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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张成爱 跟许多父亲一样，我的父亲特爱喝酒，偶尔还喝的大醉，回到家，就给我们姊妹四人上政治课，弟弟和妹妹都害怕的不得了，但怕归怕，其实在我的记忆中父亲并未动过手。 记忆中的生活是穷并快乐的。虽然小时候不晓得事理，并不觉得难。我有一个奶奶，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七口人只靠父母劳作，在当时是抓工分，仅凭父母的劳动，怎么努力也保证不了全家的吃喝问题，每到年关决算的时候，我家的粮食总是不够吃，有时还透支。另外，还有我们兄弟姊妹四个还要上学，这使本来窘迫的生活更加窘迫。 然而父亲总能给这个家带来始料未及的惊喜。 父亲在我小时候，每年都要出差，去大寨参观。回来总忘不了给我们带些东西，记忆最深的是彩色小人书，有一册是《等明天》，讲的是一只懒猴子的故事，大致意思是：它晴天玩，雨天难过的时候，发誓盖房；等晴天了，又是玩，和语文课本《寒号鸟》这篇文章寓意类似，可想而知，最后在风雨中煎熬的还是那个懒猴子。直到现在，里面的内容依然清晰地刻在我的心板上，由此我也养成了一个好习惯：今日事今日毕，决不等明天！ 父亲是捉鱼的好手。村里人喜欢结伴罩（一种捉鱼的工具）鱼，每次行动的时候总是我跟着拾鱼，记忆中每次都觉得背不动。闲着没事的时候，父亲总爱转转，田地里、小河沟里、池塘里，他什么工具不带也能捉鱼。 有一次他看到抽水站池塘里有鱼，就在周围找来几块砖头，看鱼上来时，他瞄准了砸。那一次令人惊喜的砸到了四条鲤鱼。父亲对鱼的热衷程度，现在的人很难相信，大冷的天，砸开冰也要捉鱼。母亲讲了一件事：我奶奶是大户人家，嫁给我爷爷也是因为奶奶说不清话，奶奶总闹着吃好的，父亲为了奶奶，砸开冰去捉鱼。关于鱼的记忆很多，想想现在我那么爱吃鱼，是受了父亲的影响吧。父亲在村里问过事，农闲时为村上红白喜事做大厨。想想现在，除了为人处事的道理，我做菜的手艺都是跟父亲学来的。 父亲喜欢武术，闲暇时还教我和弟弟练练武术，小的时候他还带我下过场子。父亲的身板好，可能与他锻炼有关。他四十多岁时还跑得很快。记得有一次放学回到家，就闻到一股香味，原来母亲锅里炖了野兔子，母亲说是父亲在雪地里捉到的。那个时候吃上一顿肉，真是让人格外欣喜！ 父亲有一点令我格外怀念，那就是不论多难，从不提让我们姊妹几个下学，要不我和弟弟现在还在重复上一代的日子。记得我在徐州上学的时候，父亲来学校看我，带好多东西，给我买好的衣服，还给我买了一块西铁城手表，我心里清楚，父亲怕我被人瞧不起，每每想起这些，心里就一阵阵发酸，哎，我的父亲，你知道儿子的心思吗？我巴不得马上工作，减一减父亲身上的重担。 父亲58岁的时候患了脑血栓，断断续续看了十年，后来就有些老年性痴呆。父亲就是父亲，再痴呆也认得自己的儿子，也关心自己的儿子。父亲卧病在床两月余，由于母亲被人伐树砸伤，我在医院照顾母亲，妻子在家照顾父亲，尽管照料不差，还是生了褥疮。 母亲出院后，父母都卧在床上，我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心里可不是滋味了，我总以为老天对我不公，其实这怨不着老天，谁能没有坎呢？我每天总是笑着在旁边伺候父母。我和弟弟每次给父亲处理，或擦拭身体，父亲都很痛苦，因为父亲身体已成了板一块，动一动都很疼的。去世的前一天，我因为母亲的官司，和别人一起吃饭，喝多了，同学把我送回家的时候，已经凌晨一点多。我刚躺下，弟弟说父亲呼吸困难，我勉强起来，坐在父亲床边，一会我吐了，父亲艰难的抬起头关切的看着我，看看父亲的样子，我尽管心里难过，但还给父亲说，我没事。 父亲不吭声，就那么看着我。父亲患病以来，反应迟钝，每天的表情都千篇一律的雷同，看什么都一脸漠然，可唯独那晚他的表情较丰富，尽管他不说话。这个场面是父亲离别前留给我的最深刻的画面，每每动画似的滚动展现……凌晨四点多父亲就走了，他象一粒成熟饱满的麦子，给我留下了无尽的悲痛和记忆。 父亲去世后，总以为他还活着，只是觉得他累了睡了，一会就会醒来。记忆中父亲的手是大而温暖的，父亲的怀里是宽而温暖的，父亲的脸是有烟味而有温暖的！真真切切感受到父亲的离去，是在父亲入殓时。作为长子，要用两手托住父亲的双肩，父亲的头部枕在臂弯里的，托起父亲的那一刻，我感到的是冰冷，彻骨的冷，记忆中的那种扎人感觉的温暖，我再也感受不到了，我再也无法得到了，父亲走了，带着温度走了！那一刻的感觉是冷的，也是刻骨铭心的：生命就是温度！ 我的老父亲，您走后，把一个大家庭这么大的责任放在了我的眼前，我真的不想您离开，我希望您带着这一大家子人继续走下去......有时候我感到很累很累，我不知您是怎样把我们姊妹几个拉扯大的，我不知您付出了多大的辛劳！现在我感受到了，我真想让您再帮帮我，扶掖着我走下去！您可能觉得我很自私，打扰了您的清净，但儿子就是这样想的！我的老父亲呀，我现在虽然再也不到您，在我心里您没有走远！儿子想您！几回回梦里，我分明看到了您关切的目光；我分明听到了您温暖的叮咛！ 父亲离世的日子一天天堆积起来，三千六百多个日子很长，也很短，总感觉父亲从未走远，时常梦见父亲，梦里与父亲相对浅酌，细数一千八百多个日子！今日沐手，以此不成文的文字，表达对父亲的追思！愿我父亲的灵魂，在天国安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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