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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8那年，陈忠实坐倒在乡下的祖屋里，花了四年的时间，写了一部被誉为“民族秘史”的《白鹿原》，这属于极高的评价。陈忠实先生聚焦自己的家乡，用新旧时代交替引发的混乱对白鹿原上农民生活所带来的影响为切入点，以小见大，生动形象地向读者介绍一些不常被人谈起的历史，所以它是绝无仅有的，这一点惊艳到了每一位读者。读完这部小说，除了那惊艳的“秘史”之外，让我感兴趣的是这封建的白鹿原上，在父辈的教育下子辈所表现出来的“怪异”行径。 《白鹿原》中最具有代表性的父辈有三人：白嘉轩、鹿子霖还有鹿三。这三人中有言辞权威的族长，象征着统治阶级；有富得流油的地主老财，代表着占有社会财富与资源的中上层；还有勤劳却生活紧巴的长工，他是普通大众的代表。他们的性格各有不同，白嘉轩光明磊落、鹿子霖奸诈狡猾、鹿三恪守本分。 白鹿原/影视剧照 亚里士多德说过：教育的根是苦的，但其果实是甜的。在白鹿原上，每一位父亲都想吃到这枚甜果，但由于所处阶级、本身的价值观念等不同，他们在教育的方式上也存在着较大的差异：白嘉轩家规森严，不轻意表露对子女的喜爱，而鹿子霖家则没有那么多规矩，半管半不管，还有那鹿三更加随意，生下个黑娃任由其疯长。管与不管、严管与松管都不妨碍他们在儿子身上所寄予的厚望：白孝文理应当个刚正的族长守护白鹿原，鹿兆鹏应该谋个一官半职好去祖先的坟上放铳子，还有黑娃应该如他名字鹿兆谦，当个谦虚的好长工。 可是纵观他们成长的过程，似乎没有一个人是按照父辈既定的轨道在往前发展。相比于家教宽松又有人性光芒的鹿兆鹏，家教严苛的白孝文似乎多了一丝人性的扭曲，而那天不管老子也不管的黑娃长成了一枚歪瓜裂枣。随后白孝文的沉沦、黑娃的恩将仇报刺痛了每一位读者的心，从“耕读传家”中走出来的子弟，哪怕是个长工的儿子，竟都堕落至如此深渊！ 这是为何？ 白孝文/影视剧照 宋庆龄曾经说过：孩子的性格和才能，归根结底是受家庭和父母的影响最深，孩子成人后，社会成了锻炼他们的环境……但是在一个人身上留下不可抹灭印记的却是家庭。 曾经看到过这样一张图片，正验证了宋庆龄女士的说法，图的内容是：一个小孩正摇摇晃晃地行走，他的身后跟着父母，引人注意的是小孩的身上有很多透明的细线，线头的另一端拴在父母的双手上，父母拨动着手指调动着孩子的行动。这图寓意很明确：父母在干涉孩子的成长！这透明的细线便是家庭刻在孩子身上的印记。 回到《白鹿原》中，白孝文、鹿兆鹏、黑娃都是图中的那个孩子，可是我们能够明显地感受到控制白孝文身上的细线要更多、更密。他有着严苛而死板的父亲，身为白家长子，肩负白家的未来，同时他又将继承族长的身份，维护“仁义村”的名义。所以他是在 “私人定制”的轨道中成长，哪怕是与妻子的房事次数，长辈都得控制着，别让他纵欲“坏了身子”。 白孝文/影视剧照 而鹿兆鹏与黑娃则要轻松得多，没有那样的父亲，肩上也没有过多的重担。虽然鹿兆鹏没有被过多的管束，但是因为家族地位、优越的环境，加上学习新学堂的知识，他形成了独立思考的能力，所以他没有走上歪路，反面是成就了一段意义非凡的人生。但毫无地位可言的黑娃则不同，犹如脱缰的野马没了管束，一步步踏进深渊。 今天在健身房里，我听见二位中年妈妈在聊天，其中一个说她的女儿在学跆拳道，她劝女儿不要学，因为女孩没必要吃这份苦，可是女儿说她喜欢便顺从了她的意思；另一位妈妈说她的侄女也要学跆拳道，因为她看到二个哥哥在学，所以也想学，结果受家人阻拦便作罢了。 不管是在封建社会的白鹿原上，还是现代文明的社会中，家长对孩子的管束从来都没有中断过，通过上述二个孩子想学跆拳道的例子，便足可以说明“慈母手中线”存在意义非凡。 只是很多家长以为掌握了这根“线”便可随时对孩子实施“降维打击”，如此一来，便无法做到宽严相济的应变，而当某一天，这“降维打击”失效时，这些家长会突然无所适从，不知如何挽救，接下来他们所做的行为便可能是盲目的：或打、或骂、或弃而不管……。 黑娃/影视剧照 毫无疑问，白嘉轩严管自己的儿子们没有错，但是他无端地给白孝文身上栓了太多的线，还勒得十分的紧，他这是把儿子白孝文当作傀儡：教他应该怎么走路、怎么说话、行多少次房事……，这样的家庭教育，不是爱而是驯化！此时我想起巴金的《家》中，高家长孙高觉新，他如白孝文一样，肩负高家的未来，不能选择自己的爱情、不能走自己想走的路，最后的结局是抑郁自杀。 要说白嘉轩他不懂教育，在他“降维打击”适得其反的时候，他无一例外地选择了“舍弃”。白孝文与田小娥偷情的勾当被他发现后，作为族长的他可以一视同仁，也可以当众用“刺刷”鞭打这个不知廉耻的儿子，这正是白嘉轩值得我们敬佩的地方； 他也可以与白孝文划清界限，分家分房，表明自己的立场，但他不该在儿子遭遇大事大非，需要明智指引与教导之时，放弃了作为“严父”权力，“就当他死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或许是他将孝文推到了堕落深渊的边缘；同样当他遇到女儿叛逆，不听他号令时，他依然选择了回避，“我白嘉轩没有这个女儿，就当她死了”，所以当白灵真的牺牲了，他坐在门前反思：“也许是我咒死了女儿白灵”。 白孝文/影视剧照 “教子莫溺爱，子堕莫弃绝”，白嘉轩只做对了一半，但鹿子霖却做对了全部。鹿子霖他该打的时候也打，该骂的时候也骂，甚至当众说与鹿兆鹏断绝父子关系，但是当儿子真的遇难时，他依然想尽办法去搭救，可是白嘉轩却绝情到对落难的儿子连一碗饭都不施舍。如果说白孝文的堕落是人性的弱点战胜理智的表现，那么白嘉轩的“舍弃”行为就是这“弱点”取胜的助推器。 要说真正刺痛我的，是黑娃的行为，当土匪便罢了，在那个混乱的时代，一切活动均是为了活着。白嘉轩对黑娃是视如已出的，黑娃也清楚白嘉轩是他全家的恩人，但是他怕，怕那“直挺的腰杆”，有人说这是仆人对主人的敬意，在我看来这是儿子对父亲的畏惧，虽然他们之间没有真正的血缘关系，但黑娃指使小弟砸断白嘉轩的“腰杆”仍可看成是一次“精神弑父”。白嘉轩“腰杆太直”，他用一种不容置疑的绝对权威维持着白鹿原上的传统，一成不变，这有利于稳定却不利于成长。这便是从“耕读传家”中走出来白孝文与黑娃，竟都堕落至此的最根本原因。 鹿兆鹏与黑娃/影视剧照 我想黑娃的“精神弑父”应该也是陈忠实先生给后世家长的一次警告吧。这种“精神弑父”的行为也已在文明社会中上演：北大学子弑母、上海高二学生跳桥自杀等等，这一系列事件发生之后，我们是否应该思考一下：如何去做一个“教子莫溺爱，子堕莫弃绝”的家长。 文/阿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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