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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孙成功 我们家地处城乡结合部，每到夏季，当地产小菜就会铺天盖地的上市。 这几年，有位卖菜的老人，也是如约而至。 老爷子卖菜有个特点，三轮车的车厢里除去坐着他的老伴儿，便是少之又少的几样儿小菜，分明是形式大于内容。 老爷子瘦高的身子骨，如同陈年的扁担，经岁月的重压，有些弓腰，但手脚仍旧麻利。 街边的那棵柳树下，就像被老爷子租下了似的，年年雷打不动。 今天早上，我遇上了老人家又来卖菜，便驻足捧个人场。 老爷子是急性人儿，三下五除二，带来的那点儿菜就卸完了，老太太这才动作缓慢的从三轮车上挪了下来，栗色褶皱的手，颤颤巍巍，依旧程序化的将叠得方方正正的化肥口袋抖落开，铺在马路牙子上，然后蹲坐上去，又从衣兜里掏出提前备好的一叠零钱，机械的数了一遍又一遍。 “咋又坐地上了？”老爷子数落着，到车厢里拿出一个竹垫子，递过去。“快点儿坐垫子上，就那两毛半钱，查那么多遍干啥？” 老太太依旧在数钱，老爷子便坐在三轮车的车厢板上，一边看着街景，一边有一搭无一搭的叫卖着。“卖菜啦！都是自家小园儿种的！” 老爷子卖菜与众不同，不扎捆儿，也不装兜，还不称重，各自抓出一小把儿，打个样儿，放在马路牙子上，买主可按照样品的数量多少自己去抓，有人多抓一点儿，老人也不去计较。 一切准备就绪，人也围拢的差不多了，老爷子惯例的指一指自己的老伴儿。“她比我大四岁，今年都八十六了！我今年八十二。那年我俩结婚时她二十一，我十七，过一辈子了，都没红过脸儿啊！不容易啊！”老人猫腰给老伴儿往下抻了抻裤脚子。“我们老辈儿人不像现在的年轻人，早上吵架，等不到晚上就离婚。 现在她耳聋，脑袋也不好使，家里的活都是我来干，这些小菜也是我种的，我俩儿吃不过来，扔了太可惜，一元钱一堆儿。谁要？自己抓，嫌少就多抓点儿，自家产的，不像小贩子，挣个称高称低的。” 当有人问起卖菜怎么不扎捆儿时，老爷子说干不动了，又不能找人帮忙。说到时，老爷子有些激动。“现在的人也不知道都咋的了，眼睛里只有钱。住了几十年的邻居，帮忙干点儿活儿也得掐点儿，一小时十五元二十元。我这点儿菜，都不够工钱。” 有人出于好奇，问老人家有几个儿女，家住哪里。老人不无骄傲的说：“我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都在市里住楼房，我俩住老房子住习惯了，不想搬过去。现在国家的政策也好，每人每月发给六十元钱，儿女们又时不常的再给我俩几个，我俩身体又没有太大的毛病，够用了！趁现在我俩都能动弹，不想过早的搬过去，给儿女添麻烦。” 老两口带来的小菜，很快就在老爷子的讲述中卖完了。 老爷子把三轮车调过头来，向一言未发的老伴儿喊道：“把钱踹在衣兜里，上车，咱们回家喽！”老太太可能是坐得时间久了，腿脚有些不灵便，站起来有点儿一瘸一拐。老爷子赶紧上前搀扶着，又掸了掸老太太身上的土，然后两人坐上了倒骑驴。 临行前老爷子冲着买了他小菜，却不肯离去的人们高声说：“哪天我们还来！”然后又略有所思。“可也没准儿，上了年纪了，今天不想明天的事儿。” 老人的三轮车渐行渐远，我的的思绪也随之远去。只花去一元钱，不仅买到了绿色自然，买回了勤劳、豁达，买回了甜蜜与温暖，也买回了幸福，买回了思考，真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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