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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邻居:憨子王二

 愚伯的自留地 2020-07-15

文:吴登旭(老残)

09年我在张埝造船,船厂北头有个像碉堡一样的废弃铵水池里,住着一个叫“憨王二”的叫花子。钢材一到货,我便在船厂“安营扎寨”了,就这样,王二成了我七八个月的邻居。

王二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他老家是清河的。已在这儿有安家四五年了,平时以给人“贺喜”兼拾破烂为业。他长得一看就是个憨熊样,头发支愣着,挖勾脸、嗡声嗡气说不清,手和脸脏的没见过真色,走路还打摆,象患中风似得。出门时骑个在后面蹬的破三轮,吱吱扭扭地发出声响。

别看他其貌不扬,但有套常人无法企及的绝活,西起鱼台东到老砦,凡哪庄几月几号有结婚的,他一清二楚,结婚当日,他必光临现场。所谓的“贺喜”就是弄挂炮仗到事主家门口一放,东家赏几个钱,应该属于讨饭的升级版。

起初,我对憨王二备有戒心,生怕他手长偷我的铁。然一段时间接触下来,发觉憨王二并不憨,他能讲三纲论五常、知春秋大义,更不手长,虽经常拾破烂,但从不瞎抓胡挠,船厂里东西眼皮也不翻一下。想想,起初我对他的防备,真是小人之心了,嘿嘿,惭愧惭愧!

王二几乎天天吃大席。吸烟喝酒不花钱,还常折菜带酒回来。有时喊我到他“碉堡”里坐坐,整点喜事上剩下来的杂牌酒,拉呱闲扯,好不惬意。

一次下雨天,船厂不能干活,于是,我弄了两个菜,买了一瓶酒叫王二来闲玩。俺两人边喝边聊甚是投机,酒过三巡,王二有些动容,借着酒劲,他娓娓对我讲述起他的家境来:他弟兄仨,两个是憨马子,只有老大聪明点,好歹混的有了家小……

父亲去逝早,尚有双瞎老母在家。老三憨得狠些,除侍奉老母外就整天给老大家干活,出了力还受气。王二看不过,心疼弟弟,想让老三跟他混,可老三不够这块料……“贺喜”这个行当,精人没人干,憨狠了又不行,不易啊!

王二从前在家开过小商店,收了几次假钱,生气就不干了……为什么不在自己家那边干这个“贺喜”的行当?我问。

不行,丢老大和亲戚们的脸,所以跑到张埝落脚……这些年也落几个钱,侄子结婚时拿出一些,家里老娘零花钱、头痛发热都是他管。

老三没能力,老大指不上……自来到这儿,挂念家,每月初必回家看看老娘,骑个破三轮,一大早动身,下午到家,给娘买上吃头,这趟买的下趟都吃不完,年年如此……

我望着眼前这位挣扎在社会最底层、最边缘、最不被人在乎的,而被他人称做憨家伙的人,却令我肃然起敬自叹不如啊!那些看似道貌岸然、高谈阔论的所谓精明人,又有几人能够做得到这样孝顺母亲呢?

时光如梭,一晃很多年过去了。由于一直忙于生计,打那以后没再见过王二。那天,一个先前一起干活的伙计告诉我:前几年热天,晚上王二喝醉酒到河边洗澡,淹死啦。

我听后,心里一阵酸楚,许久没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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