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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梅温大曲,当浮一大白

 魔弹文化 2020-07-15

腊梅温大曲

作者:杨柳风

近日,我常常弯点路绕着小树林去教学楼,为的是在这少花的季节里多看一眼腊梅花。

岁寒时节,学校的小树林里除了松柏、女贞、石楠等常绿树外,实在没有什么花可赏了。可就在大雪那天,我突然发现仅有的两枺腊梅光秃秃的枝条上开始着花了,星星点点,玲珑润泽。一个多月过去,如今已是大寒节气,满树繁花,黄如蜜蜡,明艳耀眼。黄色波长所处位置偏中,然而光感却是所有色彩中最亮丽、最活跃的,这黄在萧瑟的冬日分外抢眼,是小树林惟一的点缀。

每一朵腊梅花都是一位高明的色彩搭配师。这两㭑腊梅,一株是黄花黄蕊,另一株是黄花紫蕊。黄花黄蕊为素心梅,所有花瓣花蕊一律黄色,据说是名贵品种。黄花紫蕊的则为狗牙梅,被认为是蜡梅品种之最下者,主要原因就是其花瓣色泽不够蜡黄通透,外瓣为黄色,内瓣与花蕊皆为紫色,颜色杂。素心梅,狗牙梅,真有贵贱之分么?在我看来,各美其美,美美与共,多好!

浮世流光里,有心赏花的人夲就不多,这腊梅偏又生于这僻静之所,每次去都不会遇见人,只偶尔邂逅一只猫,我冲它“喵”,它也会礼貌地回我一声“喵”,我又“喵”,它再回我一声“喵”,只是它始终离我远远的,摆出一副随时准备逃离的姿势,眼睛里几分好奇几分警觉,这隔岸观火的智慧让我自叹弗如。这冷酷范猫与老腊梅树倒是很搭调,若是没有它,意趣便少了许多。很喜欢无所事事地在林子里逗留,倾听树木交谈,拍几朵小花,染了一身的幽香去上课。

腊梅花味香,色艳。可要拍摄起来却不是件容易的事。毕竟,触目横斜千万朵,赏心只有两三枝。得费心挑选一番,花形、光线、背景都得考虑。有时想,我若是个画家多好,画画比拍照自由得多,可以随心所欲。想画一朵就画一朵,想画一枝就画一枝。

我居住的小区里也有腊梅,有些是公共的植物,在路上走着时,突然,一阵香气袭来,一抬眼,转穹处一树腊梅。有些是人家院子里种的,从围墙上伸出些许枝条出来。有月色的夜里,说不出的雅致,即便你是个活得粗糙的人,也会突然变得浪漫起来,脱口吟出一些诗句,诸如“月明林下美人来”之类。有时,下晚自习回家,我会特意从它的身边经过,路灯下,腊梅影布墙上,就是一幅水墨画。晴好的天气里,一树绽放的腊梅黄灿灿地吐向蔚蓝的天空,忙坏了逐香的蜜蜂,飞来飞去,忽上忽下。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甜?

其实腊梅不是梅,梅是乔木,与桃李杏同属蔷薇科。而腊梅是灌木,是与木兰科类缘相近的蜡梅科植物。宋代元祐以前,夲名黄梅,后来苏轼、黄庭坚诗中给它命名“蜡梅”,说它:“香气似梅,类女工捻蜡所成,京洛人因谓蜡梅。”原来蜡梅是当时开封、洛阳一带的俗名。以后就流行起来,代替了黄梅。它先于梅花,在最寒冷的腊月里绽放,所以又叫腊梅。于是乎,“蜡梅”、 “腊梅”同用共存。

有人说:植物都是感性的,花是它们一世的欢颜,舞尽锦瑟年华,才明心见性让我们获得最深刻印象和最深入解析。可很多树开花时认得,绿叶纷披时却不认得了,而结果后就更加认不出了。真正认识一株树也和认识一个人一样,需要长时间的观察了解。腊梅的果实其实是厉害的药物,药用名是土巴豆。果实的形状也很可爱,像小纺锤。一开始是青色的,成熟后会变成褐色,最后变黑,接着开始风化,等到春风化雨,种子便落了下来,生根发芽。可并非所有的腊梅树都会结果。物以稀为贵,发现枝上悬挂着的腊梅果是件让人开心的事。

我对腊梅怀有一种特殊的感情,因为我的母亲生在腊月,很自然地,没有什么文化却又偏爱花草的外婆顺手拈来腊梅二字,分别作了母亲的小名和学名。得益于外婆,母亲也是爱花的,许是名字的缘故,母亲似乎对腊梅更加偏爱,于是从母亲那里,我较早地认识了清香四溢、沁人心脾的腊梅花。后来我读到台湾作家余光中的《乡愁四韵》,看他把腊梅与母亲联系在了一起,特别喜欢:

给我一瓢长江水啊长江水,

酒一样的长江水,

醉酒的滋味,是乡愁的滋味……

给我一片雪花白啊雪花白……

给我一朵腊梅香啊腊梅香,

母亲一样的腊梅香,

母亲的芬芳,是乡土的芬芳,

给我一朵腊梅香啊腊梅香!

“香”是不能用量词“朵”来衡量的,诗人别出心裁地用“一朵腊梅香”来强调“香”,母亲一样的腊梅香!腊梅花凌寒而开,迎霜傲雪,久放不凋。香气浓而不浊,艳而不俗。耶律楚才写诗赞美它:“枝横碧玉天然瘦,蕾破黄金分外香”。即便被雪覆盖,冷香还是止不住地一阵阵往外溢,就像坚韧而无保留的母爱。罗大佑演唱的《乡愁四韵》,一咏三叹,有一种摄人心魄的力量,听一遍就沉醉其中。

眼看就要过年了,用腊梅来点缀春节是不错的选择。讲究的话,在腊梅中,配以红天竺供于书案,或茶几,其清香弥漫室内,幽香彻骨,让人心旷神怡。平日里,折一枝腊梅,插入花瓶,当窗而坐,读一本好书,听一段小曲,亦是雅趣。

最浪漫的是用腊梅下酒。“春天的时候可以面对满园怒放的杜鹃细饮五加皮;夏天的时候,在满树狂花中痛饮啤酒;秋日薄暮,用菊花煮竹叶青,人与海棠俱醉;冬寒时节则面对篱笆间的忍冬花,用腊梅温一壶大曲。”这是林清玄先生的文字。两天前,这个用腊梅温大曲,以欢喜心生活的人突然间过世了。临走前一天,他在微博上写着:“在穿过林间的时候,我觉得麻雀的死亡给我一些启示,我们虽然在尘网中生活,但永远不要失去想飞的心,不要忘记飞翔的姿势。 ”一如既往的通透。

今夜,倘有腊梅温大曲,当浮一大白!

- 作者 -

杨柳风,本名王爱娣,安徽泾县人,安徽省摄影家协会会员,宣城市作家协会会员。喜静,爱草木,爱摄影。文字散见于《中国经济导报》、《安徽青年报》、《清明》、《皖南晨刊》、《皖西日报》、《凤凰读书》、《散文百家》等报刊杂志及文学微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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