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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节专辑】佘朝洁:插菊花

 妙趣横生 2020-07-16


佘朝洁:插菊花


  插菊花

  写下这个题目我就觉得自己是在附庸风雅,可是一想到附庸风雅比附庸市侩好,便决定还是附庸一回。屈原道“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仙人仙气叫人景仰,咱稍微的东施效颦,在餐桌上插一朵菊花。

  赏菊一般和中秋捆绑。小时候什么都不懂的时候,常听父亲说,月光下面,弄只螃蟹,细细地吃。所谓细细地吃,是父亲教导我辈爱惜粮食的专用词。搁螃蟹身上,意为牛嚼蟹是不行的,应该将螃蟹消灭到每只爪子的尖端。螃蟹对月光,好象肥了一点,父亲便道:菊花瘦。菊花大多数是我种的,黄菊花,好长得很。小孩子喜欢玫瑰什么的浓香,赏不来菊的清香,所以我只管种,不管赏。父亲赏菊,往大缸里装满水之后,冲菊花傻笑一会儿,或者捧着洋瓷大杯牛饮时,对菊花吟一句:花蛮大的呦。

  对了,该说中秋时节的螃蟹宴了。

  70年代中后期螃蟹并不贵,我记得有一回母亲抱怨螃蟹居然卖到5毛钱一斤,真不象话。中秋节的晚上,螃蟹一般可以敞开了吃。那时只要天气比较好,夏秋之际,家家都在户外吃饭,中秋夜更是如此。皓月当空,举杯共饮,可都是真情真景。

  螃蟹在煤炉上蒸得只只红透,秋天的水产正当肥呀。吃螃蟹照例要喝点白酒,因为螃蟹性寒,喝酒能护胃,小孩子也要捏着鼻子抿一点。开吃吧,将螃蟹肢解,腿放一边,先食黄,再嚼身。等身体部分统统消灭,也就只有和一堆爪子战斗了。一般我不吃爪子,这时候父亲就说了:你呀,不懂吧。古代文人雅士,都是细细吃螃蟹爪子的。

  我只晓得一个叫高力士脱靴子或者倒酒的李白,脑海中便浮现了一个画面:一长髯高帽宽袖者,赤脚,醉得七荤八素,吮吸着一只螃蟹腿。

  “还咏月。”父亲又补充了一句。

  这句话我是不懂的,那会儿王菲没有普及苏轼的《水调歌头》。

  “还咏菊。”父亲忽然风雅得可以。

  当然这句话我更不懂,那时候张艺谋连农户作坊里的高粱酒都没酿,别说“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的皇家气派了。

  “爸爸,我没吃饱。”70年代初出生的一辈人,比较讲究实惠,螃蟹不当饱,月光是精神食粮,还需要碳水化合物对胃进行填空。我蛮想吃碗阳春面的。

  “吃月饼。”母亲发话了,母亲的话一般是终极命令。

  我乖乖地剥月饼皮,一边想——当然我想的并没有具体到苏东坡《中秋月》的这一句上面,只是这一句,就是那时的心境。

  “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


  作者:佘朝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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