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雨巷 作者：雪馡儿 版面：豆丁  滴答！滴答！ 可是你，五月巷口走出的一声叹息？ 雨珠顺着伞尖滴下，石板上尽是水色潋滟，那水滴落下，不见了踪迹，只是淡白的石板上一深一浅的水印冒着泡，溅起水白的小花，绽开在那双乳白色的鞋面上。 一百二十三块青苔石板，被雨敲击出不同的声音，巷口的第一块石板泛出浅绿的青色，被踏的次数多了，只有石板的边沿还能隐现着青苔，次第下去，见深见绿，一直延伸到雨巷的尽处，蜿蜒不断…… 踩着雨滴，顺着石板走下去，一块，一块，数到13块时，驻足，在左边灰白的墙面上寻觅，斑驳的墙面被风霜雨露剥落了它光洁的外表，苍然一片，岁月如同一把无情的刻刀，一片片的镂刻着它的亘长远古，将光阴细细的纹理慢慢的触摸。 一把油纸伞遮住了清丽的脸庞，扬手的瞬间，衣袖被雨丝穿过，一股清凉钻进心底，那只纤细的手扬起，慢慢划过墙面的斑痕，一寸一寸慢慢游走，仿佛时间被定格了，灰白的墙面斑驳模糊，看不清原有的印痕，只有任由手指滑过凸凹的墙面。突兀，手指触到了一道凹痕，只轻轻浅浅的一个触摸，便是季节回转了千年，那是一个“莫”字的一捺，女人知道，挨着这个“莫”字，就是一个“离”字，是生活预见吗？还是宿命难违？离去，莫在！静静的淡看春风笑语，满是涩涩的无望。剩余的字迹早被剥落了。时光转换，季节轮回，悄悄改变的又岂止是季节和光阴？就像女人很多年前，退去花季的雪纺女衫，着一袭纯色调的旗袍一样，生活的脸色慢慢变得恬淡，沉淀了许多东西，也泯灭了很多的本真和美好，旗袍在女人的身上，却泛着一种魅人的光色。 那时，记忆中的雨巷没有这样窄而幽深，只是风吹过时，有一丝淡淡的丁香花味，一丝一缕的，若有若无，一直牵着女人的心。那时，女人的眼眸里尽是一个单纯女孩儿的澄净和无暇，心思如水，淡若清月。那时，女人还是一株凝露袭眸的女孩儿。巷子的那一端，是一个小而窄的裁缝铺，铺子里挂满了各色的旗袍，琳琅满目，仿佛所有女人的风情和魅力都被收拢在那一袭的旗袍之内，那么和谐，那么紧致，那么光鲜的色调，似乎把女人心底柔软的世界包裹成玲珑风韵，魅而不妖，濯而不艳。只是，那些暗伤和痛楚，还有一些难言的无奈，都被挤在旗袍的褶皱里，被缝在里子，永远也只能在黑暗中叹息了。  民 国 雨 巷 巷口有风，总是会吹过一丝淡香，清清静静的，很纯的香味，女人很喜欢，风尽处，只在铺子的门边，那一株紫色的丁香， 把巷子和铺子都点缀在一种柔软的浪漫中。时光太久远，女人只记得，被风牵了手，踩着青石板，一步一步，走进巷子…… 一把紫花小伞遮住了一烟媚色，微露着一绺黑发，女人的眼眸一直打量着门内的那个花团锦簇的地方，碎花的，浅紫的，素格的，各色的面料堆在那里，有个身影一直忙碌着，女人不作声，看那双手在一件素色旗袍上面，挽花，素雅的一排盘扣就像花瓣一样绽开在了衣领处。 女人任那双手在身上比划着，旗袍只有做的合体，贴身，紧紧的包裹起那个身子，才显出女人的玲珑线条，凸出饱满的身姿，如同黑夜里幽幽绽开的玫瑰，妖艳而魅惑。 女人闭上眼，那双手来回游动，只是，感觉轻颤颤的，似乎躲避着什么，好像好像一触，就会山洪涌泻而来，那双手，温度暖暖的，隔着薄薄的一层面料，温暖氤进皮肤，一点点的渗进表层里，荡开…… 夜场里的女人，司空见惯了这些，可是，这双手在测量尺寸的瞬间，如同触及一件精美细腻的瓷器，小心，轻颤，有一种呵护……女人睁开眼睛，打量着眼前的那人，是一个年轻人，还是一个孩子吧？嘴唇上有绒绒的胡须，比自己大不了多少，那双眼睛静静的望着女人，有种复杂的东西在里面，女人知道，来这里做旗袍的大都是对面夜场的女子，还知道，那眼眸里打满了问号。 今夜，穿上这件旗袍，就跟灯红酒绿的璀璨分不开了，女人细细的触摸着旗袍的每一个针脚，每一个盘结的扣子，划过自己细瓷般的肌肤，一种哀伤就涌进了眼睛里，涩涩的，味苦。 外面的天空很灰暗，远边的黛青，被浓墨得透不出一点的明媚，华灯初上，夜场上叫嚣着一种浓密的味道，暧昧。 雨，又淋漓了一夜，湿透了所有的记忆。 时光镂刻出一朵璀璨的水晶花，停滞在夜空中，轻轻一碰，碎了，流泻成满天星辰，夜夜不眠的眨呀眨。女人在旗袍的魅惑中，变成真正的女人，一个夜场的女人，一个穿旗袍的夜场女人。 那个把她变成女人的男人，包养了她，只是，从不让她离开这个夜场，也不要她接待别的男人，那个男人说，他喜欢这种暧昧的场所，在这种氛围中，才能找到最初的自己，就是纯粹的性欲满足，他喜欢这种味道。 他要女人穿上各款的旗袍，在琉璃灯下卖弄风骚，演绎着一种赤裸裸的姿色，妖艳，魅惑，她涂透亮猩红的唇彩，蓝到深处的眼影，遮盖了一切清纯的东西，这里只有妖媚，只有低迷和诱惑。舞池的顶端，映着一个腰姿如蛇的身影，像皮影戏里的画面。 影子是没有灵魂的，薄薄的一层，如同纸一般，贴在墙面上，午夜之时，女人总是这样的想像着，自己原本就不属于真实的，灵魂出了身窍，就是行尸走肉，时光抽离，单单剩下一抹轻烟，那不是影子吗？ 阳光斜射在巷口，那石板路就被墙壁劈成了两半，一半湿露浓重，一半干爽清透，女人一只脚迈过湿露，另一只脚踏着干爽的绿苔，绒绒的绿苔蹭过脚面，痒痒的，女人伸手去挠，不小心，就崴了脚。那石板才迈过第九十五节，短短的那二十八节青石板，就像天涯的另一岸，女人坐在石板上，无力的任阳光迷漫着，风轻轻穿过发丝，袖口，发出滋滋的声响，女人想哭，可是发现自己的泪泉早已干竭了，无泪的哭泣是不是很无奈？没人知道那痛！ 民 国 雨 巷  巷子绵延着落寞，无奈。 每次踏上这石板路，女人总是想起，那双手，那抹眼神，心底湿湿的有一种感动。 那个夜，女人盘领的扣子掉了，夜色白净白净的，走近巷口，铺子的灯依旧亮着，走进去，坐下，他无声的钉着扣子，亦不出声，用近乎温柔的动作，小心的缝着，钉着，细细的针脚，沿着女人白晢的脖颈，他嗅到淡淡的清香，是茉莉花的香味。 忽然，他有些冲动，这么干净的香味，怎么会去做那些肮脏的事情？他停下手中的活计，忽然，用力的撕拽着，女人不出声，用一种哀婉的眼神，望着他，一直望着…… 无力的停下来，那眼神，让他的心，一下子掉了，如同掉在巷子里的青石板上，碎碎的，重新开始，缝那些撕掉的纽扣。 夜色更浓，只因，门外的月色干净，女人掏出一块银元，放在木桌子上，望了一下他，走出去，“学会保护自己，你的生活可以是另一个样子的，以后，这里的灯，一直为你明着，别怕……”身后的声音，掉在地上，女人不敢回头，消失在月色里。 人随月色净，女人想过很多美好的场景，走在月色里，希望有一双眼睛温柔跟随，希望有一个人拥住她窄窄的肩膀，希望那个男人，不再以这样的方式折磨她，希望，只是希望。 她还希望这些从未发生，她还是那年清纯的女孩子，绑着两个短短的麻发辫，穿着月色一样雪白的上衣，走在巷子里，走到巷子的尽头，那里有葱郁的树林，有高贵优雅的学校，有白衣黑裙的同学，还有高高的钢琴，有一个绅士一样的男子弹奏着世界名曲什么的，这也只是希望。 巷子里有日子走过，一段段的，让女人每走一步，都那么蹒跚，一段沉默的时光里，隐藏着多少心碎的苦衷，可是，谁又能明白呢？ 花若怜，落在谁的指尖？ 已近黄昏，天边晕染的云霞，披在巷子的身上，有一种隔世的迷离，他已经离开人世十年了，十年的光阴，都刻在这巷子里，年复一年诉说着它的忧伤和冷漠，女人不敢想，那个男孩子，那个有着一双清澈目光的他，真的消失在这个巷子里。 回首顾盼，明明就在那风口处，那铺子里的灯，依旧亮着，女人的心，才会是暖的，可是，只是风，只是一缕不解忧伤的风儿，来回的飘荡。  雨巷 民国二十五年，那年的夏夜，分外的多雨，她的男人，因生意上的一些社交，需求，要她作陪一些商客，其实，那不是她的男人，只是包养，在人面前挂了一个华丽丽的称呼，她的男人，应该爱她，宠她，呵护她，真爱的她的人，才是她的男人。 那时，可惜不是，什么都不是。 那晚，雨，一直下，一直下，女人希望永远不要停下来。女人穿碎花紫的旗袍，小领，凤挛龙舞的盘扣，斜过胸口至腰际，袖口是手绣的荷叶边，裙边是手绣的水花纹，云袖和裙边相辉相映，有一种流动的韵美。 灯火璀璨，杯盏交错，女人终于醉了，男人什么时间悄悄离开的，浑然不知，那个让她看一眼就呕吐的商客，连拉带摸，撕她的的衣领，她碎花紫的旗袍。 女人甩了他一个巴掌，打在脸上，那男人恼羞成怒，雨点般的拳头落在旗袍上，女人趔趄着逃出夜场，那男人追了出来，女人顶着雨点一直跑，一直跑，向着小巷子里，向着那个亮着灯的地方。 她希望那个地方能躲下她瑟瑟发抖的身子，希望能有人跑出来救救她，她那么弱，那么难堪，近乎疯狂的喊着，哭着…… 后来，所有的事情都在瞬间发生了，男孩子用裁剪旗袍的剪刀，捅死了那个商客，雨停了，清晨的风带着一丝丝的冷气，袭击巷子里的每一块石板上，肆虐着，啃噬着。 男孩子被带走的时候，女人已经没有一点记忆了，她呆坐在地上，旁边是一滩变黑的血，惊恐的抱着双肩，任由门外的风，吹拂着凌乱的头发。 雨巷，裁缝铺，女人，旗袍，夜场，还有一盏亮着的灯，摇曳着多少醒不了的故事？ 梦醒来时，夏已过，那盏灯，已不再亮。 在一个风清月明的时候，女人悄然离开，带着那件碎花紫的旗袍。 丁香花开，雨巷悠然，雨，停了。 女人慢慢的走着，抚摸着那墙体，斑痕点点，那簇丁香花开了吧？一定开了。 女人迎着巷口吹来的风，慢慢消失在时光尽处。 在光影里慢慢的模糊，那丁香花，越开越香，那盏灯，在时光模糊的地方，慢慢清晰起来。  作者简介： 雪馡儿，原名章会永，教师，河南开封人。喜欢诗歌，散文，网络写手。 溪 。云 。斋  入斋云映溪，闲坐心悠然。 在这里，我用自己的方式不停的写你，你没有清晰的面孔，可我确信着你的存在。 特邀顾问：乔延凤 常务顾问：风剪云 主编：雪馡儿 编辑：豆丁 编审：馡豆 随缘用稿： 随缘投稿溪云斋，请保持原创首发无烦扰品味，与斋结缘篇勿起他意，扰心请自担责。稿费随读者缘意，所赏稿费七日为限，此限内稿费70%与您，30%留于斋用，若低于十元及七日后续赏勿念，一并斋用。为鼓励创作和文学宣扬，凡期内阅读量满五百起每增加五百稿费上浮10％，直至100％。入斋请加微信号 ：lbau786。 投稿以文本方式并附150字以内作者简介，三日内无用稿通知请另行处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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