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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名来自丰县欢口的农民工

 愚伯的自留地 2020-07-15

文:董天民

我来自江苏丰县欢口镇,我是农民工这一庞大群体中的一员。


我们在城市的一隅,搭建一排低矮而且潮湿的工棚,这就是我们在城市里一个遮风挡雨的“家”了。农民工,大多从事着城市人不愿干的苦脏累险的活。最初是建筑业,接着就是制造业。随着城市化进程的加快,农民工像血管一样遍布于城市这个巨人的全身上下细枝末节。


农民工,是户口在农村却在城市中从事着非农业生产的一线工人。我们穿最脏最破的衣服,从事着最脏最累最险的职业,拿着最廉价的工资,无奈的在贫困线上苦苦煎熬,过着“蚁居”或者“鼠居”的艰难日子,不能公平地分享医疗、就业、教育、娱乐等社会保障性的“改革红利”的人群。

他们大都从事着繁重的体力劳动,工作时间长,闲暇时间少,过着干活、吃饭、睡觉的原始状态的生活。有时因为赶工期,还要加班加点,。每一个农民工,都像春运时的列车,永远超载。只有下雨或者重度雾霾时,才能忙中偷闲上半天。


生活在城市夹缝中的农民工,站在高高的脚手架上,城市的大楼在我们的脚下一天天长高,城市的高架公路、桥梁,在我们的手下变得气势恢宏,宛若城市里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城市的街道在我们的手中变得干净整洁,城市人高昂着头颅,享受着城市生活的洁净和舒坦。


农民工,虽然从事着危险的职业,却大多没有任何社会保障,也没有养老保险和医疗保险,一旦生病或者遭遇意外事故,造成致伤致残致死的情况,老板或用人单位大都辞退工人或用金钱一次性买断。至于以后的生活,是没有人负责的。

更可恨的是,在建筑行业,辛苦一年的我们原以为能顺利地拿到用汗水甚至鲜血换来的苦命钱,却常常遭遇老板拖欠工资或携款潜逃的事情。每到年末岁尾,各地都会有“讨声依旧”的上演。


农民工,用智慧托起了城市的繁荣,用辛劳编织着梦想,期望让自己的家人能够过上更好的生活,让孩子顺利地完成学业,考入理想的大学,来改变自己的命运,不再走父辈的老路,不再做中国的“二代农民工”。


农民工,一个艰辛而带有悲伤劳累的字眼,透支着体力,每个日日夜夜坚守在工地矿山工厂里。然而,身体上的劳累还能忍受,让人受不了的是,一些城里人带着有色眼镜看我们,眼神里透着蔑视、话语里藏着嘲讽、行动上带着嫌弃。

我们见多了这样的行为,曾在大庆萨南公园的门口因舍不得买五毛钱一块的雪糕而被嘲讽为“老外”,曾在上海的公交车上遭遇我们身边有座而城里人宁愿站着也因怕脏而不愿坐到,我们身边的尴尬,也曾在北京排队参观天安门时,遇到警察揪出来查验身份证的不公平的待遇。我们不知道为什么总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我想我们的穿着打扮举止行动上,会让优越感十足的城市人给我们贴上一个没文化,素质低的标签吧。


农民工,背井离乡,远离亲人,常年在外苦苦打拼。家乡的亲人让我们牵肠挂肚,繁重艰辛的体力劳动,使我们身心俱疲,不少人身体都处于亚健康状态,但为了生活,依然负重前行。还有的因为常年在外,和妻子聚少离多,留守在家的妻子耐不住寂寞和引诱,红杏出墙移情别恋,让辛苦在外农民工心挂两肠,备受煎熬。曾经听到过一个笑话:一位年轻些的农民工因为打工走得匆忙,没有和妻子来得及亲热。

当他跟着同乡的电动车到镇里坐车时,电动车刚一出村,他喊了一下:“坏了,我忘记东西了”,随即跳下了电动车,同乡等了一会不见他返回,决定到他家催他。当同乡走到他家时,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一幕,这位“忘记东西”的老乡和他的妻子正纠缠在一起,以致忘情地没有感觉到他的到来。

听了这个笑话,大家都笑了,笑着笑着不少人眼里泛出了泪花。是啊,为了生活,农民工大都一走就是一年,身体上的劳累怎么都能承受,唯有感情上的空缺不能得到滋润和了填补才是最不能忍受的。

无眠的夜里,不少人辗转反侧,无法入眠。享受天伦,本是人之常情,可是这最起码的人性要求因为常年在外而不得不压抑和忍耐。也有不少耐不住煎熬的老乡花钱去买暂时的刺激和快乐,有的因此染上了疾病,即便这样,他们也不后悔。


当进城务工成为农民的生活常态时,农村的有生力量越来越薄弱。留守在家的“九九三八六一”部队已没有能力侍弄更多的土地,以至于一些农田被“撂荒”。

而出生于八十、九十年代的“新生代农民工”更是对农村、土地不感兴趣,甚至二十几岁的青年农民连自己家的责任田在村里的哪个方位都弄不清,他们初中或高中毕业后就进入了城市的电子厂或服装厂打工,渴望有朝一日能够融入城市。

可城市火箭般嗖嗖上涨的房价让他们望房兴叹。当看到很多跳出农门的“凤凰男““凤凰女”们都在慨叹“融不进的城市,回不去的乡村”时,我不知道我们这一大批在城市和农村之间迁徙的“农民候鸟”又该发出怎样的感慨?


夜幕低垂,华灯初上。城市的繁华在夜晚才能得到最好的注解。当流光溢彩的霓虹闪烁,灯光恍惚,亦幻亦真时;当酒吧、歌舞厅内外大呼小叫恣意放纵的人群尽情摇摆时;当俊男靓女用睥睨天下的眼神享受着这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生活时,我们——一群头戴安全帽,身穿反光马甲,裤管上沾着砂浆或灰尘,带着浑身的疲惫,拖着沉重脚步的农民工,走在这城市宽阔的马路上时,显得于这世界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我不知道,我们于城市,扮演着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农民?工人?农民工?城市,你的世界我们来过,我们只是你匆匆的过客。

我们知道,在城市灯火辉煌的尽头,一片漆黑的地方,那里才是我们的家,一处存放我们心灵和身体的永久之地。那里的夜晚,飘着麦花的清芬,能听到此起彼伏的蛙鸣和玉米拔节的声音,夜阑更深时,有秋虫唧唧伴我们安眠,有悄无声息的雪花飞入我们的梦境……


走在城市的街道上,色彩斑斓,光怪陆离的霓虹不停地闪烁,它在炫彩着谁的绮梦?远处,传来一阵歌声,若有若无,若隐若现,漂浮在这城市的夜空:


  不知不觉泪眼流下
  未知天明期盼希望
  闪烁的霓虹灯迷茫的光芒
  孤舟漂泊何时靠岸
  脚下之地没有我的家
  几多坚强几多惆怅
  林立的高楼温柔的光芒
  没有一扇为我开着门
  一年春天一年寒冬
  离乡行囊依旧伴着我
  美好的生活美丽的梦
  离我还有几多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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