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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来一簇清幽好，窃与江梅共比肩 ——浅析周密《花犯.赋水仙》 赏析：无尘 语音：花飞雪 图片：网络   原词： 绣鸾凤花犯·赋水仙 作者：周密（宋代） 楚江湄，湘娥乍见，无言洒清泪。淡然春意。空独倚东风，芳思谁寄。凌波路冷秋无际，香云随步起。谩记得、汉宫仙掌，亭亭明月底。 冰弦写怨更多情，骚人恨，枉赋芳兰幽芷。春思远，谁叹赏、国香风味。相将共、岁寒伴侣，小窗净、沉烟熏翠袂。幽梦觉，涓涓清露，一枝灯影里。 赏析： 水仙原本舶来品，千年以来尤为历代文人所青睐，其原因便是它的体态隽秀淡雅，透露着一种超尘脱俗的气息，这便合了许多仕子之心迹。尤其是在南宋末年风雨飘摇的时代，为排遣内心的愤懑与愁思，咏物便成了文人墨客的最爱。故此得以见出诗文是有思想灵魂的东西，并非是茶余饭后的随意涂鸦。这也是我们当今诗词写作需要谨记和遵循的标准之一。 草窗的这首《花犯》在众多的赋水仙词作中当属上乘。周济《宋四家词选》所云：“草窗长于赋物，然惟此词及‘琼花’二阕，一意盘旋，毫无渣滓。”又《介存斋论词杂著》“有寄托则表里相宣，斐然成章” 主张“意内言外”的说法，明确提出填词要有寄托，尤其是咏物一类当为首旨。我们细嚼这首《花犯.赋水仙》便可体会一二。 水仙何也？顾名思义，不自觉地联想到湘妃与洛神，故众多赋水仙的诗词总是围绕这两个传说来抒发情感。草窗亦然，词的发端便把这一形象推到读者眼前：“楚江湄，湘娥乍见，无言洒清泪。”湘娥是曰湘水女神湘夫人是也，尧之二女，舜之二妃；“洒清泪”亦是典故的延续，晋张华《博物志》：“舜崩，二妃啼，以涕汨挥，竹尽斑。”这三句皆为虚笔，是想象之辞。把水仙比作湘娥，赋予其品貌清洁、凝睇含泪，具有思想内涵的水中仙子之意象，是因二者有着相似的共性。而通过这个意象又婉曲地透露出词人之襟怀与愁情怅恨。 但随后接一句“淡然春意”这是在刻画形神的基础上做一提转过度。这一笔尤为重要，可谓布局构架之关键，这也是我们研习古人词章时所要知晓之处。此一句既秉承了前三句的意脉，又为开启下面的词情做了铺垫。我们知道首三句是以湘娥借比水仙花，赋予了水仙花的神貌，而此花是开于冬春之际，由此“春意”也正合了它自身的生长属性。而“春意”以“淡然”饰之便添得一层新意。水仙含春是体现她的柔美之态，亦是隐含着一份希冀，而曰“淡然”，使得这份希冀被一层愁情所笼罩了。花乎？人乎？亦难分辨。此正是物与人的巧妙结合，若即若离，不粘不脱。正如张炎《词源》（卷下）所言：“诗难以咏物，词为尤难。体认稍真，则拘而不畅；摹写差远，则晦而不明；要须收纵联密，用事合题，一段意思全在结句，斯为绝妙。” 接下两句“空独倚东风，芳思谁寄”正是由“淡然春意”而发，是说美好的希冀无处倾述， “空独”二字下的极重，知音难觅的困惑实难排遣。 “凌波路冷秋无际，香云随步起”，从整篇的构架看上片分别用了三个典实，都是借以描摹水仙之神态，但其意脉是相承的，正可谓峰断而云连。曹植《洛神赋》有：“凌波微步，罗袜生尘”句，取其意象而活用，赋予了凄凉萧瑟之意境来衬托内心的凄黯。这里的“秋”是虚写，是言内心的感受。但这种春寒却抑按不住袭袭之香袅，可与江梅比肩矣。古人在诗文中多以香草美人自况，草窗赋水仙一词亦属此意。采用以美人比拟花草这种倒喻的艺术手法多为咏物之作，而咏物是托物言志，寄托情感的，因此“凌波”一句便是把水仙的高洁风骨通过宓妃这一传统的意象展现出来，更加形象化。表达了词人身世遭逢、孤寞无助的窘况。而“香云”表达了洁身自爱的心里宽慰。此二句可谓抑扬跌宕，摇曳生姿。 歇拍两句“谩记得、汉宫仙掌，亭亭明月底。”亦是比拟想象之辞，虽然也是用典，但与前两个典实而言却是递进关系。汉宫仙掌，是指汉武帝时在建章宫所铸造的手掌举盘承露的铜人，唐代李贺有《金铜仙人辞汉歌并序》。之所以用金铜仙人来作比水仙花绝非随意而为，首先是一个仙字见其不俗，亭亭玉立，攫取天地之精华之气；其次便是其独有的历史层面的含义。草窗所处的年代正是宋元更迭，政权交替之际，此意象是对前面“洒清泪”、 “淡然春意”、“ 秋无际”的补充，抒发了词人的兴亡之感、家国之痛和身世之悲，应必这就是词旨之所在。同时也为下片的抒情做了铺垫。 综上来看，上片的语句特征皆为虚笔勾勒，采用的典故极尽题旨，既赋予了水仙的完美形态，又从中体味其的神韵，同时也让我们感受到了一个高雅绝俗的灵魂所潜含的丝缕愁绪。在构架上亦是错落井然，收放自如，盘旋往复。达到了咏物而不滞于物的极高境界。 上片蓄足了意，换头句就此来写情思：“冰弦写怨更多情，骚人恨，枉赋芳兰幽芷。”“冰弦”遥应起首之“湘娥”。 唐代诗人钱起有《省试湘灵鼓瑟》诗，说的是娥皇、女英二妃寻夫不遇鼓瑟弹奏的苦调清音以倾诉哀思。湘灵亦即湘娥，在这依然采用同一个典实，只不过是隐曲了些。“冰弦”亦即凄清冷涩的琴弦。卢祖皋《卜算子.水仙》“弦冷湘江渺”，总之是借冰弦暗指湘灵，所不同的是换视觉为听觉，拟就了一种特质的美感，所传达的哀怨“更多情”。“ 骚人”是指屈原，这是倒置句，意思是可惜这位古之大贤只看到了“芳兰幽芷”而不识水仙之高洁。这里的 “恨”字应作遗憾之意。这一韵是采用侧笔来写，接下来正面抒发对水仙的赞誉——“春思远，谁叹赏、国香风味。”“春思”美好的情怀，“远”字之意是韵味深长。这一句照应上片“芳思谁寄”，认为这样的“国香”却无人理会，把“骚人恨”作了拓展。在知音难觅的基础上又翻进一层，实则是对当朝的一种讽喻，同时也是对自身遭逢的慨叹。黄山谷《次韵中玉水仙花》 “可惜国香天不管，随缘流落小民家”可作参照。 以上皆属间接地抒发对水仙之情感，如果再喋喋纠缠便失了词理之道，同是抒情却词笔陡转来言心志，从正面走入词篇，此乃谋篇之道矣。 “相将共、岁寒伴侣，小窗净、沉烟熏翠袂。”意为把水仙视同为松、竹、梅之列的“岁寒伴侣”，放置在沉香缭绕的窗前来静赏她的凌波香云。“小窗”一句看似闲笔，而实际是为结笔的“幽梦觉”来制造氛围，烘托出一个淡雅而清幽的意境。原来这一切都是“幽梦觉”后的延伸。到此始得恍然，之前的湘娥、宓妃、金铜仙人以及冰弦皆为眼前的水仙所带来的梦幻和意念。是为日有所思夜有所想矣！ 总之，这首词是借比湘妃、洛神传统意象来形象地描写水仙的神貌，着力褒举水仙典雅高洁的品性。综观全词，咏物而不拘泥于本位，若即若离，妙思飞跃，情境相谐；而抒情亦是宛曲轻灵、淡雅清幽，据事用典十分贴恰，尤其是在构篇上不落窠臼，意脉清晰，针线缜密。由此便可得以彰显出草窗在词作上的艺术成就。 精彩导读 周密（1232-1298）字公谨，号草窗、蘋州，又号四水潜夫、弁阳老人、弁阳啸翁。其先济南人，周密南渡，寓居吴兴（今浙江湖州）。少从父周晋宦游浙、闽。景定二年（1261）入临安府幕僚，监和剂局。咸淳间历两浙运司掾、丰储仓检察。约景炎初（1276），为义乌令。入元不仕，迁居杭州，悉心著述，著作宏富。 注：作者简介资料来自网络感谢分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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