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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山人·散文‖舍不得de乡宅

 文斋堂 2020-07-24

舍不得de乡宅

/常山人

掐指算来,我在城里已经生活了30多年了。天突然接到老家村干部电话大意是说,为配合村庄环境整治,完成上级交给的任务,要拆除我老家的乡间老屋。我这座两进六间的老宅,随着新千年的到来,父母双双离世,已是“铁将军把门”了。然而,我一直在关注着这座曾经侵润了我上辈无数汗水和泪痕的老屋,这儿的寒星残月、风土人情会不经意地常常进入我的梦乡……

听父亲说,这座老宅是上世纪六十年代初建造的。当时从存有30元钱开始筹划,木料是生产队的集体山上审批砍伐的;本村的表哥一身好力气,几百斤的横梁一个人就从大山里驮了下来;本村的姑父放弃买仔猪的钱慷慨相助,全家节衣缩食终于搭起了“硬三间”的泥屋。之后,随着几个姐姐长大和经济的逐步好转,又分两次补齐了原先空缺的两间边屋。

我的老屋是建在一个江南农村,在小山坡下、在小溪边上。就在老屋里,我度过了清贫而难忘的童年时光。那时老屋里来戏耍的小孩也特别多,整日嬉戏追打,热闹至极。每到除夕夜,老宅的屋沿上堆满从后山砍来的柴禾,用来烧岁火。年火烧起,乐坏了孩童们,我们奔前跑后,围坐在岁火周围守岁。岁火一般烧到元宵,岁火熄灭后,拜年的人也少了,孩子们纷纷去上学,只有放学后老屋才又逐渐热闹起来。

老屋的房间光线昏暗,因为那个时候为了安全,窗户开得很小,农村又未通电,阴雨天进去也得点上煤油灯;夜晚挑灯作业,早晨起来是一鼻子炭黑。窗外便是后山的崖壁,崖壁上长出一片柴薪荆棘,屋后还有一片竹林,不时有小鸟栖在其上,像是朝房内窥望。我在家中排行最小,晚上睡觉时,常常有些害怕,那时父母常常半夜后起床劳作,每当我睡醒后,发现父母不在,不是吓得把头钻进被窝里,就是哇哇大哭。好在隔壁的姐姐便会敲着墙板说:“别怕,我在你隔壁!”

岁月轮回,那时尽管邻居各家之间也会因为些鸡毛蒜皮的事发生口角,但他们大都宽容,相互理解,彼此帮助。分田到户后,村民渐渐富裕,不少人在老屋周围盖起新房,而唯独我家条件所限,一直没有再建新房,老屋慢慢冷清了。随着村里那些曾在老屋里追打嬉闹的儿童慢慢长大,有的外出打工了,有的在外求学或参加工作,老屋更是寂寞了。新千年的正月里,八十挂一的父亲在老屋里生病半年后又殆谢人世,老母亲只得和圈养的家禽作伴过着余生。

为了让母亲不再寂寞,我经常劝母亲到几个出嫁的姐姐家去玩,但她玩过几天回家,不是鸡鸭少了,就是鸡鸭瘦了;到了城里住是一两天,我还一再叫爱人陪着,不到三四天时间,她不是怨城里生活不习惯,就是担心家里的老屋和小动物,她常常唠叨着“老屋是要人住的!”她知道自己是霜打的菜叶,不知什么时候就要离开世间,落叶总要归根的,因为她的根就在乡下的老屋。于是,又回到她那熟悉而又寂寞的老屋里去了。

不料,就在父亲平静地走出老屋的后一年,母亲又患病了,几经治疗,回天无力,永远地离开了我们共同的老屋。大门上锁的老屋逐渐沦为堆放劳作工具和柴草之地。无人居住的老屋败得很快,边房的屋瓦也开始漏雨了,有的厅堂上的厨板也开始松垮了,几根孤独的横梁上就连燕子也不再来筑窝了。这几年,老屋的几处外墙还出现了塌角,屋檐下不知不觉长出了茂盛野草。

前段时间,我回了趟老家,再次走进那栋生活了20多年的老屋,只见老屋周围杂草丛生。在左右邻舍一栋栋两三层楼高的新房中间,老屋显得更加颓败不堪,就快沦为废墟了。我在老屋外徘徊观望,看到老屋大门前石阶旁的空地上竟然长出一株株不知名的青藤,有的还开满花朵,成团成簇,如锦如绸,仿佛是山水大观园。我不知道这些青藤何时悄悄生长在老屋前后,既热闹,又冷清。它们见证了老屋的衰败,也目睹了小村日新月异的变化。

看着这美丽的花草,年年月月守护着即将败落的老屋,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新房越盖越多,而老屋却越来越少,甚至消失了。难道老屋和新房不可以和谐共处吗?!这一趟乡下之行让我亲历了历史与现代的碰撞,村中如果没有一座的老宅,单看那清一色的新式楼房,谁还能找到小村的根基,又怎么去感悟深厚地域文化的内涵?我真的不希望看到物质文明的发展和社会的进步以割断历史文化传承作代价的沉重!

老屋终于拆了,我再也回不去的老屋哟...... 

作者简介:常山人,系中国生态作协会员,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浙江省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浙江省科普作协会员。微信:hlm5679678,电话:137067039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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