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夏末的风 口述：冬子 图：来自网络 我那年，第一次骂母亲贱婆娘时，她的眼里充满了不可置信、伤心和绝望。 之所以骂她，是因为我讨厌父亲打她时，她那委曲求全的样子。父亲要和她离婚，她宁愿挨打也不离婚。 上初一那年夏天，我和同学打架，同学的母亲骂我是小杂种，没人要的垃圾，被母亲捡来养大后竟祸害人。我握紧拳头回骂：你的孩子才是小杂种，才是垃圾呢，然后一口气跑回家。 我生气地质问正在做饭的母亲，我是不是捡来的？ 母亲手里摆弄着衣角，唯唯诺诺的，半天才回答我，是。 你贱？自己不生，为什么捡我？就是因为你收养了我，我才过这样的生活，从小又挨打又挨骂，我恨死你了。我指着母亲恨不得把她吃了。 母亲伤心的红了眼眶：冬子，那年冬天特别冷，我不救你，那么冷你就会冻死在门口的。都怪妈没好好保护你，你好好上学，考上好的大学，找好的工作就会过上好的生活了。 哼。我随手抓起桌上的碗，没有半分犹豫的朝母亲身上砸去，我也不管咋没砸到她，转身就跑了。在小树林里呆了一夜。 母亲也找了我一夜，当时呕气，听到母亲焦急的喊我，我没有出去。第二天早晨回家，发现母亲的眼睛红肿，半边脸肿的老高肯定是父亲又打她了。 母亲看到我回来高兴地拉我到桌上去吃饭，吃完饭让我好好上学，我没有理她，胡乱扒了几口饭就去上学了。 以后的日子里，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学习，从不和母亲说话。 母亲是一个典型老实巴交的农村妇女，她在家里忍气吞声，任劳任怨成了我和父亲的出气筒。为了家庭的支出，除了种地在镇子上做凉菜生意。 父亲就是一个好喝好赌在工地出苦力的二混子。 小时候父亲是我的噩梦。从我懂事起，我就记得父亲每天晚上都喝得烂醉，发酒疯骂我是克星，打我。然后母亲上来边护着我边苦苦哀求父亲别打了，父亲却打的更凶了。 我们娘俩一起挨打，无论我躲到哪里，父亲都能把我找出来。 渐渐地，我挨打成了习惯，再也不躲越躲父亲打的越凶。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下，我的性格内向孤僻， 我大了，父亲打不到我了，每当母亲挨打的时候，我却有一种非常痛快的感觉。我要尽快长大，走出这个家，我恨养父母，更恨抛弃我的亲生父母，不想养我，干嘛要生下我呢？ 高三那年我住校用心全力备考，本以为自己优异的成绩一定会考上好的大学，可高考那天感冒发挥失常，以一分之差落榜。 我恨我自己，也特别的恨那个家，更恨捡我的母亲。 母亲让我再复读一年，可钱被父亲扣的死死的，他说什么也不让我复读，让我和他一起去工地挣钱。为了挣钱逃离这个家，我答应父亲去工地。 因为年龄小，工头只让我搬砖。一天下来，手掌磨的全是泡，脸也晒的生疼发红，浑身像散了架，哪哪都疼。心想还是上学好啊！ 那晚我和父亲都没有回家，因为太过劳累，也没有胃口吃饭，把自己扔在工地简易棚里的床上休息。 父亲从外面买了两个菜和一瓶酒，喊我起来吃饭，我没有理他。 感觉如何？是不是很苦？这才干一天呢，以后这样的日子长着呢。他边喝酒边对看着我满手的水泡问。看你干活挺费劲的，我想通了，如果一个暑假你能够挣够你的学费，开学你就去复读。如果挣不够，你就打消一切上学的念头，给我安心在工地干活挣钱。 真的？我一咕噜从床上坐起来。 真的。 好，明天我一定好好干，争取比今天干的还多。心想即使我挣不够，还有母亲一定会帮我的，我一定要上学，摆脱这种苦日子。 也不知道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孽，有你这么一个儿子。害死了我的亲儿子，却替别人养孩子。关键是你母亲铁了心的要养你，脑袋进水了。唉，如果我那儿子还活着的话，也像你今年这么大了。父亲一口气喝了一杯酒，自言自语的说着。 “捡你那年冬天特别冷，你那可恶的亲生父母，把你丢到我们家门前就走了，你冻得哇哇哭。你母亲把你抱回了屋里，解开棉袄，把你护在怀里。又让我到镇里上买奶粉，为你一夜没睡好。 “第二天我想把你送派出所，你妈坚决不同意，说你和我们家有缘分，非要收养你不可。当时我特别生气，一时忘了你母亲已经怀孕四个多月了，一把推倒她去夺你，没想到那一推把她摔的很重，流产了。 从此她也失去了做母亲的权利，都是你，是你害了你妈，也害了我，还害了我未出世的孩子。我不想和她过了，你妈却不给我离，说什么要给你一个完整的家，真他妈的是个笑话，你又不是我亲生的……”父亲眼角淌着泪，把白酒全部喝光了，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听到这，我的心里被像用刀戳了一下，难过的要死。原来我真是个克星，怪不得这么多年，父亲老是带着怨恨的眼光看我，打我，骂我。还有那无辜的母亲一块儿受牵连。 那一夜我半宿没睡，躺在床上反复的想着，这么多年我都生活在怨恨当中，可却最让人怨恨的却是我自己。 想想这么多年我对待母亲的种种，感觉自己像一个畜牲，顿时泣不成声…… 现在，我一定要好好的干活，好好的上学。不为别的，只为那善良的母亲。 我觉得我人生中最幸福的事，就是遇见了母亲，我要努力，给她一个幸福的后半生，还有这个恨透了我的父亲。 幸好，一切还来得及。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