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的前二十年是在农村度过的，遗憾的是我不是纯正的农家子弟。 父母是乡村中学的教师，我的家也不在村子里，在校园里。那时村子里大多是小黑瓦房，学校是大红瓦房。所以，我和我的同学还是有些不同，在学校听到的是钟声、歌声、读书声，看到是跑步、跳高、三步上篮。我们吃的是国家供应的粮食，但有一点是一致的，我们家门前和农家院一样，总是一个结结实实的干草垛。 有草的生活里就有火焰，有火焰生米就能做成熟饭。也才有我们红红火火的人生。那时只能用草做饭。所以都有柴米油盐酱醋茶，柴排第一，我们那里很少有柴，主要是草。 草垛在夏秋季变大，冬天和春天就变小。所以那个时候，我们最常干也是必须干的活计就是拾草。秋日的假日里，我们会别着镰刀，跨着绳索，上山割草；初冬，一夜狂风的凌晨，我们钻出被窝去树林里，拎着有点像猪八戒扛着的那个叫做耙子的东西哗啦树叶。 偶尔在暴风雨过后，我们会冲出去捡拾被雷劈下来的干树枝。我们家的草垛变大主要靠我哥，哥是个特别能干特别能吃苦的人，这是大家共认的，父母很早就认定他是一个有出息的人。至于我，大家没说什么，我心里清楚。因为我每次拾得草还不到哥的三分之一，我是差了那么一点，我是一个特别能吃的人。其实，我怀疑我哥这辈子是不是与拾草有缘，现在也算是个大老板了，整天在天上满世界飞来飞去，搞石油、天然气，还是拾草嘛，还是火焰。那天，我跟他说到小时候拾草，他眼睛都放光。只不过那时他是给家里拾草，现在是给社会。 我不喜欢拾草，拾草的时候，常躺在山上，仰望天空幻想，幻想美好的生活。要说我这人是幸运的，小的时候，上面有哥姐，家里事他们会一马当先，不用我操心出力。所以，我们家的干草垛没有我多少血汗，仰望天空幻想出的汗不能算数。 后来我长大了，娶了个不错的媳妇，里里外外一把手，像《红灯记》里的李铁梅，也不用我操什么心。常听有的人会说，某某人一天好日子没过。就怀疑真有那么惨吗？我感觉人生很美好的。不拾草的时候，我就躲着看看闲书，然后学着涂鸦写文章。有一天发现，我写的那些文章干巴巴像草，看来我还是在拾草。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