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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怀之 . 图：来自网络 凤琴长得很好看，不是一般农村女孩儿那种好看，她白净秀气，眉眼含笑，说话柔声细语。认识凤琴的人，都替她惋惜，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怎么会是瞎子？ 凤琴不是天生的盲人，小时候生了场重病，她的父母带着她到处寻医问药，病总算治好了，眼睛却再也看不见了，凤琴说她只能感觉到一抹微光，别的啥也看不见了。 正在上小学的凤琴，只好辍学在家，父母心疼她，又担心她日后因为身体的残疾受委屈。小小年纪，就让她开始学女红，眼前只有一抹微薄亮光的凤琴，拼着一股劲儿，学会了纳鞋底子，织毛衣，洗衣服。 见过凤琴织毛衣的人都说，她织的针脚均匀花型洋气，她的眼睛，像是长在指头上了。凤琴就淡淡的笑了，说自己的眼睛在心里。 凤琴长到该谈婚论嫁的年龄，婚事成了难题，父母想让她嫁的离家近一点，一来担心她在婆家受委屈，二来也可以就近照顾她，可是哪有那么巧的姻缘，离娘家近，人品好，又不嫌弃她的眼睛看不见，毕竟很多地里活家务活，凤琴还是干不了。 这事儿就这样耽耽误误，凤琴到了二十四岁，二十四岁的乡村女孩，已经是大龄青年了，凤琴妈说，没有满意的人家，情愿一直养着女儿。 凤琴的爸有个朋友，父母双亡，家底薄，一个人吃饱一家人不饿，他说给凤琴找了个好人家，这男孩父母人善良老实，也很能干，就是一点，男孩长得有点黑，个子也不高，所以一直没有找到对象。 凤琴父母托人打听了个仔细，还真是一个合适的人家，男孩儿虽然长得丑了点，但是勤快能吃苦，不怕下力气干活，父母也是能干的人，家底殷实。唯一不足之处是距离有点远，二十多里路，全靠步行，回个娘家不容易。 那男孩儿见了凤琴，真如凤琴爸朋友说的那样，人家不嫌弃她是个瞎子，看见她在纳鞋底子，还说过门之后这些活都不用干了。 凤琴动了心，凤琴父母还是不吐口，嫌离家太远了，他们一天老一天了，会有跑不动的时候，离那么远，他们不能时常去看望，现在没过门呢，说的千好百好，婚后日子长着呢，万一有点啥不如意的，凤琴自己不会回娘家，就算受了天大的委屈也没人知道。 媒人看着两个年轻人互相有好感，凤琴的父母却一直在犹豫着不同意，他知道他们的顾虑，无非就是怕闺女受委屈嘛！越是身有残疾的孩子越是父母心头的宝啊！ 媒人拍着胸脯打了包票：“凤琴离你们远了，但是离我近了，我们两家一个村上的，我转转身的功夫就到他家了，别说孩子受委屈，有啥风吹草动我都能知道，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也想让她过好日子，到了婆家受委屈，我也不答应！” 凤琴爸妈这才同意了这门亲事。 看好的结婚日子，却是个阴雨天，村路上泥泞不堪，一辆披红挂花的拖拉机载着凤琴和送亲的亲友，还有一车父母用心准备的嫁妆，慢慢驶出了村子，那时候姑娘出嫁，近的步行，远的骑自行车，新娘子也要亲自骑车，凤琴婆家迎亲的拖拉机，彰显着婆家实力，也明明白白告诉大家，对这个双目失明的媳妇儿的认可。 邻居们看着拖拉机远去，还在原地议论纷纷，都说凤琴嫁了个好人家。凤琴妈却忍不住哭了起来。 凤琴婚后的生活应该是幸福甜蜜的，从她回家的穿着打扮，从她脸上的笑容，都能看出来。 凤琴爸的那位朋友，真的是说到做到，只要凤琴说想家了，要回娘家住几天，凤琴的丈夫没空，他就会帮忙把凤琴送到娘家，二十多里村路，骑着自行车带着凤琴，送到家还说，啥时候住的想回婆家了，托人捎个信，他还来接。 凤琴叫他李叔，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叔叔，真像个长辈的样子，凤琴生了头胎儿子，出月子回娘家，还是拖拉机送回来的，凤琴的丈夫开车，这个李叔就坐在拖拉机上帮忙抱着孩子。他给凤琴妈说，自己年龄不小了，这一辈子恐怕是光棍到底了，无儿无女的，就把凤琴当作自己的亲闺女疼了。 谁都说凤琴是个有福人，两个孩子的妈妈了，还跟大姑娘一样细皮嫩肉的，一双手，还跟水葱一样。她的日子，是多少乡村女子梦寐以求也求不到的，公公婆婆还在壮年，一天到晚就知道忙了家里忙地里，凤琴的丈夫，好脾气，知道怜惜女人，他心疼老婆眼睛看不见，总是交待自己的母亲，啥家务活也不要指望凤琴。 凤琴妈看到凤琴两口子和和美美的小日子，一颗心总算放下了，她说，老天还是公道的，小秃头长了个连鬓胡，亏处有补。 如果日子一直这么过下去，凤琴将是一个多么幸福的女人，可是，命运从来不按常理出牌。 那天的天空一样的蓝，太阳一样的暖，凤琴的丈夫到田里干活，一跟头栽在地上，昏死过去，再没醒过来。 到娘家送信的人，还是说媒的李叔，他对着凤琴妈直抽自己嘴巴，说万万想不到把闺女给坑了，这以后的日子可咋过呢？公婆再能干，也一年老一年了，俩孩子还小，离长大成人远着呢。 凤琴爸妈劝住了他，说怎么能怨他呢？人家是好人家，女婿是好女婿，谁知道他命这么短呢？阎王爷面前无老少啊!三个人说说哭哭，还得赶紧过去帮助操办后事。 办完了凤琴丈夫的后事，凤琴爸妈想把闺女接回家，没了当家立事的人，孩子还那么小，他们担心凤琴受委屈，她眼睛看不见，不会照顾孩子，也不会下地干活，公公婆婆养着孩子再养着儿妇儿，怕是说不过去。 凤琴哭着不愿意走，说把孩子带走吧，公公婆婆肯定舍不得，自己回娘家容易，孩子怎么办？没了爹又走了妈，不是更可怜吗？有个瞎妈，总比没有妈妈强多了。两个孩子也抱着妈妈哭着不放手。一家人哭的天塌了一样。 李叔坐在旁边一直抽烟不说话，看着齐哭乱叫的一家几口，他掐灭了烟头，站起来说，“都不要哭了，凤琴还留在这里，出过门子的闺女，再常年住在娘家不合适，孩子们也离不开妈，以后这家里地里有重活累活都是我的，我把凤琴说到这个家，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我有责任！” 话说的掷地有声，凤琴爸妈也一时没有别的办法，只好留下凤琴回家了。 日子还得过，李叔说是李叔，其实比风琴也就大了不到十岁，一身的力气，干一手好庄稼活。他说到做到，真是把凤琴家的活当成自己家的活干了，他是一个单身汉，干一天活，少不了凤琴公婆留他吃顿饭。 天长日久，村上就有了闲话，寡妇门前是非多呀！ 凤琴也是从心里感激李叔多年对自己的照顾，但是自己眼看不见，又是拖着两个孩子的寡妇，跟着谁都是个累赘，她不敢想那么多。 凤琴的公婆听着村上的闲言碎语，想着自己就一个儿子早早没了，凤琴招夫养子，谁也不好说啥了，李叔虽然年龄大几岁，但是知根知底，又没有家小拖累，是个不错的人选。 李叔对风琴，要说没有动心也是假的，可是他觉得自己穷的掉渣也没啥掉的，凤琴跟了自己还是受不完的穷，穷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儿？凤琴这么聪明漂亮别的女孩儿，除了眼睛看不见，哪都不比别的女孩差，应该配得上更好的男人。 看着在李叔帮助下，日子有条不紊的家，凤琴婆婆偷偷对风琴说，“虽说你是个儿媳妇，从来就是当亲闺女看待的，与其让别闲言碎语的说道，倒不如你再往前走一步，招夫养子不丢人，要不咱家这一摊子日子没法过呀”。 凤琴说我眼瞎心不瞎，李叔人实在，待咱家不薄，咱也不能可着老实人欺负，咱家是个烂摊子，谁来谁吃苦受累。 话说到这里，婆媳俩都哭了。 凤琴有个婆家嫂子，嘴快心善，看着几个人各怀心事，一层窗户纸需要有人捅破，主动分头去说合。 李叔说自己穷的要啥没啥，帮忙干活还行，凤琴那边说，穷没根儿，富没边儿，只要人没病没灾平平安安的，一天喝三碗稀饭也是好日子。 就这样，俩家凑成了一家。 这是二十年前的事儿了，如今凤琴和李叔的儿子已经上大学了，两个大孩子已经娶妻生子，老两口忙着带孙子。 阳光洒满冬日的院落，孩子闹着要吃糖，凤琴不给吃，孩子找李叔告状，说奶奶不给吃糖，凤琴听了笑着说，这个小坏蛋一天到晚就知道告状，李叔一边偷偷塞给孩子一颗糖，一边说，放心，他告不赢！ 老两口就都笑了，拿到糖的小家伙也笑着跑开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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