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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乔:曹操的委屈

 愚伯的自留地 2020-07-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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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冠  乔

汉献帝从长安东迁洛阳,一路历经磨难,终于在建安元年(公元196年)十月被曹操迎奉至许昌的宫殿里。曹操在许昌建立了宗庙、社稷,十六岁的汉献帝可以对着列祖列宗起誓,在曹大将军的忠心辅佐下,总算找到了皇帝的感觉。

一、汉献帝走投无路

东汉末年,王室衰微,权臣乱国,军阀混战,西部来的野蛮强人董卓把年仅九岁的刘协拱上皇位,这就是东汉的那位末代皇帝——汉献帝。

从汉献帝的谥号“献”字就能看出,这位皇帝其实不能算作昏君,根据中国古代谥法,“知质者有圣曰献”,说明刘协明白圣贤治国的道理,因此,献帝是“非亡国之君而当亡国之运”。

献帝十四岁那年,关中大旱,从四月到七月滴雨未降,谷价一斛五十万钱。因为饥荒,长安城中百姓易子而食,于是献帝命侍御史侯汶取出太仓中储存的米豆,为贫民熬粥施舍,但每天仍有人饿死,皇帝就感觉不对劲,肯定是这个侍御史侵吞公粮,中饱私囊。

于是献帝派人取来米豆各五升,当着自己的面熬出两盆粥,然后照此计算每天从太仓中拨出的粮食和灾民的人数,马上发现了其中的猫腻,于是当场责打侍御史侯汶五十廷杖。由是看来,十四岁的汉献帝不仅早慧,而且还宅心仁厚。

也就是这一年,献帝举行了加冠礼。皇帝成年,就有官员奏请给他选立皇后,但献帝却下诏说:“母亲安葬的地方未定,我怎么可以谈选立皇后的事呢?”朝中大臣明白,献帝之母是被害死的,于是赶紧把他母亲改葬到灵帝之陵,并追加了尊号。

董卓被杀后,同样是武夫出身的李傕、郭汜把持朝政,这帮人整日纵兵抢掠,内讧不停,再加上饥荒不断,三府百姓两年间死去大半,“民人相食,州里萧条”,当时献帝被李、郭软禁在北坞,断绝了内外交通,献帝左右的侍从都吃不饱饭,面有菜色,度日如年。

兴平二年(195)七月,汉献帝东归洛阳,一路被各路军阀挟持,仓皇狼狈,战战兢兢,在孟津夜渡黄河时,皇帝被背负上船,众多随从士兵争相抢渡,现场乱成一锅粥,当时的情形堪比泰坦尼克号沉没,“皆争攀援上船,渡船险些倾覆,董承、李乐以剑之斩众兵,舟中断指可掬”,随行官员只好下令拿刀砍扒船士卒的手,一时间,渡船内到处是被砍掉的手指,把它们捧起来扔进河里,才勉强给献帝找到船上的座位。

惊魂不定的汉献帝渡河之后,一路北上狂奔,终于逃到了袁绍的地盘闻喜。

二、曹孟德鼎力相助

未归洛阳之前,汉献帝在闻喜一呆就是大半年,当下,最为关键的是要找一个可靠的忠臣可以托付。屈指可数的风云人物,从辽东的公孙度,到河北的袁绍、淮南的袁术,从西北的马腾,到江南的孙策、徐州的陶谦,甚至那个大耳朵刘皇叔,每点到一个人的名字,献帝就摇一次头,数来数去,只有在兖州的曹操最为靠谱。

曹操,字孟德,沛国谯县人,父亲曹腾历侍四代皇帝,汉桓帝时被封为费亭侯,是先帝的宠臣,更难能可贵的是,在汉献帝东归这么艰难的路上,曹操还特意为皇帝送来家乡土特产——山阳甜梨两大箱、丝缕十斤。

建安六年(196)二月,曹操被赐封为建德将军,四个月后又升任镇东将军,袭父爵费亭侯。曹操不失时机地上了四封语气异常谦卑的谢表,《让费亭侯表》《谢袭费亭侯表》《让增封武平侯表》《让增封表》,皇帝把谢表看了一遍又一遍,曹操的字里行间里只透露着两个大字——“忠孝”。

“当今天下,有几个是朕的忠孝之臣?”经过一段时间的干部考察,汉献帝已十分信赖曹操,而曹操亦有鼎立救主之心!同年八月,献帝迁都许县,改名许昌,此时,君臣无猜,上下和睦,十六岁的汉献帝第一次找到了做皇帝的尊荣。

起初,皇帝最先逃到袁绍的地盘闻喜,照理,最先接受汉献帝的应该是袁绍,谋士沮授也反复向袁绍陈明利害:“把皇帝接来,挟天子以令诸侯,天下将会唯将军马首是瞻。”——注意:“挟天子以令诸侯”最先是袁绍集团的提法,与曹操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但袁绍目光短浅,他思来想去还是不同意把皇帝接过来,有句话说得好,男人由性格决定命运,女人由外貌决定一生,好大喜功的袁绍最终白白浪费了问鼎天下的机会。

反观曹操,首席谋士荀彧献言:“此事大有可为,从前晋文公重耳迎纳周襄王,各国一致推他为霸主。汉高祖刘邦为义帝发丧,天下百姓诚心归附……”曹操深以为然。当年的九月初七,满怀借助曹操重振汉室的期望,汉献帝迈进了曹操的军营,命曹操为大将军,同时也开启了曹操“奉天子以令不臣”的恢弘人生。

三、奉天子以令不臣

迎汉献帝入许昌,是曹操出于对天下大乱的忧患之心,也是扫荡群小、平定天下的雄才大略,从此,曹操实际上成为了皇帝的代言人、发言人兼秘书长,也成就了他一心当好周公的人生梦想。周公是谁?周公是西周初期最忠诚的纯臣,因此,说曹操迎汉献帝进许昌是为篡汉毫无根据,当时另一权臣毛玠总结称为“奉天子以令不臣”,核心就是两点:“奉戴天子,屯田养民”,至于“挟天子以令诸侯”这种叫法,曹操集团的任何人士从未说过,此时,曹操不想也不可能说出半个“挟”字。

事实证明,“奉天子以令不臣”的战略构想令曹操建立了不世之功,就是凭此号令天下的旗帜,曹操对内消灭袁绍、袁术、吕布、刘表、韩遂等割据势力,对外降服南匈奴、乌桓、鲜卑等,把一个支离破碎的东汉帝国重新拼凑起来,实现了北方的统一。若非江东天气诡异,东风不与周郎便,曹某人凭借雄心、权谋与实力,完全霸业可成,一统天下,真正实现兴复汉室的宏伟抱负;许都屯田和一系列恢复经济秩序的实施,也为曹操日后事业的强大奠定了物质基础,“州郡列置田官,所在积谷。征伐四方,无运粮之劳,遂兼并群贼,克平天下。”

其实,无论是当时的刘备、孙权还是曹操,无不是表面上打着兴复汉室的旗号,实质上干着掠夺财富、扩张地盘的勾当,只不过刘备、孙权只是炒作这个概念,而曹操胸怀天下,审时度势,通过“奉天子以令不臣”的英明决策将概念转变为现实。所以,只有孙、刘这些曹操的死对头,才用“挟天子以令诸侯”这个贬义提法肆意攻击曹操,借以抬高自家的身价。

据史书记载,迁都初期,曹操的“奉天子”忠心可鉴,他把祖上御赐的宝物拿出来供奉献帝,包括四石铜鋗、纯银粉铫、纯银参带台砚、唾壶、铜澡盘、漆画韦枕、纯金香炉等等,从头发到脚跟,一整套琳琅满目的生活用品,涵盖工作学习的方方面面,全部奉送到皇帝面前。尽管曹操迁都的居心有种种揣测,但不能否认,是曹操让汉献帝终止了被欺侮、追赶、劫持的颠沛流离生活,走进了安全地带,恢复了正常的宫廷秩序,这与之前的长安、洛阳、东迁途中相比,无异于天壤之别。

四、 落骂名实乃无辜

曹操是东汉末年杰出的政治家、军事家、文学家,从二十岁举孝廉崭露头角,一生经过陈留起兵、逐鹿中原、官渡之战、远征乌桓、赤壁之战、平定凉州、汉中相争、襄樊会战,叱咤风云,功勋卓著,其政治、军事、文学、书法方面的造诣可谓非常之人、超世之杰。史学家陈寿秉笔直书,盛赞曹操“运筹演谋,鞭挞宇内”;王沈《魏书》曰:“太祖御军三十余年,手不舍书。书则讲武策,夜则思经传。登高必赋,及造新诗,被之管弦,皆成乐章”;唐太宗更是曹操的铁杆粉丝,赞颂曹操“以雄武之姿,常艰难之运。栋梁之任,同乎曩时;匡正之功,异乎往代!”;范文澜说曹操“拨乱世的英雄,所以表现在文学上,悲凉慷慨,气魄雄豪”。

三国魏晋南北朝时期,其政敌对曹操大加鞭挞,孙权说曹操“杀伐小为过差,离间人骨肉以为酷耳”;周瑜说曹操“虽托名为汉相,实为汉贼”;曹操的冤家刘备痛斥“曹操阶祸,窃执天衡;皇后太子,鸩杀见害;剥乱天下,残毁民物”;建安七子之一的陈琳的评说更是不堪入耳,揭开了曹操丑陋的老底-----阉党余孽,称操“赘阉遗丑,本无令德,僄狡锋侠,好乱乐祸”,曹操被批得体无完肤。

到了宋代,统治阶级出于加强中央集权的需要,崇刘抑曹之风更甚,曹操的声誉跌至历史谷底,朱熹说“曹操自是贼,既不可从,孙权又是两间底人,只有先主名分正。”司马光痛斥:“以魏武之暴戾强伉,其蓄无君之心久矣。”

曹操死后的一千一百年,一个叫罗贯中的畅销小说家,不遗余力地搜集流传民间的曹操糗事,发明阐微,添枝加叶,将曹操形象定格为一代奸雄,沦为反动派的形象代表,由此,曹操的“汉贼”身份一直延续到封建时代的终结。

岁月的波涛无情地冲刷着历史的沙滩,曹操也在人们的咒骂声和折磨中孤独地度过一千八百年。担当生前事,何计身后评?也许,站在历史公正的高度,《三国志通俗演义》总结曹操的一生更为客观:“雄哉魏太祖,天下扫狼烟。动静皆存智,高低善用贤。长驱百万众,亲注《十三篇》。豪杰同时起,谁人敢赠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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