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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技让分心成为常态,让专心变成奢侈品,你也是这样吗?

 造就Talk 2020-07-21

编者按:这是个三心二意的时代,留给专注的机会不多了。

如今的这个世界,技术的充裕既是恩赐,也是诅咒。一方面,我们随时随地都能访问信息、联络他人;另一方面,我们周遭的环境日渐科技化,丰富缭乱,提供多种多样的感官刺激,时刻分散着我们的注意力。

这一切都始于图形用户界面的诞生,在此之前的操作界面是二维的文本环境,像打字机一样逐行操作,而图形界面用图标表示一个程序,或是一项操作。这很快就发展成全方位的多感官世界,将我们的视觉、听觉、触觉、动觉一网打尽。

如今,我们看的是高清模拟3D视频,听的是能以假乱真的高保真音频。我们的设备可以实现各种震撼效果,彻底俘获了我们的注意力。很自然地,我们开始为不同联系人设置不同的响铃和震动模式,以便于区分。

拉里·D.罗森(Larry D. Rosen)是加州州立大学多明格斯山分校的心理学荣誉教授,他一听到自己的iPhone传来钢琴前奏,就知道来电者是自己的未婚妻或是四个孩子之一,没响两下就会接起来。

用心理学家B.F.斯金纳(B.F. Skinner)的话来说,这是一种正向增强,而且是固定比率增强(Fixed ratio schedule),因为这几个人几乎永远与积极体验相联系。另一方面,他的联系人名单中,有几个人的铃声被设置成了“闹铃”,这种声音所引发的就是完全相反的直觉反应,他会伸手去按忽略来电的按键。

技术仍在想方设法地吸引我们的注意力,因为这样能“吸引眼球”,而按照市场营销领域的共识,眼球就代表了真金白银。拿起iPhone,你看到的是红底白字的小圈圈,告诉你有4封未读邮件、10条Facebook通知和无数提醒正等着你,你简直茫然无措,不知道先点哪个好。iPad和笔记本电脑也是一样,小数字显示着未读消息条数,闪烁的图标提醒你备份计算机文件,如此种种。

我们失去了“静下来想一想”的能力

大脑的多任务处理不是说两项任务同时处理,而是在两项任务间迅速切换。媒体多任务处理出现在生活中的方方面面——包括家庭、学校、办公室和休闲时光——也不局限于学生。

最近,一项研究跟踪调查了一组青年人和一组中老年人,让他们佩戴生物特征识别腰带,配备眼镜摄像头,观察他们如何度过300小时的休闲时光。结果发现,青年人每小时切换任务27次,即每两分钟一次;但年长者不见得有多专注:他们每小时切换任务17次,即每三到四分钟切换一次。

微软前高管琳达·斯通(Linda Stone)给这种频繁的任务切换取了名字:“持续的注意力不集中”。人人都会这样频繁切换任务,而切换越是频繁,我们在现实生活中的表现就越不理想。

除非把计算机、智能手机和其他设备一并监控起来,否则很难确知任务切换的真实情况。不过,有几项研究使用不同的研究工具,试图全方位检测现实中的任务切换情况。

例如,在最近一项研究中,罗森的实验室观察了一群学生在他们平日学习的地方学习15分钟的情况,其中包括初中、高中和大学生。令人震惊的是,即便被告知所学内容十分重要,学生们的专注时间也无法超过三至五分钟。该研究复制了加州大学欧文分校的格洛莉亚·马克(Gloria Mark)及其同事的研究,马克等人观察发现,IT工作者也一样容易被频繁打断。

拉里·罗森表示,绝大部分年轻人每15分钟或不到就看一次手机。

还有的研究要求人们自己做一份详细记录,记下每天使用媒体与科技产品的情况。其中,一项针对3048名13-65岁荷兰人的研究发现,平均而言,人们至少有四分之一的时间在进行多任务处理,其中青少年每天花31%的时间进行多任务处理,尽管大家的任务组合各不相同。

13-16岁青少年喜欢在听音乐、上网、访问社交媒体或观看视频之间任意组合;青年人(25-29岁)倾向于电子邮件、看电视、访问网页,年长者(50-65岁)喜欢相对传统的媒体活动,比如电子邮件、广播、电视和访问网页。还有的研究印证并拓展了上述结果。比如罗森实验室的研究就显示,当被问及各类任务组合起来的难度时,年轻人们报告称,大部分任务都很好组合,而年长者则认为,只有自己熟练的任务才能轻易组合起来。

这种对组合任务的强烈偏好还有一个发人深思之处:我们似乎丧失了“单任务处理”的能力。环顾餐馆中的食客,放眼城市街道上的行人,或是观察电影院、剧院门前的队伍,到处都是忙碌点按的手指。我们似乎对“空闲”失去了兴趣,也失去了“空闲”的能力。

比起眼前人,我们似乎更关心能用设备联络到的人。也许更重要的是,我们似乎失去了静下心来想想的能力。

分心成为常态,而专心变成奢侈品

近十年来,罗森的实验室都在研究这一现象,他们发现,人们查看设备的频率正呈不断上升趋势。绝大部分年轻人每15分钟或不到就查看一次手机;四分之三的年轻人在睡觉时,会将手机放在伸手可及之处,且开启铃声或震动,以免错过夜间的消息提示。大学生平均每人拥有七部高科技设备,年长者也不差到哪去。

阅读变成了蜻蜓点水式的一扫而过。写作变成了表达思绪的只言片语。还写什么信?发个短信或邮件不是更简单?微博刚面世那会儿,我们还常摇着头说:用“区区”140个字表述自己的想法,这怎么可能?如今,发微博已成家常便饭,也很契合我们频繁切换的生活方式。

你上一次潜心阅读一本书、一篇长文,或者任何超过一两页的内容——其间完全不看手机或浏览器,也不开电视当背景音——是什么时候?

眼球追踪研究显示,我们在阅读网页或其他屏幕文本时,采用的是一种特殊的方式。面对书籍,我们采用逐字、逐行的阅读方式;而面对屏幕文本,我们的阅读模式则呈“F”型,即看看页面顶端和左侧,然后一眼扫过中间段落,而不是一行接着一行,读完整个页面。再加上超链接、广告、多媒体视频、滚动条,以及网页上各种吸引眼球的东西……人们每次只能专注几分钟也就不足为怪了。

我们缺乏耐心,这一点是肯定的:观察一群人的行为就知道了。不论做什么、和谁在一起,人们三五分钟就要看一次手机。马萨诸塞大学安姆斯特分校收集了2300万网络视频观看量的服务器数据,证明了这种耐心的缺乏:数据显示,视频缓冲时间超过两秒,人们就会开始放弃;之后每过超过一秒,就有6%的人点向其他内容。

依照这些数据,视频只要延迟播放10秒,就足以让近三分之二的观众流失,寻找其他信息来源。这些量化数据是在观看者不知情的情况下收集的,进一步佐证了先前的调研和实验数据中浮现出来的“四秒法则”,即网页加载时间超过4秒,一般网购者就会离开这个页面。

最新研究甚至认为,换成“两秒法则”,乃至“400毫秒法则”(半秒都不到),也许更准确一些。这说明我们都缺乏耐心,若需求得不到即刻满足,我们就容易将注意力转向别处。

对那些工作中离不开科技产品,并被科技产品使用者所围绕的人而言,干扰已成为常态。同事们会在我们的办公桌前驻足聊天,或通过各种通信方式,尝试与我们交流,包括最常用的办公工具:电子邮件。这些都在不停地打断我们。

朱迪·瓦杰曼(Judy Wajcman)是伦敦政治经济学院的社会学教授,她的一项研究就凸显了这一现象。该研究选择了澳大利亚的一家电信公司,跟踪观察了该公司18名员工的一天。瓦杰曼之所以选择这家公司,是因为该公司旨在通过开放式办公和其他消遣来促进员工间互动,包括办公室四壁的好几台大屏幕电视。

研究发现,员工真正的“工作片段”加起来,其实只有半个工作日,其中涵盖所有与工作相关的活动。令人震惊的是,这些工作片段大多只持续十分钟或不到,平均起来只有三分钟。更耐人寻味的是,近三分之二的中断都是员工自发的,大多是用技术设备与人交流。

一天之中,员工要在不同的工作活动间切换约86次,其中,自我打断就占了65次,多数是在没有听到提示或通知时的例行“查看”。即便没听到“您有新邮件”的提示音,大家也要去看一眼邮箱,顺便查看其他通信工具和信息来源。

无论是因为收到外部提示或通知,还是受到内部不可见流程的指引,在办公环境中,邮件和其他通信方式似乎是主要干扰源。一项现场调查对企业员工进行了为期两周的跟踪,最后发现,员工平均每小时被电子邮件打断4.28次,被即时消息打断3.21次。

这些东西对员工们的吸引力着实强大——41%的人会即刻回复邮件,而71%的人会立刻回复即时消息。员工平均花10分钟处理这些新消息,但处理完后再过10至15分钟,他们的注意力才能回到原先的任务上来,其间通常要访问其他多个应用。

研究集团ClearContext调查了250名企业员工,并且发现,超过一半的人每天花两小时以上阅读并回复电子邮件。英国拉夫堡大学的一项研究则发现,他们的研究对象不到两分钟就能处理一封邮件,但平均要花68秒才能回过神来,继续之前的任务——这占到了阅读并回复邮件所需时间的一半以上。该研究还发现,对于新收到的电子邮件消息,人们就像巴甫洛夫的狗一样,已经形成条件反射,平均只需1分44秒,就会将其打开。

令人震惊的是,70%的提醒会在6秒内得到处理,大约相当于电话铃声响三次的时间。然而,另有一项研究发现,尽管三分之一的人自称每15分钟检查一次邮件,但实际上,他们每五分钟就会检查一次,哪怕没有任何新消息提示。

我们不断地自我打断,而且竟没有意识到,我们会如此频繁地停下手头的主要任务——在这项实验中,就是员工的工作——将注意力转移到完全不相干的事情上。

很多研究都考察了教学领域——包括课堂内外——的技术使用情况,及其对专注力的影响。如今,每个大学生平均拥有七部高科技设备,多数学生在课堂上携带三部——智能手机、笔记本、平板电脑。这些设备本身就很容易被用来当作多任务处理工具。

而大学生安装的智能手机应用中,平均只有五分之一是“工作效率”应用。在课堂上,这些设备随时能成为干扰源,不少研究都佐证了这一点。例如,一项研究发现,在课堂上,九成学生会将笔记本用于和学习无关的用途。另有研究发现,91%的学生报告称,自己会在课堂上发短信。

还有的研究考察了课堂之外的学习中,学生对科技产品的使用情况。墨尔本大学教授特里·贾德(Terry Judd)监控了计算机实验室中1229名学生3300个学习时段的计算机日志。

他发现,任务平均持续时间仅为2.3分钟;多任务处理随处可见;在这些学习时段,只有不到10%不曾切换到非学习任务,即查收邮件、发送短信、翻阅社交媒体等。

在一项实验室研究中,弗吉尼亚联邦大学的研究人员找来一批大学生,让他们连续学习三小时;与此同时,研究者使用摄像机和眼球追踪装置,观察学生们的举动。该研究发现,平均而言,学生们听音乐的时间在1小时以上,中断35次,每次持续六秒或以上,三小时内分心时长为26分钟。

最大的分心来源是手机,三小时内共计查看九次。其他干扰源主要是上网查看与所学材料无关的信息,以及查收电子邮件。

另一项针对学生学习活动的报告发现,学生频繁切换任务其实是为了满足情感需求,而非认知或智识需求。他们通常是从功课切换到娱乐或社交。研究作者称:“这十分堪忧,因为学生会觉得,他们需要在做作业时打开电视机,或不断地查看信息或电脑。这对他们没有好处,但情感奖励却使这种行为不断持续。”

针对“科技对行为的影响”这一课题,最常成为研究对象的当属学生群体,因为这个群体能接触到的技术更多,而且他们是第一批在技术环境的浸淫下长大的,而且,他们可能受干扰的情况也越来越多。

在一项研究中,研究人员划出区区15分钟时间,要求初中生、高中生和大学生学习某个重要的东西。通过观察,研究人员发现,不论年龄大小,学生每次的专注时间都很短暂,不过三到五分钟,之后就会自我打断,切换到另一件事。

在这15分钟内,真正被用于学习的时间只有9分钟。干扰来源主要有两个:社交媒体和短信。这两者提供的信息似乎重要得多——虽然被明确告知要专心,且指定的学习内容十分重要,但学生们还是会分心,将注意力转向了社交媒体和短信。

如何戒断科技上瘾?

要缓解这种打断对生活造成的负面影响,我们有两种方式可选:改变大脑,或是改变行为。要指出的是,两种方法并不排斥,而是相辅相成的,两者并举的效果可能最为显著。

在改变大脑这一点上,全球各地的实验室和企业正在从事大范围的开发与研究,旨在探究如何强化大脑功能,改善认知控制,由此削减干扰所导致的负面影响。具体方法包括传统教育、冥想、认知训练、电脑游戏、接触大自然、药物、身体锻炼、神经反馈以及脑部刺激。

有意思的是,其中很多都是用现代技术驾驭神经可塑性,诱发脑部改变。我们即将迎来一个激动人心的时代:技术加剧了我们的分心倾向,而我们又用技术来提供补救措施。在重干扰环境在所难免的情况下,我们可做的是优化自身,削弱分心与干扰造成的损害。

改变习惯似乎很难,但有史以来,在意识到特定行为的危害之后,我们曾不止一次地做出决定,开始调整自身与环境互动的方式。比如在吸烟有害健康的证据变得不可辩驳以前,医生会在广告中推荐特定品牌的香烟。但随着我们日渐认识到吸烟、阳光暴晒等行为的危害,我们也有机会做出更加明智的决定。

翻译:雁行

来源:nautil.u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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