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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的糖豆儿

 愚伯的自留地 2020-07-15

文:张林

小时候,对糖豆儿,我有一种特别的憧憬。也不是糖豆儿特别的香甜,而是平时吃不到糖豆儿。我们兄弟四个,又都挨肩,记忆里,好吃的东西好像永远不足以吃够,更不用说能常常品咂到那香甜可口的糖球儿了。


能吃上糖豆儿的日子实在是少之又少。在家,一般是临近过年的时候,爸爸才会买回几斤糖球儿,由妈妈统一保管锁进柜子里,也只有等到过年那天,妈妈才会打开柜子分给我们哥几个一人一把。分到手的糖豆儿,从来舍不得嚼着吃,而是含在嘴里慢慢地吮吸。

 记得有一次,我正仰在床上幸福地吮吸,一吸气,豆粒大小的糖球儿被吸进了喉咙里,卡在了气管处,一时憋得我红通胀脸,后来,在妈妈没好声的指导下,我哈腰使劲地往出呛,才算把卡在气管的糖球儿吐了出来。而我,当时似乎没有丝毫的犹豫,捡起糖球儿扔进嘴里,继续幸福地细细品咂......

为了能吃到糖豆儿,我还管一位货郎叫过爷爷呢。

我出生于六十年代,在农村,那时还能见到货郎手摇拨浪鼓一路叫卖。波浪鼓一响,耳尖的孩子们便疯了似的快乐地跑出了家门,围着货郎跑前跑后。我真是羡慕有些孩子,居然还敢偷出家里的废铜烂铁换糖豆儿吃,我不能,别说家里穷得连废铜烂铁都没有,就是有,我也不敢偷出去换糖球儿吃,那样若让一向森严的爸爸知道了,还不扒了我的皮。

伙伴们见我盯着他们手中的糖豆儿直咽唾沫,便像事先商量好了一样,他们把我围在中间起哄,他们击鼓传花般地传递着他们手中的糖豆儿,对我还连拉带扯,他们手中的糖豆儿仿佛一块磁铁,牢牢地粘住了我的目光,我随着他们原地转圈,不知谁那么可恶,伸腿把我绊倒。


我又气又急,“哇”的一声哭了。好心的货郎见了,从货筐里拿出一个糖豆儿,走上前,扶起我,用手拍打着我身上的尘土,冲我笑着说道:“别哭,管我叫一声爷爷,我给你糖豆儿吃。”我想都没想,抹了一下泪眼叫道:“爷爷 爷爷。”此后,这成了村里伙伴们嘲笑我的话柄。

见了我,经常起哄,“叫爷爷,我这有糖球儿。”为吃一个糖豆儿,管一位货郎叫爷爷,遭到伙伴们的嘲弄,现在想想,我都有些难为情。应该说,在那个年月,我童年的记忆里,幸福甜蜜的记忆中也常带有一丝苦涩啊!

事实上,在我小的时候,能吃到糖豆儿,我真的认为那是最幸福的事了,那幸福不仅仅甜在嘴里,更是甜在了我的心里。

在那贫穷的岁月里,就连一个孩子也能感受到某种深刻的幸福,像我常记得弄一点熟酱拌到碴子粥里,抑或抠一小块荤油搅在黄米饭里,我便能感到饭的芳香,每一粒米也都充满了幸福的香气。

有时候,这种幸福不是来自食物,而是来自于淅沥的小雨中追打林中的小鸟;有时幸福来自于大冬天看露天电影脚冻得猫咬似的浑然不觉;有时幸福来自于家里来了客人,便偷偷推出人家的自行车疯遛摔个鼻青脸肿...... 


生命的幸福,原来也不在于人的环境、人的地位、人所能享受的物质,而在于人的心灵如何与生活对接。因此,幸福不全是由外在事物决定的,穷有穷的幸福,富有富的幸福;位尊权贵者有其幸福,身份低微者也有其幸福。

在鲜活的生命里,人人都有欢笑和眼泪;在多彩的生活中,人人都有幸福和烦恼,这是人间世界最最真实的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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