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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崔淑英原创纪实小说:孩子离校始末

 妙趣横生 2020-0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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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淑英原创纪实小说:孩子离校始末

 孩子离校始末

  我只是想通过这篇纪实小说,思考一下,我们做为教育者和孩子的家长们,到底什么才是对孩子最应该做的,我们要为孩子做些什么?

  我记忆里的老师是亲切的长者,是人生的启迪者,是奠定生活态度的榜样。

  收拾着早晨的碗筷,我忍不住看挂在墙上的电子钟,时针不紧不慢地走着,我恨不能一下就是八点五十分,只要是这个钟点小林班主任老师不来电话,一切就正常了。

  八十岁的老妈坐在餐桌前,默默地看着我。自从姐夫去世后,姐姐就把小林送到家里来,算算已经是八年了。从小林到我家那天起,妈就这样看着我干这儿干那儿的,我忙完了她才和我一起进屋,只有那时候她才长长呼出一口气,就像干活的人不是我而是她一样。

  嘀嘀嘀……电话响了,心忽地沉得不行,不会是?……

  慌里慌张地接起电话,喂……喂,你好?

  是李小林家长吗?电话里传出班主任老师的声音。那位五十多岁的女人,有一张木板样的脸,严厉的神情,象个手上拿着刮刀的剃头的师傅。

  他……

  他今天没有来上课。冷声冷气的,夹着不耐烦。

  她也就是老师吧,要不才不愿和她说话。我心说。

  他能去哪儿?这可咋整?

  那我就不知道啦?你们家长管一个都管不了,我管五六十人怎么管?总不能因为他一个人把全班的人都扔了,去找他吧。

  老师,您说他能去哪儿啊?这咋办才好啊?

  我还得上课,你就看着办吧。反正你家孩子就这样儿,我可说明一点,他如果有事,那绝对没有我们学校的半点责任,我可告诉你了,别到时候说别的。

  老师,老师……电话挂断了。这孩子是咋啦?怎么就不听劝了呢?以前他也不这样啊?学习上进听话的小林咋就变得不认识啦?

  摞下电话拿起衣服,我不敢看身后老妈那双泪汪汪的眼睛。听到妈问我的声音,我赶紧关上了门,把妈的问话关在了门内。下了楼,直接来到了家附近的网吧。黑黢黢的网吧,到处都是电脑的鬼亮和怪叫声,夹着孩子们的骂声。半天我才看清胖头胖脑的小林,坐在一台电脑前正玩的起劲儿。看着他那样,真想上前抡他两个大嘴巴子。脑子忽然响起前天心理咨询老师说的话,要想让孩子有所改变,家长首先得改变原先的一贯做法。

  本来要抡出去的手强忍着放进口袋里走过去。你干啥呢?

  你彪啊,没见大爷我正忙吗?

  你不上学啦?

  是你?……姨。小林有点害怕地看了看我。拿着他的书包出了网吧。

  不想上学去啊?我按捺的火气一个劲地朝脑门上窜。

  不知道?他耷拉着脑袋说。

  一股火猛然窜上心头,话到了嘴边让我硬生生挡在牙齿缝里,忍住了。前两天心理老师说的话再次在耳边响起。

  象你所说的这种类型的孩子,他不愿意听家长的说教,他觉得那是废话。他知道你要说什么?他什么都很明白,其实他又什么都不太明白,处在似懂非懂的路口。你应该跟他采取逾回战术,就是说改变你以前的做法,站在他的立场想他的问题。

  站在他的立场想他的问题,这话能信吗?要是那样,孩子不是更不愿上学啦?那不是支持他玩游戏吗?咋办?

  行啦,你不用送我到学校啦,我自己去。小林背着书包向他们学校方向走去。

  我要是他妈他会变成这样吗?姐姐会咋处理这事呢?抬腕看看表都十点多啦。这时候去学校,老师又不知用什么话讽刺?又不知罚多长时间的站呢?

  咋着心里都没底儿,想想今儿还是算了,不如领他去见见那位心理老师。我摸摸口袋里有五十元钱,冲着他身后喊。

  小林,你过来。叫住了不情愿上学的小林。看到他回头时眼里闪过的亮儿,一股火象泼了汽油一样着了起来,心里头另一个我使劲灭着火。

  咱俩今天找个地方好好说说心里话行不?

  说完再没有心情和他说了,就自顾往前走。我怕一张嘴,保不了那火就会喷出来,一发不可收拾。我不出声地走着。小林和我顺着平安街朝文化宫走,反正是不能回家,家里小庆爸,准得说是我把他惯成这样的,还得臭骂小林,完了还得去上学。妈又得伤心的掉眼泪,心脏本来就不好,加上小庆爸的大嗓门,说不定又得躺上几天。自从姐夫去世,妈妈就老了不少,晚上总是进进出出的。妈的心思全在小林身上了,再说她能放下吗?姐三十多岁才有的孩子,小林八岁的时候姐夫去世。姐为了能让他有好的环境,只身去了国外打工。想到姐姐就忍不住对小林更关心,啥都先可着他,不然心里边不安生。可是现在心里急,就是使不上劲。唉!

  抬头看着天,朝着早春雾气迷茫的深处,我在心里喊,姐夫,我该怎么办?还记得姐夫走的前一天晚上,姐夫很奇怪地问我,我如果不在了你能把小林侍候大吗?你姐没你坚强,她一个人不行。当时我很生气。说,好好的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呢?姐夫用眼睛就一直盯着我,我忙说,那是当然,不过以后别再说这样的话,让人心惊肉跳的。没几天姐夫出了事故,那句话就成了对我无形的命令和必须遵守的规定。姐夫您要是真的在天有灵就帮帮我,告诉我该怎么办?

  心朝下坠,腿灌了铅似的,没走多远,就累得走不动了。正好也走到了好利来蛋糕店门口,我头也没回就走了进去,小林最愿意吃蛋糕和可乐,我跟服务员说了这儿两样,就坐下来,脸朝着来来回回的人看。心象被风抽空的大萝卜。

  小林,好吃吗?再来点啥不?

  他摇摇头说,姨,我不念书行不行?眼光游移。

  不念书你干啥去?蹬人力车?还是能去澡堂搓背?本来还想挖苦下去,看到他脸上难受的样儿,心里又说不出来的疼。

  呆了一会,还是忍不住问道。因为啥儿你不想上啦?

  说了你也不信。

  你说吧,我听听。他试探地看了看我,喝了口可乐,脸朝着外面,叹了口气。

  姨,我真念不下去啦。班主任老师看不上我,她老找我碴,别的同学错了她也说我,动不动就罚我站两堂课。要不就说我胖,还我给起外号胖猪。

  老师给你起外号?她还说了啥?

  她还说开学之前你去求她照顾我,说班里个个都要照顾,她还当老师干什么,干脆就去幼儿园当阿姨算啦。

  她真这么说?那你就不能好好表现,好好学习让她看看。咱朝鲜人不是有句俗话说,朝着笑脸能吐唾沫吗?再说她也是个人民教师,哪能说那粗话。

  要不我说你们都不信我的话,我说啥有什么用啊。瞅着小林灰心丧气的脸,心里硌登一下,这孩子到现在为止还真没编过瞎话。

  真是那回事我该咋办?我能跟他们老师争个你对我错?那样孩子还能上学吗?

  姨,你跟别的班老师说说,我能不能转班?

  你咋就不找找你毛病呢?啊,你做对啦,她就能凭白无顾地骂你?再说啦,她看不上你干啥?咱又不欠她的?

  你们谁知道我心多难受啊,我就不想好好上学呀,她光说那些我真就不说啥啦,她还说我妈不管我,说我,你们不就是有钱吗?找一个专门老师不就解了。

  你又跟她顶牛了?那她不说你?

  我啥都忍,就是忍不了她说我妈。我妈咋啦,凭啥说我妈,我不好就说我呗,还捎带上全家人。

  那我找老师唠唠,我不信唠不开。她也不见起是坏心,好好说说肯定行。

  她能变好?她真能改变对我的成见?小林担心地问我。

  能。我寻思她能。说完这话,心里压着的石头更重啦。回想起第一次见安老师的情景。

  那是八月的一天,听小林的原先班任说,下学期他不任班任,换了新班任姓安。小林听了这个消息,脸色都变啦。说,那老师特严,还说上学期她教的是语文,怪不得语文才够及格。

  学校还没开学,整个学校很安静,我找到初二班语文组敲了两下,推门进去。一位长着木板脸的中年女人坐在办公桌前问,你找谁?

  我找安老师?

  我就是。有事吗?

  噢,我有点事想说说。

  还没开学呢?等开了学再说吧。

  这事我想开学之前跟你唠唠。我是李小林的家长。

  啊,李小林的家长就是你呀。说话的语气好象在哪里听过,是在哪儿呢?你是他姨?那天小林被校外的孩子抢了钱,我陪他到学校时,在走廊遇上的那个女教师。是她?那个小林说的老巫婆的语文老师。

  看着她上上下下打量着我,心里说不清的有点慌神。

  你不会是来贿赂我的吧,告诉你吧,我不吃那一套。冷冰冰的脸上全是不耐烦。

  安老师我没你想的那么有心眼,来这也没想那么多,只是寻思和你说说小林的情况。现在管那叫沟通,你看这学期就得托咐给你啦,也不知又得让你操多少心,真是过意不去。这孩子身上毛病挺多,有点不合群,请你多费心。孩子爸妈都不在……

  现在父母都想啥呢?光想挣钱,钱能解决一切?一点责任心都没有。你当姨的能管得了他吗?让他妈回来,本来这样的孩子就不好管,自己孩子自己不管,真理解不了。放别人那儿也放心?

  个人有个人的想法,再说了,他妈回来……

  那也得让他妈回来,你当姨的说深了不行,说浅也不行,上学期我跟你说过。还有你看那孩子胖的,啊,多笨。我让他减肥或者回家睡觉,那多好,你说他上课就睡觉,这不是浪费时间吗。

  那你的意思,这孩子不念书啦?我憋足劲盯着她。那你认为这样做对吗?比如说把好坏学生写在黑板上,完了让别的同学嘲笑他,想过孩子的心情吗?想过他是不是伤心?一个人说他不好,他还有变好的可能,可是十个人同时说他不好,他就象带上了坏孩子名签一样,你说他还能好吗?

  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那多学生,都象他那样还有好啦。

  安老师,我想你也是有孩子,你是过来人,你一定会教好他的。我相信你的能力,再说你又是优秀教师,你一定有办法。

  说完了,心里象吃了苍蝇一样。我凭什么要说她好?小林啊,你可被老巫婆逮着啦。总觉着她的态度是因为说的那个老师做法变得更难看的。

  要她改变对小林的看法,真是难啊。自己不给自己打气,还有别的高招?

  其实,你们老师也没那么差,要是我的话,我也不能容你那么做。上课你睡觉,顶嘴不说还哽哽叽叽的。你要是老师的话,你喜欢这样的学生吗?

  姨,那我明天上学。早晨给我冲杯浓咖啡。

  瞅着他那没多少信心的脸,我的心象被蜂蜇过又痛又麻。

  小庆妈,这两天小林好象好多啦。老师对他好了?

  那还用说,她是老师,能不关心学生吗。妈,咱不能说老师不好,都怪咱家的小林特。

  那是,那是。

  妈,今儿天真闷啊,要变天吧。

  这心又是没着没落的难受,莫不会又是小林要惹什么乱子?可别,我真受不了啦。这样下去不得心脏麻痹那才怪呢?想到这不由得用余光瞟了一眼妈,还好还好,妈今天精神挺好的。

  中午的时候小林回来,就进到里屋。小庆出来跟我说,妈,哥哥,好象很不开心的样子。

  那你没问问?

  问了,他不告诉我。还让我出去,他要自个待着。

  我去问问他,这又咋啦?

  小庆一下拉住我说,妈,你最好现在别问他,他烦的时候别问。

  嗯。有道理。我继续准备着中午饭,让小庆叫了妈吃饭,第一次我听了小庆的提醒没有抠根问底的。

  妈走出来,一看小林没上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吃起饭来。不难看出,妈吃的没滋没味的,心思全在里屋的小林身上。

  我正想招儿呢,小林他走过来对我说,老姨,给我二十块钱。

  干什么?上学要钱干什么?

  有用。你就给我吧。

  你说说干什么用?你要抽烟那可不行,再整出那样的事儿,我跟她的保证不就是白说吗。

  跟她说话算数,她算个什么东西。

  说啥呢?有那么说话的吗?

  你不给那就拉倒。小林饭也没吃就摔门出去。

  他要啥?妈过来问。我装着没听见,转身进了厨房。

  我问你呢?他要啥?饭也没吃他有力气学习?要是你的孩子你还能就这么让他走?

  妈。

  咋的,不愿听啊。敢情小庆是你儿子,你们两这个问长那个问短的,小林身边还有谁呀?

  妈,我没关心他?我对他费的心思比小庆多多啦。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心里都快折腾死啦。说到这我眼泪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哭啥呀,我也不是说你不好。唉!人老了,还是早入土享福啊。妈说完回屋去啦。

  从小想学习没有条件,只好早早就下来干活的我,对小林小庆的学习很重视,只要他们能好好上学,在学习上能有进步,还有比那更高兴的事吗。自从小林上了初中我就没过上一天安生的日子。

  憋闷的一天终于过去,可是小林没有按时回家。心里总觉着不是好兆头。

  晚上七点小林老师来了电话,说小林和英语老师闹别扭啦。班任的意思,就是小林错,还把班里的门给踢坏了。罚站两堂课,写检讨书。通知我明天拿着工具修门,另外再写一份深刻检讨书。

  刚放下电话小林就回来啦,我没有问他去了哪里,给他热饭热菜。心里总是重复那句朝鲜族俗话,狗吃食的时候,都不能招惹呢。等吃完了再说,小林啊小林,你就不能好好的让我过上几天平心静气的日子?

  看小林吃饭的架式,他今儿也不是没心事。饭只吃了小半碗就摞了筷儿。

  堵到嘴边的话再也忍不住地向外窜,班主任老师来电话啦。你跟英语老师咋又闹上了?你英语又不差。

  哪是我要闹,英语老师跟那老巫婆一路货色,总说我是坏学生,我举手就是不提问我,还说我爱出风头。

  别说没用的,你就说今天是咋回事?

  咋回事啥呀,今天英语测验,我一看题挺简单。我旁边那个李胜不会,老是让我把卷子给他看,我说不行。他说没事抄完就给我。我寻思还不如交了卷子算了,我也不想老挨老师训。可是英语老师问也不问就说我抄李胜的,气得我摔了卷子要走,她就上来拉着我说,难怪你们班任老师讨厌你呢,瞧你长得跟个狗熊似的,还扰乱课堂。我当时气的伸手就把卷子扔出了窗外,英语老师让我出去捡回来,我就到走廊走了一圈儿说没找找着,让风给刮走了。她咬牙说你他妈的是什么东西?我也说道,你是什么东西?她就大喊让我滚,我就踢门出来啦。那她让我走我干嘛不走。

  小林,那你认为你做的对吗?

  你要是又要说我这个那个的,我也懒得听,反正我是个坏孩子怎么做也不行。

  小林啊,你又闯什么祸啦,哎呀,你可让我担心死啦。妈妈可能是听着了我和小林说话,走过来摸着小林的头说。

  小林梗着脑袋瓜子,一脸的烦样儿。你干什么呢?姥姥问你呢?一点没礼貌。

  我就这样了,也好不了啦。爱咋着就咋着。

  说的啥话,姥姥,这么些年就是为了你,你要是长了良心还能那么待姥姥?一把屎一把尿的侍候大,本以为你好好学习有个出息,这下好啦,今天这事明天那事的没个完。

  哎呀,别说他啦。我以后不烦他不就行了吗?你看这孩子多可怜,没爸,妈又不在身边。唉!你就别怪他啦。小林,咱进去睡觉。学了一天的习多累呀,姥姥给你铺床。

  妈,我说多少遍了,不让你那么做。就知道惯孩子。

  我愿意。我给孙子铺床碍你啥事啦?

  妈和小林进里屋去了,厨房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好在小庆爸不在,不然的话,说不定又得为了激起小林的男孩勇气,胖揍他一顿。明天又得背着小庆爸去小林的学校,想想又要见那个冷冰冰的脸,心里边就打怵,跟她怎么说呢?

  妈,进屋歇着吧。明天的事明天再想吧。儿子小庆揉着眼睛过来对我说。

  小庆,好好学啊。别象哥哥,真让人操心。

  妈,哥哥也想好,可旁边人老拉着他。他觉着男人得说话算数。

  他跟你说的?

  他没直接说,可他那意思好象是那么回事。小庆很小大人气地说。

  望着小庆那张又小又稚嫩的脸,心里边感到对不住孩子。自打小林进了这个家门,小庆怎么受小林欺负我都没说过小林。支使做家务也只是小庆,小林睡觉小庆收拾房间,还常被小林呼来唤去的,明知道这样做不对,可就是没法开口,总是怕他会感到他只是一个人。

  我伸手搂过儿子小庆,才十一岁的孩子,一个人坐三站地公汽去学书法,一个人报名参加作文比赛。可是小林十五岁了,我不光陪他去补习班,还拎着书包,就象一样仆人跟随在他左右。多长时间了也从没和小庆说过心里话,一天就为了小林,也难怪小庆爸老说我不象话。

  小庆,怪妈不?

  妈,我知道你要说啥?哥哥他挺那个的,你不用管我,你放心。

  小庆,小庆啊。我什么也说不出来啦,眼泪忽下就冒了出来。

  小庆把我送进屋,他也回屋去了。

  大清早我和小林拿着工具来到班级,小林动手修门,我就去办公室找安老师,安老师不在。

  等了很久,她才来。冷眉冷眼的瞅了我一眼,检讨书写了吗?

  没写。

  没写?那你来学校干什么?我不是昨天电话里跟你说了吗?不写检讨书就别进班级。你没做他思想工作?

  做了,他不听。

  看看,看看,这孩子太过分。你们家长啊,就知道为难老师。你说你们一个都管不了,我们管那么多,你们怎么就不体谅我们当老师的呢?我们容易吗?一天八堂课,费尽心机给他们知识,费尽口舌为他们好,可他们领情吗?再怎说老师能害他?我说老师就是都对,错的是他们。孩子连基本的礼节都不懂,谁喜欢这样的孩子。总不能因为他这一条鱼腥一锅汤吧?不杀一敬佰我怎么搞好工作?

  那你放过他这一次,看看他表现再说行不行?

  还放过他?他快成了我们班的国宝啦?天天哄着他不成,我可没那耐心?

  老师,他保证说一定写检讨。他已经答应啦。

  这就是你们家长不对,光听孩子的,就不能用脑子想想?现在家长素质这样低,学生又一茬比一茬差,真是难当啊。

  老师,我不是不理解你们,我明白这孩子给你添了很多麻烦,可是他现在这么小,除了上学能干什么呀。再说哪有一个巴掌拍响的事,孩子错的地方多,这我知道。电视上不是常讲因材施教吗?我想也别光是说他不好,星崩的也夸他两句,他总不会什么变化也没有吧?

  变化?他会有?猴年马月啊?行啦?我还得去上早自习呢。我看这孩子今天还是领回去好好教育教育再让他来吧,来的时候别忘了向全班学生做深刻检讨。要不你做一下保证?

  给你?

  不是,给全班。

  你让别的家长也这么做过吗?

  当然,效果很好。因为哪个孩子愿意让家长为他受过?再说不是有句朝鲜族俗话叫,父母心里还有比孩子更重要的吗?

  小林来都来啦,再背着书包出去,那叫什么事啊,你就让他学吧。

  真受不了你们家长的软磨硬泡,算了,我得走啦。安老师气休休地拿起桌上的书,要去班级,一想到小林要被撵出班级,心就象要蹦出嗓子眼一样。

  老师,你不会让他回家吧?

  那就看他表现了。安老师甩下我,走了出去,那最后一句象石头一样砸在我心上。课任老师一个一个地来办公室了,我再也受不了他们那探寻的目光,走出了办公室。一双脚止不住地朝着小林的班级走去。

  来到班级门前,我看到那坏了的门修好啦,钉子钉得很密实。从窗里看到小林也在写着什么,总算出了一口气。

  抚着心口走到校门口时,眼泪滑下来,说不清是委屈还是伤心,走到回家路上的一棵大树下,我放声大哭。哭够了,静下心来,想到这样回家,妈妈看出我哭过,一定更担心,去哪呢?站在十字路口,我一时不知道是回家好还是到哪散散心好。上次跟小林说好要去教委心理咨询处,到后来也没去成。去那儿说说?

  见到心理咨询处的权老师,我没说几句话,就又哭了出来。他什么也没有说,待到我平静了下来,他给我倒了一杯水,说,你和他们的老师谈过吗?你们沟通怎么样?

  我把今天的事儿同他很细地说了一遍,他沉了一会儿说,小林吸烟吗?

  吸吧?我没看见。学校吸烟现象很严重。

  怎么个严重法?

  上学期开家长会他们原先的班任给我们讲了一个故事,他们原先班任是男老师,有一天课间去厕所,班长见到他,无缘无故地向他大声说,老师你好?老师很奇怪,心想我不好能来正常排泄吗?正心思着呢?往里一看,蹲位上有三个本班学生,正在喷云吐雾呢。原来班长被那几个孩子指派守门。过后我问过小林,其中是不是有他一个,他说没有。

  哪天你方便的话领他来,我见见小林。他很温和地说。我的眼前象有了亮光的一样,心也透亮儿点儿。可是就这样坐在办公室跟孩子谈,能解决实质问题吗?不是有句话,自己的孩子要自己管吗?

  星期六我领着小林来到个人开办的,学生心理咨询老师办公室,他热情接待了我们,跟小林谈了一个半小时,他很神秘地把我叫住,然后说,这孩子问题非常严重,他需要长期的心理治疗?

  得多长时间?

  两月吧。我想她妈妈在国外赚美元,钱是不用操心。只是你们得配合一下,不要对他说我收了治疗费。

  为啥?他不知道,那他能好好听你的吗?

  你看这你就不懂了,他要是知道花钱,他能愿意来吗?再说他这病这么重。

  病?啥病?我睁大眼睛问。

  心理疾病。术语叫心理障碍。你们能找到我,这真是你们的福气。啊,你上次的我没有收费,加上这次的,总共是一百元。

  老师,这费这么高能治好吗?这要是天天来那得多钱啊,这心理的病是咋个治法儿?

  这费还高啊,要是在国外,哪有这么便宜,贵得不得了。为了钱你总不能让孩子变成废人吧?现在家长啊,就知道钱,哪知道教育是需要钱的事啊。

  我回去想想吧。这是什么江湖郎中啊,电视上不是说,中国只有七十个合格的心理医生吗?还说有的心理医生医德很是问题,看来说的就是对。开头还让你以为要为人民服务,这还没咋的就要代价了。小庆爸说的好啊,别指望把孩子推给谁,该是你的事你躲也躲不过啊。愧疚,人要真能无私那是什么境界?

  低着头想心事的小林,看到我问。他要钱啦?我讶异地问,你咋知道?他问的不就那意思吗?问我妈一个月挣多少钱,给不给家里寄钱,问你舍不舍得为我花钱?

  他,他问了这话?

  小林的脸阴阴的,大人总觉得他们是个孩子,比他们聪明,有些事情上孩子要比大人们还实际,还透彻了解社会。

  最后能够分担痛苦的看来只有丈夫,可就是怎么开口呢?我总觉得别人对他关心的不够,总觉得别人负责任心没有自己到位。忏悔愤怒伤心拧成一股股水流,穿过防线。

  姨,咱去别的学校。

  学校还不都是一样?老师喜欢不生事非的学生。

  可书上有那么多调皮的学生,那些老师为什么能把他们教育好?难道书上的全是虚构?

  好老师是有,只是你还没遇上。

  看来只能再一次面对安玉女老师。

  领着毫无信心的小林再一次踏实上学校的大门,心里象揣了个小兔子一样的不安生。见到安老师我先让小林问好,然后很是歉意地说起小林。她很不耐烦地说,你想想吧,全班没一个人愿意同他坐在一起,你看他那么胖,上课就睡觉。他来上学也没有坐位,来了坐哪儿啊?

  那他原先坐位呢?

  反正他是没有坐位,你看着办?

  我看着办?你是让他离开这个学校?

  我没那么说。

  小林才十五岁,他不上学他干什么去?让一步海阔天空,为了小林我就忍了。

  安老师,我理解你辛苦,为了小林没少操心。可他还是你的学生,你怎么会让他没学上呢?你刚才的话是气话,孩子交给你,要打要骂你随便。

  看你们这些家长,拿学校当什么了。你们以为这是幼稚园啊,现在都以升学率论成果,哪有时间浪费在他们身上啊。

  姨,咱们走。这学不上了。

  我拉了小林一下,示意他不要说话。

  你看看,就这样还上学?我看还是出去找找活儿干,比在这儿干耗着好。

  安老师,你也是养了孩子的人,你也是当妈的,怎么能当着孩子的面这样说话。你骂他,我不计较,你在全班同学面前让他难堪我也忍了。可你也不能这么糟蹋一个正在成长的孩子啊。你是老师比我素质高,比我有学问,你还是全市优秀教师,你也当了几十年老师了,说出的话真的让人无法理解,不能忍受。

  理解?忍受?你觉着我说的难听,你找好听的去呀。

  姨,她要是优秀教师,那过路的狗都得悲哭。满嘴喷粪,比茅侧还脏。

  你能咋着吧?哼!安老师很不屑地向办公室走去。我的心一阵阵发冷,那么神圣的园丁几时成了这个样子?

  终于,小林还是在五月初离开了学校。期间也找过有关人士,可回答惊人的相似,老师没有错,学生素质太差。

  记得有一个名人说过,只有最差的导演没有最差的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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