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学明：说说杰弗逊的混血私生子

说说杰弗逊的混血私生子

作者：郭学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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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前不久，美国波特兰市“BLM”抗议者推倒了该市杰斐逊高中的托马斯·杰斐逊雕像，并在底座涂鸦。

有人说，尽管杰弗逊宣扬“人人生而平等”的价值观，也公开主张废除奴隶制，但他自己是个大奴隶主，有600名奴隶，他从奴役劳动中获利。他虚伪地只说不做，没有解放过一个奴隶，才引发了抗议者的愤怒。

这种原因分析不完整，还有更多的细节。

 

02

1782年，杰弗逊39岁时，他33岁的妻子玛霞·威尔斯·斯克尔顿因病去世。玛霞嫁给杰弗逊时22岁，是个漂亮寡妇，她父亲很有钱，一年后去世，给玛霞留下巨额遗产，4万英亩（相当于161平方公里）土地和135名奴隶（《杰弗逊》55页 刘祚昌著）。如此，杰弗逊财产倍增，成为弗吉尼亚最大的庄园主之一。

杰弗逊夫妻感情很深。玛霞临终前，杰弗逊向妻子承诺，一辈子不再结婚。杰弗逊确实未再娶妻，直到83岁去世。

妻子去世4年后，杰弗逊担任美国驻法国大使期间，在巴黎与英国年轻貌美的画家玛丽亚·科斯威有过一段短暂的爱情，只持续了两个月时间，因为玛丽亚随丈夫回英国而告终。

杰克逊在巴黎期间，还带去了一个名叫萨利·赫明斯的年轻黑人女奴，照顾他的两个女儿。

在杰弗逊亲笔书写的农场记录中（见图1），他把萨利·赫明斯和她的7个孩子列为奴隶。这7个孩子包括1805出生的麦迪逊·赫明斯和1808年出生的埃斯顿·赫明斯。

左杰弗逊的卧室右杰弗逊亲笔书写的农场记录

1873年，杰弗逊去世47年后，68岁的麦迪逊·赫明斯告诉记者，他的妈妈萨利·赫明斯告诉他，杰弗逊是他的父亲。当时很少有人相信这是真的。

1997年，女律师戈登-里德搜集了很多证据，证明麦迪逊·赫明斯故事的真实性，尽管她认为这个故事还没有完全得到证实。第二年，一位法医病理学家比较了杰弗逊的舅舅的一个后代和埃斯顿·赫明斯的一个后代的DNA样本，得出结论：埃斯顿·赫明斯的父亲应当是杰弗逊家族的一个人。“有人说那个人是杰弗逊的弟弟伦道夫，但研究历史的大多数学者都认为最大的可能是杰弗逊本人。这些揭露出来的隐私不会降低杰弗逊在政治上的重要地位，但这些隐私使美国最早的自由倡导者之一的杰弗逊变得更加复杂，更难理解。”（《美国通史》第12版 149页 【美】马克·C·卡恩斯 约翰·A·加勒迪 著）。

如果此事为真，确实让人难以理解。杰弗逊与黑人女奴有性关系，这在当时的奴隶主中是常见的事。难以理解的是，他没有给自己的情人和孩子以自由。19世纪美国有很多自由黑人，南北战争时达到50万（奴隶是400万）。这些自由黑人中，女性的比例大一些，或由于做佣人与主人关系好获得解放；或由于与主人有性关系获得解放。杰弗逊亲笔把情人和子女列入奴隶清单，匪夷所思。或许，作为政治家，对声望考虑较多，不愿意暴露实情，而刻意隐瞒。如果是他弟弟的子女，完全可以理直气壮地解除奴隶身份。

这件事写在《美国通史》上，众人皆知。有人相信，有人不信。“BLM”抗议者显然选择了相信，所以他们认为推倒杰弗逊的雕像是正当的。

 

03

我敬仰杰弗逊。

他不仅是思想家，是美国独立宣言的起草者，响亮地喊出了“人人生而平等”的宣言，也是出色的政治家和外交家，还是优秀的建筑师。他不仅有深刻的洞见与思想，行动力也非常强。我去过他的庄园蒙蒂塞洛，瞻仰过他的陵墓；去过他读书的弗吉尼亚大学；去过他工作过的弗吉尼亚州议会，还去过华盛顿杰弗逊纪念馆。我拍了他设计的著名建筑（下两图），在我的《旅途上的建筑——漫步美洲》一书中予以介绍。

杰弗逊设计的自家住宅

杰弗逊设计的弗吉尼亚州议会

几年前我写《漫步美洲》时，仔细看了一些美国历史书籍，看到杰弗逊私生子这一段时，不愿意相信，那么伟大高尚的人怎么会这样？

后来我想开了，如《美国通史》中所说：这些隐私不会降低杰弗逊在政治上的重要地位。也不会降低杰弗逊在我心中的地位。

杰弗逊是个大庄园主，不算他自己的土地，仅夫人带来的土地面积就有240个故宫那么大，他完全可以不参与政治，经营好庄园，养尊处优。北美殖民地那么多庄园主，都不愿意多缴税，都认为没有代表不能纳税，但有几个积极参与政治的？杰弗逊积极参与政治，是北美独立的重要的发动者和组织者。要知道，当时北美殖民地与宗主国英国的力量对比是不成比例的，尤其是军事力量，殖民地没有正规军。发动独立运动起草《独立宣言》是有巨大风险的，如果失败，会被剥夺财产，会失去自由，甚至可能在独立战争中失去生命。

事实上，杰弗逊由于常年义务为美国人民服务，由于社会地位的原因花费较大，而自家庄园得不到很好的经营，他债台高筑，经济困难，靠卖土地卖个人图书馆的藏书还债。

杰弗逊起草的《独立宣言》所宣告的价值观是现代文明的基石；为世界各国政治进步提供了坚实的支撑；也是，特别要对推倒他塑像黑人兄弟们说，也是废除奴隶制理论与法律最重要的支撑。

杰弗逊的功，是对人民对社会对人类进步的贡献，是建立在勇敢、舍弃个人利益、智慧和卓越的行动力上的贡献，是人们看得见历史记得住的贡献。至于他的隐私中可能存在的“过”，则是个人层面的问题，可能有外人不知道的细节，可能有不便说出的苦衷，就算混血私生子真是他的，也不能归之于恶。或许，书面记录奴隶身份只是名义上的，杰弗逊对财产继承人有口头交代，照顾好情人和子女（我个人猜想而已）。无论如何，这件事不能遮掩他的光芒。不该推倒他的雕像。

 

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