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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树鹏:一生的粮食要交到哪里?

 愚伯的自留地 2020-07-15


文:刘树鹏

《一生的粮食要交到哪里》

在白俄作家阿列克谢维奇的纪实作品《二手时间》里,记载了一个老布尔什维克的自述。

十五岁的时候,身为共青团员的他,向红军举报了舅舅私藏粮食的行为。红军把粮食运走后,将他舅舅用马刀砍成碎片。

他离开哭泣的母亲,参加了红军,与白卫军作战,炸毁教堂,强迫神父们去打扫厕所。

他坚信革命者的口号:我们要用铁腕将人类带进幸福天堂。


内战结束后,他投身到大跃进式的国家建设中去。为了赶超英美资本主义,一天只睡三个小时。

他和妻子举办的是共青团式婚礼,向列宁和马克思的画像宣誓,取代了宗教仪式。“我的未婚妻有一头长长的秀发,但为了婚礼必须剪掉。我们那时候鄙视美丽。”    

后来,党的内务部门逮捕了他的妻子,一个忠诚的党的战士,因为她在国外有一个姐姐。而他因没有举报妻子,也被关进监狱。

当他从监狱释放以后,妻子依旧关在劳改营。德军打到斯大林格勒的时候,他写信给区党委:要么枪毙我,要么派我上前线。”他又重新穿上军装。

他战后回到家乡,身上负了两处伤,得了三块奖章。区委把他找去说:“对不起,我们不能把妻子还给您,她牺牲了;可是我们能把荣誉送还给您。”他们又发给了他党证。


苏联解体时,他哭了。接受釆访时他说:“我入党七十年了。党证就是我的圣经。”    

他承认他们一代人的理想是乌托邦。然而,“你们也有自己的乌托邦,就是市场。市场是天堂?市场会给所有人带来幸福?”

他认为他的时代结束得比自己的生命早。他为那一代人的理想而自豪,嘲讽新一代只为了满足胃口,为了游乐玩耍。

他说“当然,我是无神论者,可是晚年的我,已经是一个没有希望的无神论者了,当你独自面对……一直想着要离开人世走向何方的问题。”   

在他死后,人们找到了他的遗嘱:他在市中心有一间宽敞的三室公寓,他没有留给孙子,而是留给他最热爱的党。

一根稻草倒在地上,交出了仅存的谷粒。

每个人都是一根会思想的稻草,每个人都应该反思一下,一生的粮食,究竟应该交到哪里?


《感恩的果实》 

一个在我所在城市打工的安徽农民,给我送来两大包蔬菜:绿油油的青椒、翠生生的油菜、羊角似的尖椒。 

我让他坐一会儿,他说外面还有,说着又转身回去拿。 我赶紧跟他一起下楼。在门口,一辆破旧的自行车上,驮着硕大的冬瓜、金黄的南瓜。 

这个安徽农民在一家建筑公司打工。他告诉我,在工棚旁边,他开僻出一个菜园,种了不少菜。

他说自行车驮不了多少,让我抽空开车去拉。 我很感动,也觉得过意不去。几年前,我帮他解决了一个小小的纠纷。

没想到他始终惦记着这件事,每次回老家,都会给我带回不少茶叶笋干之类的南方特产。有一次,还给我背回来一块沉甸甸的歙砚。 


虽然工地上的活很累,他依然利用空闲时间,挖掉一块块砖头瓦砺,清理出一个小小的菜园,点种、浇水、施肥……细心照料。 

虽然明知道,在不久的将来,也许就在明天,这个菜园就会被钢筋混凝土所替代,但他仍然不吝啬自己的力气,将汗水洒在这块土地上。 

那个菜园虽然很快就会消失,但这些沉甸甸饱含着感恩的果实,却会别有味道,长久地留在我的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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