厚的黏黏的，很韧的感觉。这是胃黏膜细胞分泌的另外一种重要成分，叫糖蛋白凝胶。 这两种成分合在一起，就在胃壁上涂抹了一层碱胶。不止有这层碱胶，胃黏膜上还有一层厚厚的以脂蛋白为主要成分的上皮细胞，不仅非常致密，能形成一道防酸屏障。  而且就算被胃酸腐蚀掉一些，这个上皮细胞铠甲，还有非常强大的再生能力，有多强大？三天就能长出一个新胃。 ▎胃的失衡 正常的情况下，酸性的胃液和碱性的胃自体保护层、再生层，是处在一个动态平衡的状态，你消化你的，我保护我的。 但有一些情况会打破这种平衡。 一种情况是消化腐蚀能力被增幅了。比如说幽门螺杆菌的感染，简称叫HP，消化科有个检查，我们亲切地称之为吹气实验，就是测这个HP的。 HP的发现当年拿过诺贝尔奖哒，曾经一度被以为是攻克了消化系统溃疡的课题，当然后来发现是高兴早了，就是不感染这个菌仍然可以得胃溃疡。但是这个HP致病因素的发现和有效控制，确实是大大提高了胃炎、胃溃疡的疗效。 HP的感染一方面促进胃酸分泌，一方面还破坏胃粘膜细胞，也就是说，它又增强了胃酸的进攻力，又削弱胃壁分泌碱胶的防御力。 那很容易造成的一个结果是——胃壁上的碱胶被胃酸中和干净了。然后怎么样呢？ 胃酸开始无差别地消化胃囊了。轻的就是损伤一点上皮细胞，引起粘膜的炎症，那是胃炎。重的会怎么样？把胃啃下一块儿肉来，那是什么？胃溃疡。再重的是把胃烧出一个洞来，胃穿孔了。这是胃酸一方得到了一个神助攻。  还有一种情况就是胃自己不争气了。 一句话概括，一切可以使胃部毛细血管收缩的因素。西医叫胃部毛血管收缩，中医里的名词叫脾胃虚弱，脾胃气血不足。 血管收缩了，胃体自身的血供就不足。血液是能量的载体，可以维持它功能运转的能量少了，那胃自己给自己生产碱胶的能力弱了，自体的再生能力弱了，可胃酸还那么多。 你们本来是平衡的，你这边弱了扛不住了，结果就跟刚才说的一样，胃酸消化完这层碱胶保护层开始消化胃自身。 那什么事情可以导致胃部的毛细血管收缩呢？你比如生冷。低温可以导致毛细血管收缩，这个不用解释。 机械地说是热胀冷缩，关键是人体在感受到冷之后，它得减少散热，怎么减少散热？哪碰到冷哪的血管得收缩。所以吃那些凉东西，也就是在物理地限制胃自身的防御能力。  说完物理还有化学的。比如烟酒、浓茶、咖啡，还有一些药物，比如非甾体抗炎药里的阿司匹林、吲哚美辛这一类都是退烧的止疼药，还有一些比较偏门的药，估计大家生活中一般用不上，这些都是可以收缩胃黏膜血管的。 - 03 - 原始本能带来的困扰 上面说这些还都是你意识可以控制的。你可以说我从此不吃生冷，戒除烟酒，但是还有咱们意识控制不了的一种情况，就是应激反应。 控制应激反应的系统是咱们人体的一整套自律神经系统，又叫自主神经系统，又叫植物神经系统，是一套非常原始的本能调节系统。  原始功能都有一个特点，就是先于意识启动，并不由意识控制。你看五行针灸的诊断，其实就是利用脱离意识的原始本能，到了一定境界可以做到但不知道。 这种原始本能之所以会被后天意识压下去，不能日常让他来主事，不是没有理由的，因为它太原始太情绪化，所以不稳定不可控。有时候关键时刻掉链子，这你受不了。 我讲讲应激状态，大家体会一下原始本能是怎么给人添乱的。 所谓的应激状态，就是咱们人体在遇到压力危险的时候启动的一种身体模式。比如现在家里着火了，你得赶快逃命，而且不仅要逃命，你还想尽可能多地抢救自己的财物。 平时拎个空包爬三层楼都喘的人，这时候肩上扛着媳妇儿手里抱着孩子胳肢窝底下夹着笔记本，还得在滚滚浓烟中辨认方向，可以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和反应力。  关于这方面的机理，我在前几个月的一个焦虑专题也讲过，有兴趣的可以去听听，我就不重复了。（点击此链接可跳转至直播间收听） 就是说在这种情况下，人体总共这么多气血，总共这么多能量，要先关闭某些一时没有气血也不危及生命的系统，比如生殖系统、免疫系统、消化系统，把能量都给到心脑血管系统、运动系统这些地方去，让人在面对危险的时候更有力量、感官更敏锐、反应更快。 如果这种状态维持的时间很短暂，那也就罢了，但身体什么时候启动应激模式、启动起来会维持多长时间，这完全不由你的意识控制，这非常麻烦。 比如说当初二战的时候，据说德国的飞机老在盟军国的上空飞，不时扔几个炸弹。这二战持续了多久，那个城市的胃溃疡发病率就居高不下了多久。 因为那个城市的居民长时间处在应激状态，其实你想放松，但身体是诚实的，它就是不能切换到那个放松的模式，消化系统的气血总是被节省下来，胃壁上这层碱胶总是又稀又薄。 你琢磨琢磨，前线打着仗，医疗物资本来就紧张，后方医院这时候肯定缺医少药，越是这种时候你还越生病。但你还不能责备人家生病生得不是时候，你越责备人家压力越大，病得还说不定更重了。  还有像我在医院病房工作的时候，特别常见的一个情况就是老年患者屋漏偏遭连夜雨。急性脑梗塞、急性心梗的老人，心脏脑子堵，都缺血了，全身用着扩张血管、抗血小板聚集的活血药，这边突然还便血了。 一查，是应激性的消化性溃疡，胃还出血了，你这边还得抑制胃酸局部止血。为什么呢？ 在身体发生那种危及生命的大病的时候，这个应激状态它又启动了，而且一启动起来真是没轻没重的，这儿都吐血了，还认准一个道理：你不如心脑重要，义无反顾地就把消化系统给牺牲了。 稍微地推扩一点说，为什么现在城市里月经不调、不孕不育、肿瘤这么常见？跟都市生活这种长时间持续的慢性压力状态是有相关性的。 生殖免疫系统和消化系统一样，它们是人体的工会福利系统、后勤保障系统。你说公司如果有压力，是不是先从这些地方裁员？反正越有压力越要保证一线销售，说不定原本后勤的人员都得上去当销售去，就是这个道理。 - 04 - 给西医机理起个中医名儿 西医微观的机理理解了，这时候你去把刚才咱们说的那些代换成中医名词。比如： 中医说寒邪客胃可以导致胃疼； 说情志不畅、肝失条达、横逆犯胃可以导致胃疼； 说脾胃虚弱、中阳亏虚、失于温煦濡养可以导致胃疼。 能不能互参着理解？ 而且胃的自身血供少了，不止分泌那层碱胶、保护自己的能力差了，胃还有一个功能就是蠕动排空，这个功能也会弱。 中医形容这种状态叫中焦气机壅滞、胃失和降，那胃不止疼可能还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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