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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妻与狐狸精

 凌霜降 2020-07-18

  文:凌霜降      校对:坚持     图:网络

原创故事

枉情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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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最初。

山下边的小镇,来了一个戏班子。她贪玩,伏在戏台边的篱笆下看那些热闹地吆喝着的看客,那些坐在前排的平极素少露面的员外夫人和小姐。

她最喜欢台上那些翻着跟斗打闹的虾兵蟹将,她年纪尚幼,喜欢热闹。

唱青衣的那个旦角出场之前,有个老旦唱了很久,她有些晕晕欲睡,台下的看客也喧嚷声声。她正觉无聊之际,台上忽然换了一个人,声若丽鸟高歌般清脆动人,引得台下骚动的人群顿时鸦雀无声。

那真是一个绝色。浓墨重彩之下,仍可见目若星辰流盼,唇如点珠粉黛,最引人是那一步一摇,皆风姿无限,更不用说,那一把声,有若天籁。

连她都着了迷。更不用说台下那一众未见过甚么世面的太太小姐们。

戏散后,她躲藏在一堆戏服中,看那个绝色青衣,一点一点地将脸上的油彩抹去,果然是一张了不得的俊脸,所谓眉目如黛,想那些画间的美人儿,也不及她三分美。

她看得失神,不小心便扯倒了戏服架子,一把刀不偏不倚,便落到了她的脸上,她伸了手去挡的,但糟糕的是,仍挡不住,那把刀,先划伤了她的手,然后,仍是没有放过她的脸。

疼痛难当中,她发现那张俊美无边的脸只离自己咫尺:小东西,你躲要这里作甚?怎地不小心些?

这声音,竟不再清脆,多了几分沉稳磁性。

却原来,这俊美的绝色青衣,他原来是一个善心的翩翩少年。

她血流如注,疼痛难忍,心里却莫名地欢喜。

那时,她还不知道这种欢喜,叫做情根深种。

他不过是个戏子。因眉目俊秀,声音清脆,便学了旦角,唱青衣。

十八岁时,他已唱得十分好,小小的戏班渐渐由他撑台柱,再渐渐地,因他而红。但仍摆脱不了四处流落,搭台唱戏讨生活的艰辛。

这不算苦。学戏更苦,每日三更便起来练功,唱念做打,稍有不慎,班主的尺子便打过来了。但这仍不算苦,最苦便是,他才四岁,便父母双亡,被贪财的婶娘丢弃在异乡,一群乞丐捡到了他,他便成了小乞丐,寒冬腊月,衣不蔽体,三餐不继,更不用说狗咬猫赶,及势利之人的打骂。

这戏班的班主,想必也曾是个苦人。否则早任由他冻死在路边,哪里会问他愿不愿意学戏。

他当时六岁,他记得自己这样应:只要有饭吃,就学。

一学便是十二年。

这十二年,总算是有饭吃,有衣穿,四处漂泊唱戏,也不觉得算苦,只是有时,仍觉得自己似无根的浮萍。

这是繁华扬州城边上的一个小镇。

他们搭了戏台,唱了一场后,老班主便病了,病得极重,本还想进扬州城再唱几场的,但班主病成这样,便不能再成行。一行人在小镇东边的一间小客栈里住下了。

南方的春天,阴雨绵绵。班主的病非但不见好,反而日见重了。

他仍如以往,日日早起练功,其他人悄悄地讲他:老班主看来是撑不下去了,你还是早做打算另谋出路罢。

他不作声。他不是没有出路的。镇上林员外的女儿林小英,那日曾来看他的戏,这些天,日日叫丫环送来写了相思词句的绣帕。那丫头还讲,小姐历来受老爷宠爱,若他应允婚事愿意入赘,这门婚事,便是钉了钉子似的事。

他未应允。

昨日来的大夫,讲起班主的病情,只是摇头。老班主一手建立起这个戏班,历年来奔波劳碌,病疾已深,到了这知天命之年,怕是很难痊愈。

老班主自己也不是不知的,一早召了大家,指着桌上的银两讲:我时日无多,望是望这戏班能唱下去,但大家若各有前程,我也不阻拦。这是戏班这几年的一点积蓄,大家想走的,便分了各奔前程罢。

大家困在此镇一月有余,虽不忍心,却也陆续分了银两四散,只剩下他,默坐一旁不作声。老班主问他:秋白,你何以不走?

他讲:我不走。

其实,他要讲的不止这三个字,他能去哪?除了这个戏班,他无处可去,天大地大,他却无亲无故,总不能回乞丐窝里继续受人冷眼。再说,老班主虽素来严厉,但总算待他不薄,若不是他收留了他,他不定已成饿死骨。

他不识什么大礼,但戏文里也未教他有恩不报。

戏班散后的第三日,老班主便去了。他买了一副寿棺,披麻戴孝地送他上路。

办完丧事,他的手上已不余银两,想来,过两日交不出房资,客栈老板也是要赶他走的。他不知自己能去何处,但亦只能收拾细软准备离开。

林小姐的轿子,竟在客栈门外。不是一个相貌娇好的女子,涂了厚厚的粉,竟也不白,微胖的身材,走起路来,竟一拐一拐的。

莫怪乎,林员外同意她嫁给一个戏子,原来,林小姐貌丑,且有顽疾。

且,这林小姐,甚是娇横:杜公子,因何不回信予我?

见他一时不知如何回应,她便以为他只是落不下面子:在这镇上,便数我林家田地最多,你我若结姻缘,你便是我林家的人,再不用看人脸色,再不用作个戏子四处漂泊,岂不是两全其美?

他只得讲:蒙林小姐错爱。杜秋白一无所有,实在不配林小姐。就此告辞。

相貌尚在其次,若性情好些,倒可以相处,就这性子,他不想拿终生作赌注。

只可惜。他一厢情愿要走,却敌不过林小姐的一厢情愿要嫁。

他未出城门,便有官兵捉住他往回走,他们讲他偷盗。真是笑话,他偷了何物盗了谁人?

到了牢里,未见审问,也未见为难,只是林家小姐来了,讲:你若愿意与我结亲,要出去,便也是不难的。

一时间,他啼笑皆非:林小姐,天下姻缘,讲的是你情我愿,你何须苦苦相逼?

那林小姐竟然哭了:你长了这副俊秀美貌,叫我如何舍得放你走?

他未想到自己这相貌,竟是此间的祸端,一时语塞。那林小姐便当他是同意了,三下两下,差人打开牢门,拉着他去了林家。

林家开始操办婚事。他是不愿的,数次想走,要么是成群的丫环家丁跟着,要么是林小姐哭着求他。

这林小姐是聪明人,知他心善,见不得别人哭泣。

他是被人硬绑着成亲的。他觉得自己似在梦中。那林小姐,腿脚不便,亦不貌美,性娇横,开始那些日子,对他却算是好的。那林家员外夫人,忽然得了个俊朗女婿,自然也觉得欢喜。

他飘零甚久,有人对他一丝好,都觉得应该感激。心里便也不怪她逼迫自己了。

成婚后的第三日,林小姐带他去书房:相公,你读些书,去考个功名,也好帮我们林家光耀门楣。

也好,他也许应该忘了自己是个戏子,一心一意地读起圣贤书。

未沦落前,他记得,爹是教过他认字的,到了戏班,老班主见他聪慧,也教过他识一些戏文。但这仍是不够,他面对着那四书五经,字尚不能认全,如何读得下去?读了几日,不求甚解,极苦闷。想去找他的娘子给自己请个先生,先教他一些,也好读得下去。

丫头说,小姐跟着老爷收租去了。他便想起她数银两时的样子,如饥似渴,两眼有光,他这娘子,是深信有钱能使鬼推磨的人,常常讲:你看,若我林家无钱无势,怎能与你成亲?

讲的亦是事实,只是,他的心里,多少还是觉得这门亲事,是如此的无奈。

那个丫头,十五六的样子,先在门口笑,然后在门边露半张脸:姑爷,你不读书,一上午净叹息却是为何?

他让她进来,那丫头有些犹豫,进来了,也一直低头。他仔细地看她,这丫头,长得极俊,一双剪水双瞳十分灵秀,只是,左脸上,有一条粉色的疤痕,是完美中的缺陷,却也仍不失俊美。

他有些惊讶:小姐叫你来的?叫什么名字?

林家人将他关在书房后,甚少理会他,那林小姐,想也顾忌自己不够美貌,更是不肯让家中的丫头靠近他,何以忽然间转了性子,竟派了个丫头给他?

那丫头这才抬头,咯咯地笑了:对呀,我叫俏儿,小姐叫我来教你识字。

这俏儿丫头十分爱笑,不知她脸上和右手背上的浅红色疤痕因何而得,年纪看起来这样小,学识却非一般人可比,书房中任何一本拿出来一翻,她都能讲得字义通达。

有她伴读,在书房的日子,便好过多了。

隔年的乡试,他竟考中了秀才。

世代地主的林员外十分得意,大摆宴席,人人夸他好眼光,挑了个好女婿。

只是表面而已,私底下,他也曾听过那些人议论:有什么好,原本不过是一个戏子。

恍惚间,他觉得自己这段人生,似一出戏,戏文已经安排好,要他娶林小姐,他便娶,要他读书考功名,他便考功名。

人客散去,他想去书房找俏儿讲话,却被他的娘子拉进房里。

他对他这娘子,也觉得是有几分恩情的,若非她硬留下他,若非她硬逼他读书,若非她找了俏儿教他,他也考不中这个秀才。

他未想到他提起俏儿会引发这样大的事情。

先是他的娘子追问,到底俏儿是谁,又讲自己根本没有派过什么会读书的丫头去伴读,再来便逐一拷问林府里的丫头,到底是谁假装成一个叫俏儿的人去书房勾引了姑爷。

丫头们被打得不轻,可是,竟然没有俏儿。

林小姐大肆地闹了一场,那剽泼的性子,竟举起书房里的书籍笔砚扔向他:你这忘恩负义的戏子,若非我当时愿意嫁你,你有今日么?你竟敢与丫环私通!我今日不把她找出来浸死我便不是林小英!

墨砚打在他的头上,顿时血流如注。他呆立当场,无言以对。连日来,从他口里讲出俏儿这个名字始,他便成了一个负义的小人,他看着那些丫环被拷打,却一个也不能救,他只有些庆幸,俏儿不在这里,若在这里,哪里逃得过他这可怕的娘子的毒手?

他万没想到,俏儿会在此时出现。

她忽然出现在被破坏的零落一地的书籍纸张之中,一身粉紫色的衣裳,十分妖俏可人,柳眉儿紧紧地皱着,跑过来用手捂他的伤口:哎呀,流了这样多的血!

连日来无处可去的妒火终于找到了方向,发了疯的妒妇冲了过来:我要杀了你这只狐狸精!

慌乱中,他只听见俏儿的笑,她咯咯地笑,清脆动人地讲:我既然是狐狸精,又怎能让你轻易杀死?

然后,他似做梦般,飞了起来。飞出了门口,再飞上了屋顶,接着,山水树木便在脚下了,风呼呼地吹,他疑心自己真的在做梦,但忽然间,又明白了。

她带他来到一处林间竹屋:你那个夫人太凶狠,你就先在我这里暂住几日罢。

他问俏儿:你当真是狐妖?

俏儿笑,那眉目,要多俊就有多俊,连左脸上那道疤痕,也生动可爱起来:你觉得我是不是狐妖?

他讲:你是否狐妖又有什么关系,你博学多才,全凭你教我,我才考中了秀才。无论如何,我都要多谢你才是。

俏儿看着他,眼神凄迷,看了好一阵,忽然又笑了:你这张长得好看的脸,真是害人不浅,当初我被你害得脸上多了这道去不掉的疤,今日我又被你害得被人追杀。

他刚想问:我初识你时你脸上便有疤,何以讲是我害的?

话未讲完,便听门外有人叫嚣:狐妖,你且出来受死。

是一个道士。还有他的娘子,及一群手持刀棍的的家丁。

臭道士,几时轮到你来管我的闲事?那俏儿性子也急,两句三句,便与那道士打起来, 他那蛮横的娘子也来拉他:跟我回去!

他自然是要跟她回去的,只是,他挂心那道士会否将俏儿打伤,她一个小姑娘,哪里是一个壮年道士的对手?因而他一步三回头,他的娘子讲:你再望,我将你的眼珠子抠下来!

他还是忍不住回头望,那道士,却也不似要下毒手,只是将她缠住,想必,不会伤她。

但愿不会伤她。

他只是未想到,他的娘子会害自己。他跟她回来了。当初跟俏儿走,亦非要弃她而去。再说,他与那俏儿,从未有她所设想过的苟且。

他低估了他的娘子的毒辣。回来后,她将他关在屋里,每日她亲自送来饭食,不准他踏出房门半步。他以为,她这口气消掉了,自然会好。所以,她送来的汤,他便全喝了。

第二日醒来,他以为自己醒早了,天怎地还如此的黑。仔细地听,窗外鸟雀声声叫,不似半夜时分,他摸黑去点了灯,明明感觉得到火折子火星飞散的热量,可是,他却看不到半点光。

他慌张地大叫,许久,无人来理他。

似过了一日,他的娘子终于来了,把饭放到他的手里,淡淡地讲:我只是不想你以后用这双漂亮的眼睛看别的女子。

是的。她承认,她下了毒,让他变成了一个瞎子。

接连的几日,他不吃不喝,回忆这些日子来的种种,所谓坎坷,所谓磨难,所谓世情冷薄苦痛,他这短短二十二年,一点不漏地一一经历。

他想过死的。只是,不愿意死在林家。

他是摸着门跌跌撞撞地凭着记忆走到林家大门的,还没跨出门槛,他听到他的娘子在后面问他:杜秋白,你就是瞎了也要去找那个狐狸精么?我告诉你,我那日找来的道士,早已经将她制伏,将她打回原形,她也只不过是一只修了三百年的小狐狸而已。人妖殊途,你还是好好地呆在林家的好。

他执意要走出去,听她讲:将他的腿给我打断了!

那些个下人,本便不将他这个入赘的姑爷放在眼里,他听见自己腿骨断裂的声音,有若炼狱之门打开般恐怖。

十一

眼睛看不见,他试着用耳朵去听。但腿走不了,他毫无办法。

偶尔怨恨俏儿,这只俏生生的小狐妖,就凭她那点道行,竟不跑,还敢跟道士斗,不知是否已经被那道士打死。

他的夫人,越加蛮横。他的腿骨断裂,竟不准大夫来帮他接骨:我就是不想让他跑。

他只得自己偷偷地帮自己接骨,在戏班里,他聪颖好学,倒是真的学了不少东西。骨接好了,好得很慢,他也不敢让别人知晓。

这里,他势必要逃出去的。他这娘子,即使对他有恩,可他还给她一双眼,还给她一双腿,够了。

他想出去找俏儿,那个天文地理诗书经文无所不晓的姑娘。

十二

他离开林家的时候,已经是整整一年以后的事情了。他是半夜走的。白天与黑夜,于他而言,没有分别。

他留了一封信在桌上,是休妻书。他的娘子已近半年未差人来给他送饭,闻下人讲,镇上又来了一个戏班子,那个唱青衣的,也十分俊俏,好色的大小姐日日去听他唱戏,还通了书信。

妻子另结新欢,他竟不觉屈辱,反而释然。

也好,此番他再出走,应不会再有追兵。

走出林府,他已不似一年前那般笨拙,这一年来,他逼迫自己接受看不见这个事实。

到上清观,他走了整整一个月。

上清观是那个道士的住地,他听林家人讲过的,这个道士,法术高明,很是有名。所以一路上,也不难打听。

一个小道士来开了门,他又等了半日,那大道士才出来见他:你这痴儿,人妖殊途,你未听说过么?

他老老实实地讲:我只是来求你放过她,她虽是妖,但并未害你我,亦未害世人,罪不至死,亦不应囚。

老道士鼻子哼哼,命人把他赶了出来。

十三

他在上清观门外,跪了两个日夜,一直不走。

第三日,大雨。

雨声中,忽然听到道观里刀剑作响,似有人在对打。

有一把脆生生的声音,他永不能忘:爹!你是狐妖,都可作道士,为何我是狐妖便不能嫁凡人?

那个道士应:丫头!你竟敢违抗爹爹!你不想要你的三百年道行了?人妖殊途,不可结姻缘,此为天注定。

那把俏生生的声音愤怒不平:那爹爹你也不应骗我,你讲他在林家过得很好。他盲了眼,还断了腿,这叫什么好?

道士倒是老谋深算:那是他前世欠的,他这世要还。你只不过是只小狐妖,与他无恩无怨,亦无姻缘。你给我呆在这里,不许出去!你第一次见他,回来脸都割伤了,再见他,竟使他那个恶婆娘请我去杀你。你还妄想我让你出去见他么?

观里一番对话,他总算听明白了。

原来,那个捉妖的道士,竟也是妖,还是狐妖俏儿的爹。难怪当日在竹林里,连他都看得出他对俏儿处处留手,原来,是一对狐妖父女。想必,是他将俏儿捉回,一直关在道观里。直到俏儿知道他来找她,这才引发了父女大战。

他忽然想起,俏儿脸上那道疤的由来,当日他刚来这个小镇时,戏罢在后台,不是有一只小白狐躲在戏服堆里么?她不小心碰到了一把刀,刀尖儿刚巧割伤了她的脸。

原来,俏儿她便是那只调皮的小白狐。

十四

观内的争吵打斗仍在继续,他于大雨中,默默起身离开。

也好,那道士是俏儿的爹,总不至于伤她。只要她安然便好。

只是天大地大,他不知自己还能去哪。天下着这样大的雨,正好衬他这天涯沦落人。

想起几句合心境的戏词,他便在雨中高歌:风萧萧,雨茫茫,正是无处话凄凉。

唱得性起,竟然听不见雨中有马车正狂奔,也不知是他撞了马,还是马撞了他,他于高歌中跌落泥水,似他的人生,一滩汪洋凌乱溅开,找不见归途。

恍惚间,他似看见俏儿的脸,是的。他确定,那是俏儿的脸,俊秀而灵气逼人的眉目,连左脸上的那道粉红色的疤痕,都生动美丽。只是那神情,似要与他决别般幽怨,

呵,他定也是情痴,他已双目失明,怎会在泥水中,还看得到她的脸。

十五

醒来,已躺在温暖的软床上。再然后,他惊觉,自己竟然真的能看见了。他不敢相信,紧紧地抓住坐在床前那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的手:我能看见了?

那个老太太握着他的手:我的秋儿,可是你醒了么?

旁边的下人欢喜恭敬地答:老太君,果然是我们小少爷。他醒了。

他不知所措,他是一孤儿,如何会是少爷?

只是这老太太,抱着他哭得可怜,讲自己儿子媳妇早死,白发人送黑发人,只剩一个孙儿,偏偏还在少时走失了。出去替儿子上趟坟,却遇上大雨滂沱怒马发疯,眼看就要车毁人亡丧了老命,幸好得他帮助制伏了怒马。

又讲,他为制伏怒马受伤晕倒,下人替他换衣时发现了他衣服里的玉佩正是她孙儿所有,她这才有认回他的机会。

他四岁被弃时,已有些少记忆。

他是父母双亡才被贪财的婶娘遗弃他乡。记忆中,他并无祖母。身上更是似个乞儿衣衫褴褛空无一物,哪来什么玉佩?但这老太太却口口声声讲:你怎地不是我孙儿?不是孙儿为何长得如此像我那短命的儿?为何有这块精巧的玉佩?为何名字也叫杜秋白?

他无言以对。

这杜家上下,个个对他恭敬爱护有加,全府上下那种失而复得的欣喜,却不似有假。

莫不是他小时的记忆记错了么?

十六

自此他竟似行了大运般,事事皆顺。

在杜府的日子,不觉过了三月有余。

杜府上下,尤其是杜老太太,更是对他关爱有加。他这二十几年人生,第一次觉得真正受人关怀,渐渐也对太太多了几分挂心,想她行将就木,好不容易才找回孙儿,哪里容得了再失去?

他渐渐也不再提他并非他们要找的那个杜秋白之事。只想将来那他们所要找的杜秋白来了,他再离开罢。这个杜府,倒真给了他一种安稳的家的感觉。

只是偶尔,他在睡梦中,会觉得俏儿站在一旁偷偷地看着他,有时眼里凄迷有泪,有时淡淡地微笑,只是,她不讲话。

他挣扎着要拉她,却总也醒不来。

有时候,也梦到那林小英,叫人狠命地打断他的腿。

那道士讲,那是他前世欠她的,所以她要他的眼,要他的腿,都是应该。

那么俏儿呢?她去戏台后偷看他,算不算前缘?她教他读书,算不算前缘?

有前缘又如何?时至今日,他再见不到她。

也曾去过上清观,小道士们讲,观主远游了,没有见过什么叫做俏儿的姑娘。

他想,他们是诚心要避开他了。

他只有在想起那个俏生生的姑娘的时候,拿起书来,一边想当初她教他的情形,一边苦读。

十七

在杜府的第三年,他进京赶考,竟然高中榜眼。上殿面试当日,他的俊秀,轰动了皇宫。

不日,圣上赐婚十三公主给他的圣旨便下来了。

那十三公主,他在游园时见过,面目俏丽,竟有几分似俏儿。

杜府上下双喜临门,老太太更是欢喜,他能拒绝这门婚事么?他有什么理由拒绝?难道说,他心里痴恋着一个叫做俏儿的狐妖,所以不肯娶公主。

那是抗旨逆上,是要满门抄斩的,他怎能让对他甚好的杜家上下为此付出性命?他不能。

他再次无奈成婚了。

幸运的是,这十三公主虽贵为金枝,却也比那林家小姐温顺许多,又早在皇宫酒宴时便对他有情,倒也不失为美好伴侣。

第二年,他竟有孩子了。一个女儿,俊美绝伦的一张脸,长得比她的娘亲更似俏儿更出奇的是,左脸上,竟然、有一道粉红色的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疤痕似的胎记。

他极疼爱这个女儿,给她起名叫思俏。

是的,思俏。他的心里,仍时时思念那个叫俏儿的小狐妖。

只是,这一世,他想必,再也见不到她。

那个上清道观,他常常去,捐不少的钱。不为其它,只想她安好。若她安好。愿她安好。

结局

她要出去见他,与自己的父亲打斗,到最后,知自己无论如何也不是父亲的对手,于是硬生生地撞上了父亲的剑尖,命悬一线间,她问父亲:爹爹,一只狐,若只有三百年的修行,能做什么?

爹爹眼见女儿宁死亦要见那个凡间男子,痛心说:狐修千年,方得一尾。修三百年,便除了能幻化外,再无其它法力。

连爱一个人的法力都没有么?

爹爹说:没有。

她思量许久,再问:若我用这三百年修行,换他此后一生平顺,可否?

她修行已三千年的爹思量良久,方才答她:他这一生的际遇是上世注定,你若硬要改变,会伤及你自己的。你辛辛苦苦修了三百年才可幻化成人,你舍得放弃这三百年修行么?你舍得放弃你的爹爹从此坠入轮回么?

她低头微笑,想起了他俊秀善良的眉目,想起他给她包扎止血时的温柔似水,这样一个善良的男子,他不应只在俗世里颠沛流离,他应该有一个家,有亲人,有安稳的生活,有美满的人生。

她应他的爹爹:我舍得。若我这三百年修行,能换他现世安稳,我舍得。

她真的舍得。

若当初不舍,便也没有今日的得。

今日她的手被他牵着,去她爹爹的道观上香,她问他:爹,你何以常常来这道观?

他讲:因这道观里,住着爹爹的一位故人。

她知道那位故人是谁。

是她做为一尾狐的前世。

她不再问,只静静地安享与他在一起的时光。

是的,若不能与他做情人,仅仅是做一对父女,也好。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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