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庆阳:父爱的味道 父爱的味道 在我中学时的校园四周,有好多的桑树。最大的那棵,长在一道半米多高的石坝里侧。出了学校大门口,一眼就可以望见它蓬勃的树冠。看那粗壮的腰身,至少有个二三十年吧。 夏日来临,这棵桑树枝上,会早早地缀满紫红的桑葚。贪吃的男生们,总会趁着中午回家的空闲,猴子似地爬到树上大快朵颐。 每当看到这个情形,我总也压不住内心的冲动,想着像他们一样爬到高枝上,摘那熟透的桑葚,狠命地往嘴里塞,不管不顾,吃它个痛痛快快,然后,再装满袋子,喜滋滋地回家吃饭。 可我是女生,碍于面子,我不能像他们一样无拘无束,上蹿下跳。关键,父亲一向严厉,不准我上下学路上耽误时间,更不能到处瞎野。我还算听话,这样的事也不曾在我身上产生。 又一年夏日,天格外地蓝。校园里,中午放学的铃声,清脆地响过。同学们一个个走出了教室门口,我没有急着往出走。呆在教室,慢慢收拾我的书本。 早上,同学晓红一见到我,就兴冲冲对我说:“丽丽,你留心校门口的那棵桑树了吗?那桑葚结的比去年还多,个子好似还更大,中午放学了,我们去摘,怎么样?” “那能轮到我们?还不够大嘴他们收拾呢!” “这你放心,大嘴这次数学考试被老师批评了,老师让他找个师傅教教。没辙,大嘴央求我帮他。他说,今年的那树桑葚,我说了算,那伙儿馋鬼们绝不会抢先偷吃半个桑葚。” “真的?可弄脏了校服咋办?我爸爸会生气的!况且我又不会爬树。” “没事,你不用上树,我上,你在下边等着我,摘下了,我给你,行不?” “再说吧,况且第四节是地理课,讲完新课,老师又要发卷,抽不出时间的!” 也怪,要是往日。地理老师讲完新课,一准一张同步卷。中午拿回去,抓紧时间,也够做个小半时的。可等到上完地理课,老师却眉开眼笑地说:“昨天的单元测试,同学们大多做得不错。今天中午,大家休息!” 一听这话,教室里,同学们瞬间炸开了锅。 “嘘――”地理老师一本正经,树起食指,睁着大眼睛,示意我们安静。 “娃儿们,屁股底下着火了?淡定,淡定!”地理老师慢条斯理,低着声又来一句。 “哈哈哈――”教室里笑声一片。这时,我又想起晓红的如意算盘来。但不好意思,便收拾起书本来。 也许,晓红也早看出我的心思。前排的她也慢慢地收拾自己的书本。 不一会儿,教室里,只剩下我和她。她转过身,慢慢走到我身前。 “丽丽,想好了没,去不去?” 我没吱声,晓红也没多说,便拉着我出了校门,直奔那棵我向往已久的桑树。 “丽丽,你别动,站在树下等我,我上树去摘,十分钟搞定。” “好吧!我等你。” 其实,我也想上去,但爬不了树的我,也只能干巴巴地将冲动装在胸腔里晃荡。 晓红则不一样,虽为女生,她从小就是班里出名的女汉子,爬山上树,没得说。 只见她,一个高抬腿,一步便轻松地跨上半米多高的石坝上。她走到树前,伸手先在头顶的垂枝上摘下一把儿桑葚,顺手递给我,先让我吃着。我怕粘了桑葚的紫,用纸托住桑葚,小心的吃。接着,她又上树去摘,她说树上里枝的干净,水大。 这点,我本不知道。再看晓红,她左手一抓,右脚一踩;右手又抓,左腿又蹬……动作麻利,三下五除二,上了树,就开始猛摘。 树上,桑葚一枝一串,一串一枝,堪比满天星斗。晓红手快,不觉间,就摘了半大袋子。完了,晓红抓着袋子开始下树。也许上树简单,下树难,再看晓红的动作,一举一动间,看着明显笨拙起来。 “晓红,别动,你把袋子丢下来,再慢慢下,我来接。”情急之下,我不由劝道。 “也好,这枝枝叉叉的,钩破袋子可就白搭了。来,到树跟前来。” “好的,我来了。” 于是,我也像晓红一样,一个高抬腿,便跨到了石坝上,可出乎意料的是,我刚踏上去,身子却失去了重心。无奈之下,一个侧身,我又从石坝上重重的跌落下来。 这一跌不要紧,两手吃了劲儿,戳在水泥路上,细碎的石籽磨破了双手,右膝盖也撞在地上,蹭得森森作疼。 “丽丽,没事吧!”晓红在树上大声吆喝。 我怕他也出岔子,强忍着,冲她笑笑,直说:“没事,没事!” 晓红还是不放心,急匆匆从树上跳下来,一个健步又从石坝上跳到我跟前。 “都怪我,摘什么桑葚!看你,手都流血了!”晓红说着,拉起我的手心疼地看着。 “呀!你看,裤子都破了!”晓红又发现新大陆似的惊诧道,“你爸爸不会训斥你吧!” “不会,不会,爸爸最疼我的。”其实,我的心里比她还着急――是呀,我可怎么向爸爸解释……我一时僵在晓红面前。 “丽丽,我送你回去吧!” “好吧!不过……如果我爸爸问起此事,你就说我是上体育课不小心摔的。” “这样不好吧!”晓红犹豫了一下,“这黑锅不能让你背。” “不怕,这不是什么大事,就这样。要不,你别送了,我一个人回去。” “别,别,我听你的还不行吗!” 就这样,在晓红的搀扶下,我艰难地回到了家。 “妈――我回来了” “丽丽,回来了。饭马上好,你爸爸刚出去买饮料,今天是你生日,你忘了?” “是吗?太好了!”我装作开心的样子大声回复厨房里忙碌的妈妈。 “丽丽,今天是你生日,你咋不早说……” “别说话,到屋里先喝点水。” “呀!丽丽,这是咋的啦!快给奶奶说说。”屋里奶奶正浇着自己的海棠花,见我一瘸一拐走进来,慌着神,放下水壶,急匆匆就上前拉我的手。 “呀!丽丽呀,这手又是咋的了?摔跤了?”奶奶更急了。 “老张啊,快拿出咱家的云南白药来,小丽的手弄破了!” “啥,小丽的手玻璃割了?”话落,耳聋的爷爷也慌里慌张地从里屋出来。 “药呢?我问你拿的药呢!”奶奶语气生硬地责问爷爷。 “奶奶,没事,没事,别大惊小怪的,吓坏了爷爷。” “喔!我去拿,我去拿。”爷爷笨拙地又回到里屋去。 “晓红,坐下,今天就和我过生日。你自个先倒点水,一会儿,我让爸爸给你家打个电话。” “嗯!”丽丽不好意思,坐下来,抓起茶几上的小暖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茶几上,妈妈已准备了满桌子我喜欢的菜,就差一盆热腾腾的饺子。 “丽儿她妈,孩子回来没?”院子里,买饮料回来的爸爸冲着妈妈喊道。 “刚回来,马上开饭!” “呀!红红来了。” 晓红见爸爸进来,急忙站起身问好。 “坐下,快坐下,别拘束,今就在叔叔这儿吃,我给你爸爸打电话,叫他别担心。”说着,爸爸弯下腰,放下手中的两瓶饮料,站直身子,就准备掏口袋里的手机给晓红的父亲打电话。 “嗯?丽丽!你这手是咋弄伤的?上体育课啦?”这时,爸爸也发现了我手上的伤,不过不是太着急。 “嗯――我也不知到咋跑的,也许早上没吃饱饭,腿发软吧!” “不怕,不怕,磕磕碰碰很正常,咱家有药,上点,没事。” “你也不问问孩到底咋弄的,有你这当爸的吗?”奶奶又责怪爸爸。 “妈,没事,丽丽也不是小孩子,她自有分寸的……” 话落,爷爷终于找出了云南白药,手里还拿着棉棒。爷爷蘸了药粉,照着我的伤口,慢慢地吐涂抹,嘴上还直叨叨:“丽啊,忍着点啊!” 也不知是咋,这时,我的眼泪偏偏落了下来。 奶奶见此,正要夺过爷爷手里的云南白药。 只听一声“饭来了,开饭――”妈妈兴高采烈地端着一大盆饺子走了进来。 “乖乖,你这是咋了,伤着没有?”妈妈放下饺子,上前也看我的手,“你看这裤子,都蹭这么大个口!腿没事吧?”妈妈越看,疑心越大。 因此,妈妈一个转身,看着晓红又问:“红红,丽丽在学校干什么了,有同学欺负她?快给婶子说说!” 晓红又站起身,刚要张口说话,我便一抢在先。 “妈――没事,是我上体育课不小心……”我若无其事地给妈妈解释。 “不说了,不说了,开饭,开饭,女儿和红红下午还上课呢……”爸爸一手支开妈妈,像是制止什么似的。 “开饭,开饭……”爷爷随声附和着。 至此,我以为那心里的小秘密就此过罢。于是,我也招呼着晓红坐下来一起用餐。 话须休烦,等到下午放学。伤痛不在顾念的我,背着书包准时回到了家。 不想,爸爸把我叫到他身边。我诧异地抬头看爸爸,爸爸一脸平静,又一脸慈祥地看着我,而后,又谈起了我中午的事…… 原来,爸爸一早就看出了名堂。为啥不在中午直说?慢慢地,我才明白,这也是父爱的味道,品味他,是一种别样的甜,就像那熟透的桑葚一样。 郭庆阳 山西省阳泉市平定县岔口中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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