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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 宁】拴马桩——地面上的兵马俑

 西岳文化 2020-07-23

文/关 宁

农人的华表

我漫步在双泉村,不经意间,看到了精雕细琢的拴马桩矗立在破旧的农舍前,心中为之一惊。    

凤凰岭下,多少雄伟高大的亭台楼阁、多少功勋卓著的风云人物经沧桑巨变,已淹没于历史的风尘之中,踪迹难觅,后人面对着废墟不免对昔日的辉煌产生莫名其妙的质疑。

可历史风尘再大,也未能淹没拴马桩,使它在风风雨雨中如同农人的华表,始终矗立在农舍前,激励着一代又一代,可称得上奇迹。

也许这拴马桩与高大建筑相比显得太普通了,太渺小了,才未引起破坏者的注意,也才得以侥幸保存下来。    

说到华表,就不得不提及皇家。千百年来,它始终是皇家的专利,象征着皇家的尊贵与威严。当你的脚步走近古代宫殿、陵墓等高大建筑前面时,会看到做装饰用的巨大石柱,柱身上雕刻着龙凤等图案,上部横插着雕花的石板,那就是所谓的华表。 
   

我走近拴马桩,走近这个农人的华表,凝视着它。这是一个长方形的石柱,有一米多高,桩身上棱角有削杀,桩身雕刻着力士蹲狮,石狮前腿镂空,左回首,双目圆睁,附耳。力士伏于狮背上,目视前方。    

一群孩童跑来,争着骑拴马桩,争着摩挲着桩上的狮子,嘻嘻的笑着。院内传来脚步声,主人从家中走出,大声喝叱,孩子像蜂似的跑了。

寒暄之际,主人谈起拴马桩,谈起祖辈的荣耀,沉浸于幸福的回忆之中。

我这才知道,拴马桩原是乡绅大户等殷实富裕之家作拴系骡马用的条石,以坚固而耐磨的整块青石雕刻而成,通常高2—3米,约22—30厘米,常树立在农家民居的两侧,不仅成为宅院建筑的有机构成,而且和门前石狮一样,既有装点建筑、炫耀富有的作用,同时被赋予了避邪镇宅的功能。

我站在拴马桩前,点燃一支烟,往事如烟。

也许百年前,这儿是乡绅大户的住所,或是达官贵人的豪宅,不用进去,看到门前红灯笼高挂,石狮威严地守卫着门户,就可以望一知十了。

主人骑着一匹快马,从凤凰岭上奔驰而来,清脆的马蹄声打破了黑夜的寂静,招得众人的侧耳细听。听着马蹄声在空巷的回响,主人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不知不觉来到门前,他翻身下马,将马系在拴马桩上。

这时家人也该迎出来,嘘寒问暖,拥进门内。门在身后关住了,留有红烛高照,唯有马在嘶鸣,石狮子屹立在门前,与拴马桩一道迎来送往,阅尽古今。    


主人告诉我,上辈人传说,远在汉代,凤凰岭地处水陆交通要道,交通便捷,岭上满目青翠,水源充足,因而草鲜马肥,是养马的好地方。汉武帝看到此地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便用三年时间在此地建成了京师粮仓,成为京城供给的一条大动脉。为了保证这条供给动脉的正常运转,汉武帝派一名张姓的太学士率军驻守这里。

张太学士文武双全,他深知守护之责的重大,但士兵长年累月驻扎于此,非一日之功,作为久计,便在凤凰岭下,也就是现在的双泉村建起了村落,作为住军家属的驻地。守军将士陆续成家立业,轮流守护,休假时与家人团聚,过起了夫妻生活,安定了军心,避免了骚乱。

守军也许从四方而来,但以此为家,也就刻意经营,倾其所有,建宅立院,传宗接代。后虽经战火的洗礼,村舍无存,但战火平息后,后人又到祖居之处,重建宅院,也在所难免。

既然是太学士的后代,耕读传家本色不变,学而优则仕者大有人在,光大门楣。自己的祖辈也许是乡绅大户,也许为官作宦,骑马坐轿,风光无限。可到自己这一代,衰退如此,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主人手抚拴马桩,沉浸于昔日的回忆中,面有愧色。    

昔日满目葱茏的凤凰岭不在了,昔日雄伟的京师粮仓不在了,昔日红火的泉店不在了,昔日富裕的望族不在了,这是历史的悲哀,岂是一个家族的不幸。

保护生态,保护文物,发展经济,重铸辉煌,是每一个后辈子孙的使命。当我们老之将至,与远古先贤在黄泉下相见时,才不再汗颜。    

面对这个黄土高原上的华表,这个被喻为地面上的兵马俑,这个石雕艺术中的奇葩,这个历史学、考古学、民俗学、艺术学的新的研究对象,我陷入深深地思索之中。


作者简介:关宁:字致远,陕西华阴人,著名华山文化学者、西安交大城市学院客座教授、易道书画家。多年以来一直从事华山文化、国学、易道书画方面的研究,主要作品《远逝的凤凰》、《岁月流痕》、《山水之间》、《华阴文化解读》、《华山品易》、《破解人生的密码》、《华阴历史上的帝王将相》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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