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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老家的一场大雨 夏日，一连多日的晴朗后，我常常会盼着下场雨——最好是绵长的雨。我来自乡下，这样想当然有为了怕庄稼干旱的原因，但最主要的还是因为父亲。 父亲曾做过三十多年的乡村会计。虽然只勉强算是个“小小芝麻官”，可他忙得很：要做各种预决算，要统计交粮款，要发放救济款物，要开好多乡里村里的会，要开各种证明……偶尔有空，父亲还要帮母亲干农活。因祖父去世得早，姑姑上学、出嫁，小叔盖房、娶媳妇都是父亲一手操持。再加上我们姐弟几个上学、工作，父亲始终忙碌操心。我们很少看见父亲闲下来。但是雨天是个例外。 夏日的雨天，如果雨一时半会没有停的意思，父亲就会兴致勃勃地找出钓竿，然后挖蚯蚓放在小瓶里，再匆匆抓大米放进口袋里，接下来很快地换上雨靴、雨衣，拎着小桶出发去钓鱼了。小弟有时吵着要去，父亲一般是不愿带他的，怕他说话吓跑了鱼。当然，父亲心情很好的时候会同意带小弟去，小弟就欢天喜地地拎着小桶跟在父亲身后出门了。 有时父亲收获颇丰——钓到不少鱼回家。“你们谁杀吧。”父亲有些骄傲地把鱼一条条从小桶倒进水盆里。母亲怕杀鱼，小弟就自告奋勇地拿了菜刀杀鱼。鱼烧好后，父亲是从来不吃的——你们吃，我不喜欢吃鱼。（我不知父亲是真不喜欢，还是为了我们解馋他才故意这样说的。） 更多的时候父亲钓的鱼很少——“一条大鱼跑掉了，有这么大呢！”父亲一边说一边比画。“跑掉的总是大的。”母亲打趣说。我们就都笑了。父亲平时很少说笑的，但这样的时候他很和气。父亲快速地把鱼从小桶倒进水缸里，鱼们就展开手脚畅快地游起来。 还有的时候父亲是空手而归——“今天鱼太精，怎么都不上钩！”父亲解释说。“白忙活半天吧，瞧瞧，衣服都湿了！”母亲帮父亲脱下雨衣。“你懂个啥呀？钓鱼的乐趣就在于钓，不一定非要钓到鱼才行！”“我不懂，就你懂！钓了半天钓个空！”母亲笑话道。父亲便笑笑，不再说话。 我知道，不管钓不钓到鱼，能够去钓鱼对父亲来说都是难得的休息。雨天的父亲是悠闲的，雨天的父亲是好脾气的，雨天的父亲是快乐的。 父亲早就从会计的职位上退下来了。我们姐弟几人也都有了工作。可是，年已六十的父亲闲不住，不顾我们的反对，依然和母亲一起种着农田。 又是多日不下雨了，想着父亲在炎热的太阳下，在庄稼地里锄草、追肥、打农药，我盼望着下一场透雨——父亲兴致盎然地找出已尘封的钓竿，然后挖蚯蚓、抓大米、穿雨衣、拎小桶…… 其实我们完全可以让父亲过上不再劳碌的日子，可是父亲说自己还能动，不愿“享清福”。那我就还是在一连多日的晴朗后，盼着下场雨——最好是绵长的雨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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