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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苏嘉鸿长篇小说:老北风 (2)

 妙趣横生 2020-07-17

苏嘉鸿长篇小说《老北风》

  第二章

  农历六月二十八是韩老太爷的七十大寿,韩家大院里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

  韩家的大宅院是靠河镇首屈一指的院落。高大的青砖墙围着前后两栋大瓦房,每栋三间,左右还有两个跨院。后院是一排大粮仓,东跨院里靠近后门的地方是牛棚和羊圈,西跨院里则是马厩和猪圈,院里还放着马车及各种农具。

  韩家的门楼是土木结构的盖顶建筑,上面是清一色的小青瓦,朱红的飞檐上雕着各种各样的精美花纹。下面是黑漆对开的大门,门槛下是青石铺成的台阶。这门楼可是韩二爷特意请人按照北平城里流行的风格建造的,虽然费了他不少的大洋,但也成了他经常对人炫耀的谈资。

  此时的韩家大院里早已搭就了一溜大棚子,棚子里摆放了几十张方桌、长凳。今天前来贺寿的寻常客人都被安排在这大棚里,而有些头面的贵客都进了上房。

  韩二爷精神抖擞的站在门楼下的台阶上迎接着前来贺寿的客人们。他脸上带着笑,不见了平日里的严肃。今天来的无论是乡绅名流或是平民百姓,他都一概地笑脸相迎。

  韩二爷今年已五十出头,因大清国那会儿扎辫子扎得习惯了,自打剪掉辫子后,他也没像别人一样理成分头,依旧把头发向后梳理,露出他那宽大的额头来。

  韩二爷不胖不瘦,不高也不矮。虽然已经五十多岁了,脸上并没有太多的皱纹。下人们都说二爷是吃的好,所以才显得年轻,其实韩二爷对吃喝并无太大兴趣。

  不过,他倒是有个和其他财主不同的地方,那就是事事都要讲个奎程。

  韩家是满人,据说祖辈是打京城里迁过来的,韩老太爷受祖辈的影响,奎程讲究很多,到了韩二爷这辈,虽然不及老太爷那样诸事都要求个周整,但平时的说道也是不少。

  韩二爷平时还算是比较和气的,可和气归和气,在家里有些规矩是绝不能破的。每天早晨起来,家里的丫头秀儿须得先把洗脸水打好,凉了不行,热了也不行,这叫做冷水伤筋热水伤脉,必须温水才好。

  洗完脸后,还不能马上吃早饭,必须先喝一壶过三遍水的清茶。为啥起早便要喝茶呢?韩二爷自有他的道理,他说这人躺了一夜了,肚子里存了不少秽气,早饭前必须喝一壶茶先润一下肠胃,浓了不行,伤脾胃,必须要过三遍水才好。喝完再去趟茅房,这便诸事大吉了。他还给这起了一个好听的名字,美其名曰“冲龙沟”。

  每天冲完龙沟,韩二爷照例要出去走一走,一年四季里,除了阴天下雨不出门,其余时间他都要去自家的地里和河沿转一转。

  可每天出门,他必定会先到西头场院边那棵冠如华盖的大槐树下,毕恭毕敬地礼拜一番。

  镇里的人都把这棵老树叫做神树,不为别的,就是因为它太老了,至于老到多大岁数,谁也说不清。就连老太爷的父亲活着的时候也说不清,所以老太爷总是对人讲,我小的时候就听我爷爷说,他小的时候就有这棵神树。你说,要是没个灵性的话,这树它能活这么大岁数吗。

  镇子里的人听他这么说,自然坚信不疑。韩老太爷说的话还能有假吗。所以,无论逢年过节或是婚丧嫁娶,这里都会有人来跪拜。高大茂盛的大槐树上也被人系满了红黄布条,更有心者还在树前用石板搭了供桌,供果香烛也是络绎不绝的。

  出了镇子,往西的一片田地都是他们韩家的,自家种不了的土地,便都租给佃户种,每年到了秋天,便会有络绎不绝的粮食拉进韩家大院。

  韩二爷神采奕奕的站在台阶上,面带笑容和前来祝寿的人们寒暄着。

  今天,他特意挑选了一件紫色的长袍,外套淡青绸缎的马褂,皂青的灯笼裤和纯白的袜子,配了一双黑色的软底布鞋。这身打扮不但显得他很精神,也展现了韩二爷与众不同的气质。

  “嗬,二爷,几日不见您又年轻许多呀。”一位身穿灰色中山装,留着八字胡,梳着分头的中年男人来到台阶前朝韩二爷一拱手。

  来人是本镇的父母官孙正义孙镇长。韩二爷忙从台阶上走下来,拉着孙正义的手热情地说道:“哎呦,哪里哪里,镇长大人驾到,可是让我这小宅子蓬荜生辉呀,快快快,里面请。”

  来了镇里的头号人物,韩二爷也顾不得招呼他人,亲自引着孙正义来到上屋。

  上屋里摆放着一张很大的圆桌,桌前早已坐了许多客人,这些人多是靠河镇以及附近村屯的地主乡绅,和韩二爷甚至韩老太爷都交往甚深。此时,见到韩二爷引着孙正义进来,都纷纷站了起来和他搭话,更有脑瓜子反应快的早已拉过一把椅子请孙镇长落座。虽然他们见到韩二爷可以不拘小节,但看到靠河镇的父母官屈尊降临,众人哪敢怠慢失礼呢。

  孙正义也不客气,朝大家礼貌的点点头便坐了下去。然后回头对韩二爷说道:“二爷呀,今天是老太爷的大寿,客人也多,你就不要陪我啦,快去忙你的吧!”

  韩二爷满脸堆笑,赶忙说道:“也好,也好,孙镇长先坐,等我招呼完客人就马上过来。”说完,一抱拳转身出了上屋。

  院里彩棚下面的几十张桌子早已坐满,多是韩家几十年的佃户和乡邻。这些人平时想巴结韩家还来不及,今天赶上老太爷庆寿,那是早早的便都到了。

  既然是来庆寿,自然不能空手过来。条件好一些的少不得随上几角钱,没钱的人呢,便多多少少拿着小米、高粱米啥的。虽不值钱,但毕竟也是一番心意嘛。

  在院子里忙着招待众人的是韩二爷的大儿子韩耀祖,今年已过而立,六年前娶了镶蓝四屯杨六爷的姑娘杨翠红为妻,翠红来到韩家第二年便给耀祖生了个儿子,取名叫小福子。

  韩二爷还有一个小儿子,叫韩光宗,光宗今年二十五,在县城里的警察局任职。虽说只是一个小小的警员,却也花了他爹大把的银元。韩光宗在警察局每月有十几块钱的俸禄,但几乎都被他挥霍掉了。反正还没娶妻生子,家里又是富甲一方的大财主。所以他从来不拿钱当回事,上到局长下至警员,几乎没有他没请到的。

  韩二爷对他的做法不但不责怪,反而很支持,他觉得小儿子的做法正是官场周旋的诀窍。想要在官场里混得开,不舍得花钱能行吗?时不时地韩二爷还会给光宗送些钱去,他告诉光宗让他多结交一些有用的人,别像他哥耀祖一样软弱无能上不了台面。

  光宗有了他爹的纵容,便更加肆无忌惮起来,花钱如流水一般,上上下下的虽然都交下了,可吃喝嫖赌抽也都学得样样精通了。

  韩耀祖和弟弟光宗性格迥然,耀祖为人善良本分,对待下人们也不似他爹和光宗那般刻薄。所以韩二爷一直看不上他,用韩二爷的话说耀祖就是一个迂腐无能、难成大器的人。

  不过对于这种评价,耀祖既不急恼,也不反驳。依旧我行我素,该什么样还什么样,这让韩二爷既生气又无奈。

  耀祖今天也穿了一身新做的长袍在院子里忙活着,因为来的客人实在太多,本来预备的桌子早已不够用,有些人只能站在棚子外面。耀祖见他爹走出来,赶忙跑过去说:“爹,今天来的人太多了,棚子里已经坐不下了。”

  韩二爷眉头一皱,有些不快地说:“坐不下就再加几张桌子嘛,这点小事还用问我吗?”

  “可是,咱家的桌子都用上了,还是不够啊?”

  “你不会去左右邻居家借一些来吗?”韩二爷瞪着眼睛吼道。

  耀祖没敢再吭声,赶紧转身招呼几个长工到邻居家去借桌凳。

  韩二爷看了一眼耀祖的背影,颇感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直奔门楼而去。

  陈东子今天破例不用去放羊,他和另外几个年轻力壮的长工被安排到后厨去端方盘上菜。这活并不轻松,每个方盘上要放十几盘菜,若没有些力气,根本就端不起来。

  由于宾客太多,原来的厨房已不够使用了,长工们临时又在靠近厨房的大墙边搭起了两个大锅灶。一个肥大扁胖的厨子此刻正满头是汗的挥舞着长把勺子,用力在大铁锅里的翻炒着。肥肉片掺着葱花在锅里发出“滋滋拉拉”的声音,浓郁的香味顺着锅沿四下飘散。

  陈东子靠在一旁,眼睛看着已经出了锅,摆放在木排上的一盘盘热气腾腾的红烧肉,忍不住直咽口水。

  他想将目光移开,可眼睛离开了红烧肉却又碰巧撞见了盛在大碗里的四喜丸子,这四喜丸子外焦里嫩、酱色透红,浓香的汤汁包裹在周围,在阳光下泛出诱人的油光,香味扑鼻。

  他又下意识的咽下口水,却发现嘴里已经干了,实在没什么可以咽的了。

  这时,靠河镇颇有名气的代东(代表东家张罗事的人)刘大嘴走到棚子前,用一把手巾擦了把脑门上的汗,对着棚子下喧哗的人们扯开嗓门喊道:“呃,大家伙都静一静,先都别吵吵啦!”

  正在叽叽喳喳的人群见是刘大嘴,便都立马安静了下来。大家之所以会如此听他的话,是因为镇里所有人家办事,都会找他做代东的。代东的有权宣布宴席的开始,就是说他若开口,便意味着马上就可以上菜。

  为了这顿丰盛的酒席,很多人早饭都忍着没吃,只想今天祭奠一下自己那几乎没有油水的老肠老肚,也算是变着法的过个年。况且,即使过年的时候,家里也是吃不到这样丰盛的菜肴的。

  可今个刘大嘴并没有着急宣布开席,他先看了看众人,见大家都消停了下来,这才清清喉咙,说道:“呃,今天呢,是咱们韩老太爷的七十大寿。韩老太爷嘛,我不说大家也都知道,他是咱们镇里最最德高望重、最最寿比南山、最最心肠好、最最……!”为了颂扬韩家这位老寿星,连学堂都没进过的刘大嘴硬是憋出了三个最最,可到了第四个,他却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了。

  思索一下之后,他还是没想出来。于是他放弃语言形容,用肢体动作代替道:“呃,反正韩老太爷是咱们镇里的这个!”说着,刘大嘴高高竖起了两只手的大拇指。

  大家哄然大笑起来。

  刘大嘴并不在乎那是喝彩还是嘲笑,依旧继续说道:“呃,为了感谢大家能来为老太爷祝寿,韩二爷特意为大家伙准备了丰盛的酒席,希望呢,大家都能吃好喝好,还有啊……。”

  “刘老大,啥都不如一句开席,俺们的肚子都已经饿的呱呱叫啦,再不开席可就要出人命喽!”人群里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呃,大家不要着急开席嘛,我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要说,就是今天晚上韩二爷特地从县城里请来戏班子来唱戏。希望老少爷们儿晚上都过来看戏,也让韩家大院里热闹热闹。好啦,不多说了现在就开席,方盘手上菜!”

  听到开席,陈东子等几个长工立刻叫声“好嘞”,便擎起装满菜肴的方盘朝棚子奔去。

  刘大嘴撇了一眼众人,转身离去的同时,嘴里不忘嘟囔着骂一句:“他妈的,这些饿死鬼托送的,几辈子没吃过似的…!”

  这时,上屋里也热闹非凡。韩老太爷穿着韩二爷亲自去县城为他定做的那套暗红色镶着彩边的长袍马褂端坐在大圆桌的首位。

  老太爷须发皆白,牙齿都已经掉了好几颗,可他精神头却依旧很足,坐在酒桌上和大家伙谈笑风生,让人感觉不到他有一丝的老态龙钟之气。

  韩光宗今天也早早就回到家里,和他爹一起挨着镇长孙正义坐着。这是韩二爷的意思,他想让二儿子多和这位靠河镇的父母官多接触接触。

  别看这孙正义只是靠河的一镇之长,可他在县城里却交际甚广,就连县长都和他称兄道弟。如果二儿子能攀上孙正义这棵大树,将来对光宗的前程岂不是大有好处吗!

  在韩二爷的授意下,光宗频频向孙正义敬酒,孙正义也不客气,一连气喝了五杯。

  第五杯下去之后,颇有些兴奋的孙正义站起身来,面色红润地看着桌上众人,打起官腔说道:“诸位,今天值此韩老太爷寿诞之日,有缘和诸位乡亲一同为老太爷贺寿,实乃孙某人的荣幸。兄弟虽是一镇之长,但若没有诸位贤能的大力支持,兄弟这镇长之职也不过徒有虚名罢了。今天呢,我就借老太爷的喜酒转敬大家一杯,以示对诸位这些年来支持在下的感激之情。”说完,他一仰脖,把第六杯酒一饮而尽。

  镇长大人敬酒,众人赶忙纷纷离座举杯还礼。孙正义天生的海量,对于众人的回敬,他是一一笑纳。

  在座的人里有一个是本镇济世堂的掌柜,姓余名振舟,因他长相斯文,说话又文绉绉的。所以大家都习惯叫他余先生。这位余先生自幼和他爹学医,为人仗义医术又高明。大清国那会儿还曾随父去旅顺开过多年的药局。

  后来,大清国亡了,各地军伐混战匪盗横行。余家的药局也因此受到影响,余先生他爹为此郁郁寡欢,不久便撒手人寰了。余先生见旅顺的情形不妙,便低价兑掉药局,带着一家老小回到靠河老家。仗着高明的医术在镇里开了一家诊所,取名“济世堂”。

  余先生将酒杯斟满,单独敬了孙正义一杯,随后似笑非笑道:“孙镇长真是太过谦逊了,现在靠河镇里一片欣欣之景象,百姓安居乐业,可谓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呀。此等功绩非孙镇长莫属啊!”

  孙正义听得脸上一热,明知余先生是明褒暗贬,却还得强笑着含糊应承,算是把这个话头囫囵过去。

  后来,有人问余先生,你的话到底是褒奖孙正义?还是在贬低他呢?

  余先生摸着胡子笑道:“之所以说靠河镇路不拾遗、夜不闭户,那是因为咱这儿的百姓太穷了。老百姓穷的无物可丢,晚上睡觉还需关门吗?都穷到没什么可丢失的份上了,那试问你在路上还能捡到东西吗?”

  韩光宗见大家伙儿频频向孙镇长敬酒,觉得机会来了。他忙站起来替孙正义挡住众人的酒杯说道:“各位,今天孙镇长没少喝了。况且,在我家里也不能让他喝多了。但各位的盛情孙镇长又不好拒绝,所以今天就来个折中的办法,由我替代孙镇长和大家喝几杯。”

  众人一听,当即明白了韩光宗的用意,在座的众人心想,谁喝都一样,反正都是韩家的酒。

  其中有个石头屯的地主叫齐传浦,他晃动着肥胖的身子站起来说:“既然如此,我老齐就先敬二少爷一杯。”他刚端起杯,韩光宗却一摆手,说:“等等。齐传浦一愣,不知这韩家二少爷又要耍什么花样。

  韩光宗扭过脸问他爹:“爹,听说咱家地窖里还藏有几坛好酒?”

  韩二爷从不饮酒,但家里却常备一些上好的烧酒。儿子说的不错,家里的地窖中确有几坛二十几年的“高粱红”。他本舍不得在这种场合拿出来的,可儿子说出来了,他也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哎呀,可不是嘛,地窖里确实有几坛。看看我这脑袋,这几天忙活蒙了,居然没想起来。”

  韩光宗说:“今天是我爷爷大寿,又有孙镇长和各位叔叔大伯在座,这么好的日子怎能不喝些好酒呢?爹,你把酒拿出来,让大家都尝一尝这二十几年的好酒。”

  听儿子这么说,韩二爷虽说有些不情愿,但也不得不舍出来了。他站起来,告诉大家稍等,说完他便转身出去了。

  时间不长,韩二爷便带人把四坛子用黄泥密封的“高粱红”搬了过来。他又喊来了在厨房帮忙的秀儿来给大家斟酒。

  韩光宗平时都在县城待着,很少回到家里,也很少能见到家里的下人们。

  此时忽然见到亭亭玉立的秀儿,他不由一愣。在他印象中,秀儿不过是个十多岁的黄毛小丫头,没想到几年里居然出落成这样。 她虽比不上那些大家闺秀,但总也算得上小家碧玉。而且,和他每天接触的那些窑姐儿比较起来,秀儿是既不妩媚又不妖娆,还有着那些女人所没有的清纯,这不禁让他眼睛一亮。

  但碍于大庭广众,他不得不止住自己胡思乱想,将目光从穿梭于众人身边的秀儿身上挪开。

  韩老太爷终是年龄大了,坐得久了便感到身体有些乏累,韩二爷见状,赶忙吩咐斟完酒秀儿搀扶老太爷回去休息了。

  没有老太爷在这里,这一帮人是更没有了顾虑。韩光宗仗着自己这些年在外鬼混练出些酒量,他不断和桌上众人推杯换盏。

  桌上在座的人都是常年在酒坛子里泡出来的,又怎会在乎一个年纪轻轻的韩光宗呢。于是,这些人纷纷敞开肚皮,一直喝到太阳偏西,四坛子“高粱红”喝掉三坛半。

  孙正义此时也有些头重脚轻,他见酒桌上韩光宗又带头开始划拳行酒令。他心里知道这酒局一时半会还不能完事。他不想再待下去,于是小声和韩二爷嘀咕了几句,便假装去茅房,独自悄悄离开了韩家。

  韩二爷跟着出去送走孙正义后,看到院子里彩棚下的桌凳都已撤下,大儿子耀祖正领着几名长工忙活着搭建戏台子。

  他心里稍有些安慰,走过去和耀祖交代一番之后,便返回了上屋。

  这时,韩光宗也已喝多,伏在酒桌上不起来,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喊着:“三星照啊……四喜财呀,五魁首……你输了……喝……!”

  大家一看他喝多了,都觉得差不多了。见韩二爷进来,便都趁机起身告辞,纷纷踉跄着离开了韩家。韩二爷见儿子喝多了,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叫来几个人把韩光宗扶到后院,找了一间清静的屋子让他先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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