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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平老故事】追寻草原的身影

 公众号辽河记忆 2020-07-18

追寻草原的身影

口王立

图片:来源网络

历史上,沙金台地区曾经拥有一片全县乃至全省面积最大的天然草原。它与人们的生产、生活密切相处了不知多少年代。然而,在现代的开垦中消失了。沙金的草原北起太平庄、刘木匠窝堡(现已消失)、四道号水库,东至敖宝窝堡、黄金洼子,南至东扎哈气、大山底下,西到新房子、李成窝堡、荒上(现改为红旗)。草原平坦开阔,一望无际,面积达4万多亩,约占全乡区域面积的20%,是一片优美的天然草原。

盛夏时节,草长莺飞,广袤的草原一片葱绿。高到没膝的碱草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摇摆。草地里牛羊成群,蔚为壮观。草丛中伴生着各种山鸟,最多的要属“阿鸾儿”,它的哨声清脆悦耳,常在草原中作窝繁殖,人们喜欢捕捉到后养在笼子里,听它优美的歌唱。除此之外,还有山鸡、野兔。每到夏末秋初季节,草丛变得半绿微黄,进入收获的季节。人们开始用扇刀打草,这可是一项技术活,打好了的草成为一通整齐的趟子,像割大田里的庄稼一样整齐划一。通常是先从右边往左打,四尺左右一趟的牧草在人的刀下神奇有序地凛成一条条,根朝下,梢冲上,斜依而卧。然后再反着从左往右打。这时才能看出人的能力与技巧如何。对于成手、高手来说,反手打的草与先前打的草会合成一趟,缕顺条扬,斜撑相扶,外实中虚,通风透气,便于晾晒。远远望去,一趟趟草凛子仿佛一条条草龙,横亘在平坦的草原,成为一道靓丽的风景。草晾干后收起码垛,之后拉回家作冬季的饲草。

到了冬季,草原上绝大部分牧草被收割。留给草原的是一片平坦的大地。残存的小草和遗落的草叶、根茎,也足够牛羊食用。整个草原成了牲畜的乐园。每当旭日东升,牧民们便赶着牛羊来到草原放牧,草原成了欢乐的牧场。每到夕阳西下,远处的村庄炊烟袅袅,牧民们便一声声吆喝着,赶着牲畜回家了,喧嚣的草原换来了暂时的宁静。

春季的草原,又是一番热闹的景象。春节过后,虽春寒料峭,但阳气上升,地温上提。草原中独有的特产一一碱土在阳光照射和春风吹拂下,开始起塇。草原中没有长草的地方多为低洼之地,雨季经常积水。冬季过后水份早已蒸发。地面上就会泛出一层白花花的碱卤,一圈一圈的,象锅底盛的一样。所以人们把它称为“碱锅”。也把草原称为“碱锅甸子”,意为有碱的草甸子。春季,是扫碱的最佳时节。人们三五成群,拿着条帚、撮子、口袋,挑选成色好的碱卤来扫。这样的碱面很轻,装在土线織的口袋里,带回家,用清水化开,撇去草茉、杂质,放在大锅里加火熬,蒸发掉水份,便剩下纯净的卤水。盛在小锅、小盆儿里,沉淀晾凉,就得到了一个个晶莹剔透的碱坨。这种土法熬制的碱俗称土碱,主要化学成份为碳酸钠。是过去农村常用的食品添加剂,可以用来蒸馒头,也可以用作清洁剂洗衣服、被褥,农贸市场上常有卖的。

扫去碱卤后留下的土里还含有碱,非常细腻、纯洁,没有一点砂砾。是过去农村房屋防雨必不可少之物。这种土遇水后,表面便形成一层薄薄的保护层,滑滑的,水不再往下滲漏。所以用它和成泥抹房盖、墙壁就可防雨。由于以前农村绝大部分都是土平房,所以碱土便成了家家不可或缺的东西。草原周边的农户都要到这里来拉碱土。

最佳的时机也在春季。每年一过正月十五,人们从酣畅、醉人的节日气氛中走出。在生产队的时候,便开始忙于新的一年的安排一一拉碱土,每家每户排着次序,将碱土拉回家堆到大门口或院子里,在雨季之前抹好房子,能抵挡一年的雨水冲刷。每到这时,四面通往草原的路上,拉碱土的车辆络绎不绝。马蹄声声,铃铛叮咚。车轮卷起的尘土和马蹄带起的扬沙,掀起一遛遛烟尘,成为一道风景。

说到这里,有人会问,草原怎么会有碱土呢?又是怎么消失的呢?从专业的角度分析,由于土壤碱化度高(如>45%)时,土壤表层的胶体物质(包括有机胶体和矿物胶体)开始呈高度的钠质分散状态,并随下降的土壤水流而向下层渗移,因此表层有机质减少,其中特别是亚表层由于缺乏应有的地表腐殖质补充而形成颜色较浅的层片状结构的SiO2(二氧化硅)含量较高的层次。通俗的说,与这里的地理位置、土质条件密切相关。沙金台地区自古以来就属于科尔沁草地南缘。随着历史的发展,游牧生产逐渐被农耕生产所取代。外来人口增多后,草原周边地势较高的地方慢慢都被开垦成了耕地。由于这里地势低洼,每到雨季便积水不退,不适合开垦。直到新中国成立后,这里还保留有原始草原的状态。这也是科尔沁草原留下的唯一一块原貌。由于过去的年代不缺少雨水,四面八方的雨水汇集到这里,排水靠自然,大部分的雨水渗漏到地下。俗语说,碱随水来,所以这里便积存了大量碱的成份,碱融化到土里,便成了碱土。碱水蒸发后又产生了碱,以此往复循环。

新中国成立后,人民公社大兴水利建设,修建了大大小小的水库,蓄涵了一些雨水。到了70年代,集体在大搞农田建设中,把排水治涝放在首位,大挖排水渠、条田沟。从一时看,水涝是减少了,但也带来一个被人忽略的后果。雨水在地里留存的时间短了,地下水得不到充分的补充。由于水排得快,小气候中空气里的水份减少了。长此以往,下雨的条件减少造成雨量不足,干旱成了新的常态。过去雨水频繁的景象不见了。过去常见的沟壑中汩汩的流水不见了。一条条小溪干涸了。

就在那个年代,在草原中从西北向东南挖开了一条宽10米,深2米长约20华里的排水干渠。西起太平庄,东南至黄金洼子。似一把利剑,将草原拦腰截成两半。它带来的后果是,上游地区及草原的地下水位下降。雨季里再大的洪水也不存水了。碱既能随水而来,也能随水而去。草原中的碱锅一点点在消失。好在人们随着生活的富裕,住房多改建了砖瓦房,对碱土的依赖不复存在了。

在农村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以后,国家大力支持农业、农村的发展,大力提高农产品价格。农民在种植粮食作物中得到了实惠。于是,千方百计地扩大种植面积成了农民的最大的关切。人们把目光瞄准了草原,开始采用各种方式、方法,对这块自古以来认为不能种植的盐碱地进行改造。施农家肥压碱,药物祛碱,深翻排碱……。将这块唯一留存的原始草原变成了桑田。

现在,我们只能在回忆中去追寻这片广袤草原的身影。

(2019.7.15)


作者简介:

王立,男,1949年生,康平县张强镇人,曾任县委组织部副部长、县编办主任、人事局副局长,县司法局局长、县委党校校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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