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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东头的那口“大塘”

 愚伯的自留地 2020-07-15

文:王海峰

图:红艳

我的家乡坐落在皖北的一个不起眼的小村落,皖北的村子,不像皖南那样山青水秀、风光旖旎,村子东头只有一口水塘,村里人称之为“大塘”。

“大塘”是“大跃进”年代全村男女老少人工挖掘的,不连接任何的河道,面积大约有一个足球场那样大,全村所有的雨水都汇聚在这里,除了饮用水之外,所有的生产、生活用水都取自于这里。自从我记事时候起,大塘就出现在我的生活和记忆里。

由于“大塘”是全村人自己开挖的,所以对“大塘”特别的保护,村民从来不向里面倾倒垃圾和脏水,塘里的水也一年四季保持清澈透底,塘的四周栽满了杨树、柳树和榆树、洋槐树等树种,树木葱茏、枝叶茂密,成为小村里特有的风景点。

夏天在这里乘凉,傍晚在这里遛弯,靠近水塘的边上排满了青色石条块,晴日里,一早一晚大姑娘小媳妇都端着大盆小盆花花绿绿的衣服来涮洗,由于搓洗时间久长的缘故,青色石条块被磨的溜光唐亮,我们孩提时都有跟着母亲到大塘边洗衣服的经历,大人们在洗衣服,孩子们就在水塘边玩耍,玩耍的项目很多,有爬树捋榆钱、掏鸟窝、折树枝编草帽,有钓鱼、下水摸鱼、水盆端鱼,有摔跤、赛跑等等,不拘一格丰富多彩。

春季树木发芽时,是长榆钱的好季节,柔软细长的树枝上,结满了圆圆的榆钱,青青的嫩嫩的,颜色很是鲜艳,孩子们有的在树上捋,有的在树下用筐子接,边捋边吃边接边吃,嚼在嘴里有点甜还有点粘,味道非常清爽,榆钱还可以用面和着蒸熟吃,味道也不错。

下水摸鱼最是刺激的,不怕害羞的孩子脱光了衣裳下到水里,趴在浅水里用手贴着塘底挨着摸,有时候几个屁股一起露在水面上,白花花一片非常可笑。摸着的鱼多是不到一扎长的小鱼,我们都管这种鱼叫做麻尼姑丁,意思是特别小,就这样几个伙伴齐动手,不一会儿能摸许多鱼,然后就到岸上找木柴生火烤鱼吃,没有油也没有盐,但感觉味道比现在用油盐酱醋红烧的还鲜美,主要是图个好玩。

端鱼则是用洗脸盆作道具,用塑料纸盖上盆口再用绳子扎紧口,在塑料纸中间挖个小洞,盆里面放上发面大馍,用木棍挑着放进水里,鱼儿贪吃钻进盆里就出不来了,一盆能端五、六条鱼,很是过瘾。

塘里的鱼绝对是野生的,从来没有人放生鱼苗,也没有人去拿东西去喂养这些鱼,到年底清塘时每家都能分上个三、两条比较大的鱼,剖开膛洗干净用盐腌制好挂在显眼处,算是过年最好的东西了,所以全村的人都特别爱护和眷恋这口水塘。

“大塘”是村民的“救命塘”,在我的印象中,塘水从来没有干枯过,天气干旱时,就安装抽水机抽水浇灌庄稼,纵横交错的沟渠构成一个完整的水系,源源不断地滋润着秧苗,养育着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所以我们的村子年年旱涝保收、五谷丰登。

在那个依赖种田生存的年代,村子里仅有的这口“大塘”,便成为全村子人的自豪和骄傲,附近的闺女都争着往我们的村子里嫁。那个年代,“大塘”还是一个天然公共浴场,天热了跳进去,立马可以降温消暑,男爷们和小孩子可以不受时间的限制,随时洗澡,女人们则要等到天黑以后,拿着洗头膏和肥皂,下到水里洗浴,这个时候是最为惬意的时候,结束了一天的劳动洗个澡,在水里面玩闹嬉戏一阵子,一天的劳累便可消失的无影无踪。

村子里有个不成文的约定,男人在塘东边洗澡,女人在塘西边洗澡,谈笑和嬉闹之声相闻,但是多年来从来没有过越界行为,从来没有出现过混乱现象,可见乡村民风之淳朴,村民之憨厚了。

前些阵子回到老家,又只身来到“大塘”边,找寻儿时的旧梦,“大塘”依旧存在,只是面积远远没有原来那样大了,水也变得污浊腥臭了,塘边的树木几乎都消失了,再也没有人会到这里洗衣服和洗澡了。

当然也听不到快乐的笑声了,“大塘”的四边盖满了楼房,一家一院自成一体,我不禁感慨,在物质生活不断丰富的同时,自然和率真却离我们越来越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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