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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头又闻红薯香

 愚伯的自留地 2020-07-15

文:宋传恩

图:兵哥哥

在粮食作物中,红薯的地位远不及大米、小麦、大豆、玉米,在那苦难的岁月,填饱肚皮是生产队急待解决的问题。红薯产量高,便成了人们的首选。

红薯在我们那一带,被称作红芋。其实红薯的品种有多种,有一种细而长的红薯,俗称脆把子,收获季节,人们把泥一撸,剥掉皮,吃起来又脆又甜。还有一种白皮红薯,芯是黄的,煮熟后芯变成红色,甜甜的,沙沙的,也许这种红薯产量太低被淘汰了。

红薯种植极易成活。栽种季节,裁半尺长红薯秧,往地里一插,周围培上土,如果土地湿润连水也不浇的。等五、七天,红薯已生根,把周围的土剔掉就等着放秧了。为避免红薯秧抓地生根,要经常翻秧,一般翻秧三、四次,就可等待收获了。一月有余,红薯秧根部土地隆起,一些不安份的红薯便裸露出青红的面孔,庄稼人戏称它露头青。


在土地承包之前,红薯即将收获时,生产队要派人下地看守。在那食不饱腹的年代,看红薯是件美差,并不是谁想去就能去的。红薯地中央有一个用秫秸和芦苇搭成的三角形 庵子,里面铺着麦草,看地人蹲在庵子前神聊,天上地下,风骚韵事,东家长,西家短,无所不包。

乡村的夜很静,听得见草丛中的虫鸣,偶尔几声犬吠或蛙鸣,田野恢复了生气,很快又复归于沉寂。

半夜时分,月光如水,薯叶露光闪烁。看夜人在庵子前的平地上扒出一道小沟,把红薯架在上面,然后点燃谷草在下面烧烤,乡下人俗称烧窑子。不一会,红薯的香味便在田间弥漫开来。烧烧、翻翻、捏捏,那个先熟先吃那个。


看夜人吃饱了,把剩余的红薯放在热沟里,两边用手一挤,用土盖好。天明时,扒开土,红薯尚温,又可咀嚼一阵。临走时,把庵子前的土地平整好,用红薯秧盖上,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看夜人的干的勾当,这已是公开的秘密,乡里乡亲,谁也犯不着为几块红薯而撕破脸皮,何况看夜的人和队长多少有点关系,生产队长也就睁一眼闭一只眼,装作不知。

对乡下人来说,红薯全身都是宝。收割下的红薯秧搭在院墙上,晒干后则是猪羊的饲料。晒干的红薯叶猪羊并无享受它的福份,那是人的补充口粮,用红薯叶和黄豆煮的红薯叶糊糊,尽管又涩又苦,则是儿时常用的饭食。

每到红薯收获时,庄稼人总要忙上几天。他们把大块的红薯挑出来洗净,切成片,中间切个口,挂在绳上,待其风干后来年食用。每到此时,一家人洗的洗,切的切,挂的挂,每天都忙到半夜。剩下的红薯,则在院中挖一个长方形的窖,把红薯码在里面。窖上面架上木棍,篷上秫秸,上面用土盖实,留一个四方形的洞口,每到吃红薯时放下去一个孩子,把红薯从窖口里扔出来。这样的储存可用到来年的二、三月份,而且过冬的红薯特别甜,格外好吃。

红薯窖每年只能用一次。在同一个地方挖窖红薯容易烂掉,所以,每年挖窖都会换一个地方。


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早已被人们冷落的红薯身份倍增,成了饭桌上的佳肴,就连又涩又苦的红芋叶蒸成的窝窝头也挂上了御膳的标签。早知当年享受的是皇帝般的待遇,也不该有那么多的牢骚。

其实红薯的吃法有多种,既可煮、可烤,也可炒着吃,把红薯切成条,滤去淀粉,炒出来又脆又甜,把煮熟的红薯切成块,外面挂上糊,放在糖锅里,做成拔丝状,“拔丝红薯”便是当地的一道名菜。

吃红薯最好的方法是烧烤,就像城市街头常见的那样。当然,烤红薯的炉子也是多种多样,有圆桶的,也有方形的。每到一个城市,闻到烤红薯的香味,抵不住它的诱惑,便买一块品尝,每当此时,想起红薯伴我度过的艰难岁月,总有一番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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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宋传恩,江苏沛县人,中国作协会员,先后在《中国作家》、《花城》、《清明》、《青年文学》、《芳草》、《雨花》、《飞天》等刊物发表小说、散文计100多万字,部分作品被《作家文摘》、《青年文摘》等刊物转载并获奖。曾出版小说、散文集《绿水悠悠》、《阳台》、《飘落的岁月》、《伤心之旅》等多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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