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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女人 | 李师师:樊楼头牌是如何撩上第一天子的?

 相子诗生活 2020-07-25

 


01

那天,老大带燕青去见一个人。老大说,这个人与别人不轻易见面,这个人于梁山泊的未来很重要,我们又非要见到面不可。

这是东京。他们行到天街,转东华门,见紫衣花帽之人纷纷济济,都在茶坊酒肆里坐。玩完六街三市,转小柳街,有一楼,叫樊楼。里挂斑竹帘,两边碧纱窗。外挂两面牌,上书着:歌舞神仙女,风流花月魁。

燕青大叫:老大,这不是妓院吗,见一个妓女有什么难的?

老大说:这个人非比寻常的妓女,因为她叫李师师。

老大当时口吟一诗:万乘当时垂青眷,何忧壮士不低头?少年声价冠青楼,想见一面愁上愁啊!

燕青说:老大莫急。老大忘了我绰号浪子?人称天巧星,又名燕小闲,出入瓦肆勾栏抛人媚眼是我的特长啊。

那浪子燕青也的确了得,三言两语与虔婆李妈妈就成了亲戚,安排这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李师师跟老大相见。席上,在李师师的浅吟低唱里,老大奋笔疾书,留下了古《乐府》词一首:

天南地北,问乾坤何处,可容狂客?借得山东烟水寨,来买凤城春色。翠袖围香,绛绡笼雪,一笑千金值!神仙体态,薄幸如何消得?

……

两人正惺惺相惜之际,这时奶子来报:圣驾从地道中来,已至后门。

老大只得拜别,后跟燕青出得樊楼。一肚皮的气没得出,就怂恿李逵等元夜大闹了天京。

这是《水浒传》里宋江跟李师师第一次见面的情景。

02

李师师身世凄惨。

人家母腹里是十月怀胎,她怀胎十一个月。出生的当天,母亲就难产去世了。

然后是三年不哭不笑。三岁那年,父亲抱着她去一家寺庙拾身,一得道高僧在她的头上摩挲了一下,就又哭又笑,与佛门结缘,取名“师师”(当时人们称佛门弟子为“师”)

一年后父亲与人口角,吃官司进了大牢,后猝死狱中。

她被好心的邻居收养,十岁那年,被卖到了樊楼,在李姥的精心栽培下,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所不通。十六岁,以青绾人的身份挂牌接客,一出道就成了“网红”,获得“飞将军”的美称,成了樊楼的当家头牌。北宋才子刘屏山晚年回忆年轻时的风流韵事时说:“忆得当年多乐事,夜深灯火上樊楼”

03

宋徽宗是个多才多艺的皇帝。

他爱好书法,自创“瘦金体”;他精通音律,自己填词作曲。他还是古玩收藏的爱好者,文采更是冠绝天下。只可惜,“做个人才真绝代,可怜薄命做君王”。

他不知听谁说的,东京有座樊楼,樊楼有个绝色女子。肌肤胜雪,媚眼如丝。

她叫李师师。

这是个风和日丽的日子,他扮成富商,高俅扮成仆人,来到金碧辉煌的樊楼。

他没想到见个妓女会有这么难。

先是在门外等号。

然后上楼在一间雅居里等候。

好不容易要见面了,竟然要他先沐浴更衣。

这些手续,比见皇上一面还繁琐。

终于,隔着珠帘,一个女子袅袅娜娜走出来。

鸾髻垂云,明眸秋水,纤腰一搦,低语莺啼。

他看得痴了,想去牵那个女子的手。

李师师回眸一笑,示意他跟上去。

又是一间雅室。字画、盆景、名琴、美酒。

她坐在琴前,为他轻抚一曲。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他跟着曲调,轻轻吟哦。

他竟然读懂了诗人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

李师师手稍一停,接着曲声又起。她开始浅歌低唱:

“铅华淡伫新妆束,好风韵,天然异俗。彼此知名,虽然初见,情分先熟。”

唱完一曲,来客竟然击节叹曰:“清真居士的这首《玉兰儿》,虽豆蔻词工,惜乎格调不高啊!”

李师师大惊:这是什么人?竟然知道这首大才子周邦彦专门为她填的词。

她再不敢轻慢,为他亲手斟上一杯上等的“女儿红”。

靥生娇笑,媚眼生春。她为他轻解罗裳,春宵一度。

春梦醒来,来客已然离去。他留下了亲笔书写的一首词——

浅酒人前共,软玉灯边拥,回眸入抱总含情。痛痛痛,轻把郎推,渐闻声颤,微惊红涌。

试与更番纵,全没些儿缝。这回风味成颠狂。动动动,臂儿相兜,唇儿相凑,舌儿相弄。

望着这漂亮刚劲的“瘦金体”,李师师突然大惊:天哪,这不是当朝天子的字吗?

04

李师师就这样撩上了宋徽宗。

樊楼红火了,樊楼也冷落了。天子的头牌,谁还敢上?那个专门为李师师填词的周大才子,也被皇上找了茬子贬出了京城。

绫罗、珠宝、字画、名琴,樊楼堆成了金山银山,只差没有装修成后宫。

为了与她长相厮守,宋徽宗甚至让人开挖了一条三里长的地下暗道,从离宫直通到樊楼。

不爱江山不爱宫中美人却死去活来爱上了一个妓女。

有个韦妃当他的面抱怨:一个风尘女子有什么好?皇上身边这么多妃子,难道没有一个比得上她吗?

宋徽宗说:我也不知道她好在哪儿。但你们跟她站在一起的时候,我闭眼都能知道她在哪儿。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又一曲《长恨歌》要上演了。

05

靖康元年(公元1126年)的秋天到来了。

这个秋天真的是寒凉彻骨啊。金兵攻入开封,宋徽宗、宋钦宗被虏,金兵掳走后妃、乐工、大国工匠等数千人,国库席卷一空,北宋灭亡。

李师师一身素妆从樊楼下来。她抬眼望了一下天空,暮霭沉沉,残阳如血。

战争开始的时候,她就把皇上的所有赏赐都捐给了军队,希望能尽一点自己的微薄之力。但大宋还是没有挽回亡国的命运。毛之不存,皮之焉附?她知道是时候了。

张邦昌还在身边苦口婆心地劝她:师师呀,金主是个明君,知道你才貌双全,他怜香惜玉,想纳你为妃,你还是从了吧。

李师师双目一睁,大骂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你甘心做金人的走狗,怎么连我一个卑贱的妓女都不如啊!

她拔下头上的金钗刺向了自己的咽喉,鲜血溅了张邦昌一脸。

虽然不能言语了,但她知道自己还没有死,又把金钗折断,吞进肚里。

然后,她仰面倒下去,她看见天边那轮残阳坠入了大地。

风起了,落叶潇潇而下,盖住了李师师那张静美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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