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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州散文】董雪静:麦中记事

 中州作家文刊 2020-07-14

No.226

麦中记事

       河南邓州 董雪静

看了张静的《静静的麦田》里详实生动充满激情的描写,让人感慨万千,禁不住思绪几十年前的麦收五六月天。

麦收在孩子眼中可没有喜悦,割麦是苦活累活,连学校都放麦假了,根本就没处躲避,麦收经历半月才能完成。

1

披星戴月没办法

每家主人提前把村子东南西北不同方向的几块麦田都鉴定完毕,按“生熟”程度先后开镰,转战不同麦田。

起早和摸黑割麦是躲避午中大太阳,也是避免焦麦头掉了可惜。

麦天最怕干热风,一阵风过去,不消半天,所有没熟透的麦子都“焦了”,根本来不及收,增加收割难度和损耗程度。

所有人睡眠都是严重不足,没办法,麦收是第一场受时间限制的战斗,必须以最快速度抢收结束,直接进入“抢打”“抢种”两场战斗,后两场根据情况可以交叉进行,趁墒播秋,趁天打麦。有时候天黑了当天割好的麦子没拉入麦场,大人们就继续干,而一些三两岁至五六岁的孩子则直接贪睡在田间地头。每天,大人孩子夜里都很困,无视蚊子环绕,深度睡入,而脸上胳膊上手上都是蚊子扎的红点标记。

无论再好的割麦把手也会累的腰疼,更不用说孩子了。孩子喊“腰疼”就被大人一句“小孩子哪儿来的腰”怼回去了,哭丧着脸还得继续干。

2

我和小妹的割麦

最初70年代中后期,娘给我分了2行麦子,小妹四五岁太小,娘就让她跟在我们后面拣镰刀碰掉的麦头。随着一年年长大,我觉得“就她一个人不割麦太不公平”,娘就给小妹分了2行麦子,而我则增加成了34行,以后我俩的割麦量也累年增加。娘特意交待麦茬放低,麦茬高了影响随后几天播种的豆苗芝麻苗长势,秋苗盘茬任务也重。

大热天我们姐妹早就穿凉鞋了,可穿凉鞋下地,一不小心就遭遇麦茬扎脚,可就是不想更换捂脚的“黄球鞋”。因此,麦茬扎伤脚是常见的事。

虽然我俩割的少且慢,可明晃晃的太阳之下,与戴草帽和扎白毛巾的大人一样累,一样渴,茶缸里的水灌下去马上就变成汗水流走了。

喊“腰疼”被怼回来后,自己捶打腰间一会儿,弯腰继续向前推进。

3

意外惊喜

每年割麦,总有幸运的人在麦田里捡到晚孵来不及出壳的鹌鹑蛋,大人会马上拿给孩子,手里镰刀并不休息。若是孩子自己捡到,就会喳喳呼呼大声宣扬引起他人“重视”,更会向其他孩子炫耀。当然了,看见鹌鹑空巢还是多一些的,孩子会不死心的把鹌鹑窝再扒拉扒拉,期望惊喜出现。

饲养牲口多的人家里,总会有一个孩子可以合理逃避割麦,留下干家务的这个不仅要看好各种牲口,重点要照顾好不久前刚刚买回的幼小鸡苗,既要防范大鸡欺负,还要严防老鼠咬伤……而且还要保证全家人的一日三餐。担子不轻啊!不知道这个算不算惊喜!

而我有一个秘密在村西北角的苇子坑,坑大概百平米多,里面有水,长者茂密高大的苇子,郁郁葱葱,与周围低矮的农作物相比显得很出眼。我经常在没有人看见的时候悄悄走到苇子坑浅水区,趁着两只白头翁鸟飞到距离鸟窝稍远的地方,借着苇子遮挡视线,小心翼翼的把几根苇子拉折看鸟窝有没有蛋,也曾几次把蛋拿在手里把玩,可看着不远处老鸟“呱呱唧唧”的叫声,最终还是不忍心拿走,万分不舍的放回窝里,默默走掉。

因为不敢说出去,所以才是秘密。否则,那窝鸟蛋不知道会被多少孩子惦记,第一个赶到的就是鸟蛋的拥有者,而且他们会隔三差五经常光顾,而老鸟除了搬家逃离就别无出路了。

4

奢侈的伙食


麦收是强体力劳动,早起可以吃煮鸡蛋,结实耐饿,中午是“捞蒜面”,新鲜大蒜捣成蒜汁浇盖鸡蛋面,掐一把刚刚长成的鲜嫩苋菜在面里,别提有多得劲了,简直就是人间至美。而鸡蛋平时是来客人了才能吃的。

麦收季节大多在端午节前后,反正相差不会太远,个别时候还会重合。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我们城东乡下没有粽子,那时候也没有粽子卖,也吃不起粽子,端午节吃煮鸡蛋(也有鸭蛋鹅蛋)和煮蒜瓣,时间不太紧的话还能吃到和面下油锅炸的“麻叶”(我们叫做“果子”)。赶上麦中过节,急促的麦收工作直接冲淡了节日气息,从速从简过节。

5

帮二妞家割麦的陌生人

那一年邻居二妞家麦忙天来了一个客人,是个满脸痘黑小伙。

像二妞家人一样没有客套话,直接带着镰刀下地开割,一声不响,轻车熟路,利索干脆,干的风风火火的,也不喝茶也不抽烟,也不歇“歇儿”,不用经人吩咐他就集割麦.捆麦.拉麦.堆垛一条龙工作。小伙子太能干了,简直一个人顶俩仨。

 有人打听出来了,是二妞春上刚订婚的女婿,因为长得黑又满脸痘,二妞很不情愿,因是三姨婆家亲戚,又是三姨保的媒,不好驳了面子。可她爹妈都说小伙子人勤快,人家也不错,强压住二妞不准退婚。黑小伙可能听到了风声,又受了二妞三姨撺掇,一声不响赶紧割完自家麦子,就毫不迟疑赶来帮忙了。

       客人受到了二妞爹妈的热情款待,二妞也没有再给人家脸色了,小伙子累着甜蜜着。

       有人故意问二妞:“你家啥亲戚?咋没见来过?”二妞羞红了脸:我三姨家的…….老表

小伙子这一趟来的值,秋收时节两个人就出双入对了。

6

南阳的新媳妇回来帮麦收

      90年代初期,哥在南阳结婚了,嫂子是南阳城里长大工作的,没有经历过农活。婚后几个月就到了麦收时间,嫂子主动请缨随哥回来割麦。

那时候我们的户口都早已迁出老家,家里只有娘一个人的户口和责任田,娘还不到60岁,身体还算健康,为了不闲着就坚持种地,为数不多的一块田地就当锻炼身体了。

哥嫂从南阳乘公交车回到邓县,又在县城里借了自行车骑回乡下老家。

儿媳妇一片心意请假回来要帮忙,娘心里很高兴,当然得给机会成全。因此,娘不急于开镰。

看着耀眼刺目的大太阳,嫂子很自然的顺手拿上了遮阳伞茶瓶水缸毛巾,还搬上小凳子——一直弯腰干活多累啊,累了不就是要坐下歇歇嘛!

当然了,娘和哥才舍不得让她割麦哩,况且她根本就没摸过镰刀,万一伤着了才更让人心疼。

第二天刚到麦地,嫂子就忍不住激动去挑摘个别“生”麦头,说要中午在灶台里烤烤吃。娘在一边溺爱的望着这个白嫩水灵的娇贵媳妇,再看一眼一直给她带来荣耀的儿子,心里的喜爱由内而外从眼睛里散发出来,真是比喝了蜜还甜,不喝酒就已经醉了。已经八九年没有割过麦的哥则挥镰干活,到底是功夫丢了太久了,没干多久动作就明显慢了下来,汗水湿透衣服,嫂子心疼的递毛巾递茶水。

 地头不断有人路过与娘打招呼,顺便打量这家撑伞的新媳妇,转过脸来忍不住的笑娘:“割麦打伞,你家是头一份。哈哈哈……”娘才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哩,她为自己拥有一个心地善良的南阳城市儿媳妇而满满的骄傲。

干了大约1小时,娘就及时发出了收工的信息:“咱家麦地,还不算熟透,再等2天割吧。”于是打道回府。

中午做饭时,嫂子如愿的亲手在灶台下烧烤麦穗,尝到了新鲜烤麦香味。

下午,娘就趁早赶小两口回邓县,再乘车回南阳了。

这一幕27年后想起,还记得当年娘眼睛里闪光的幸福,我心里还是暖暖的。

只是,娘她老人家已经离世多年了。

而今的麦收工作高效快捷,自动收割脱粒,自动播种施肥,不用投入太多的人力,既丰收丰产,又不怎么累人,三两天就完成了,与孩子们完全不相干,学校也早就取消了“麦假”这个特殊历史产物。

忆苦思甜,方知当年稼穑之难,今日生活之幸福。

物是人非追忆故旧,年华也在一天天老去,珍惜眼前。

作 者 简 介

作者:董雪静

董雪静(董改勤),1968年人,一个心地善良感情细腻的慢热型中年女子,喜欢文字却不怎么擅长表达,养点简单的花花草草,热爱并珍惜生活。


中州作家文刊编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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