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诗歌阅读】《独立》精选10:答诗友的断句□龚盖雄

 诗歌阅读尤佳 2020-07-28


《独立》创办20周年精选系列(1998-2018)之十

答诗友的断句

——兼及“对创生成新诗学哲学”的部分观念

 

龚盖雄

1古人已死。有我有古人之呼吸,无我无古人之再生。我是一切活着的“自我”的综合体。

2在我的观念、意识和心灵的认同中,所有人都是我的一部分,所有人的感觉都替我感觉着,指向我没有感觉到的感觉。因此,我必须与所有人交流,吸纳所有人的活力与能量,也就是承担所有人的烦恼和挣扎,分享所有人的快乐和智慧。这就是对创生成,随缘化生——就是我的对创生成新美学哲学的精华所在。

3 一个肉身的小小的我,是可以省略的,是不足道的。我的自我,必须综合所有人的存在力量。诗,就是我可能达到这种精神综合体的道路、方法和方向。

4 一个艺术的我,一个哲学的我,一个心灵的我,一个诗歌的我,不是任何社会局限可以局限的我,而是无限超越,无限可能,无限创造的我,也是无限学习,无限成长的我。

5一切古典皆我素材。一切经典是我草稿。语言命令我必须开口:

把世界和人重新说一遍。把经典和神重新写一遍。注入我全新的(也是根源性古老常新的)血液。

6我必须进攻性地阅读古今,聆听古今未有的新声音。

7在我面前和心中,从来没有偶像。一切平起平坐,已经是对一切的最高的艺术礼遇。

8我轻蔑一切,首先轻蔑自己。我背叛一切,首先背叛自己。我是我自己的情敌、论敌和思维之敌。我是我自己不定性的见证和决定性永恒危机的保证。

9当创造成为常态,艺术的疯狂成为常规,低于平常心的平常,低于沉默的沉默,就成为偏移自己的另一种创造。

10你读到我的诗文远远不是完全的我,它仅仅是语言劫持我拿走了我的部分劳作。我注定比我的诗文更大,更多,更隐秘地埋藏着万物万事在我心中为何缄默不语的至上理由。

11人世的社会生活是多么短小狭窄呵!更多的真生活是无人之境,无位之尊,无名之号,无职之称。仅仅一个人呆在一个夜晚真正用心望一次星空也足够抵得上尘世百年难得抬头看天的价值了。

12动辄引用古人和外国人,还要我们活着干什么?

13奇怪啊!居然还有人把瞎炒作之流当个人物。大概他们喝惯了那一壶那一口,把那些人当烟瘾来抽了。习惯性的审美系统是非常毒害人的。

14当代诗歌史的写作者——那些学院牌子式的人物是不可信任的。每个人心中应有自己的诗史和自己独特的判断力。

15我是我冰山一角的代言者。我必保全我的秘密——语言嵌入我灵肉内部的全部秘密。我不会写出我的全部。我不会把心交给读者,只把心交给死神——它是另一种火焰的上帝,能洗清我蒙尘于世上,蒙羞于人类,蒙面于万物的活受罪的罪。而我的狂喜则来自我错位于一切将错就错的证明。

16当代中国小说从来没有什么先锋。先锋不过是移植西方叙述的形式。真正的先锋在诗和美术中倒有几个,在思想界寥若晨星。

17从我内心来说,我不想交往、不想搭理的人太多了。因此,我一个人和我自己呆在一起的时候,是我暗中的大节日。大自在。大自由。

18我欣赏周伦佑说,在石头构图的围困中,超负荷劳动和饥饿第一难受,在那儿人人怒吼:自由算个逑!

19我佩服地狱和炼狱中走出的人。

20在日常生活中必须妥协。必须平衡。在诗中则可以达到极端。艺术就是人类唯一可以解放思想语言极端化的特区。

21低位生活。高位思维。

22人要死,使我放心。我必死,使我无后顾之忧。因为人毕竟有死的去向,在一个一切都否定性存在的时代,至少人必死,可以作为肯定构成一切存在最好的总结。

23至今我大笑:哈哈!居然世有龚盖雄,心有不安宁!居然诗有龚盖雄,语言不安宁!居然欲有龚盖雄,情有不安宁!居然又可以彻底没有龚盖雄,而一切仍然不安宁!

24杀入语言血液深处,就触动了全部人类文明根源性变构的支点和根源性对创生成的发生点。

25某位号称南方王的诗人早已没落。某位号称北方王的诗人语言哮喘,杂烩横陈。他们才以另一种方式,巡回到诗歌史已发生的某个阶段。方式的变写,不是创新。他们竭力使语言戏化。他们一度在主流诗界被尊为老大,恰恰证明他们早已日落西山。

26由他们去吧!他们得到的是媒体奖金——失去的是整个创造!

27什么是小说?小说就是《一千零一夜》——一个人讲故事的方式就是她生命延续的方式,一旦故事失去吸引力,或者故事完结,头就被砍下来了。

什么是诗?诗就是曹植七步,面对作为兄长的政敌曹丕以兄弟命名诗题的威胁,吟不出诗就是死的吟诵——这个寓言式的经典说尽了诗在极权屠刀刀锋上走动的从容紧迫机智,凭借诗人巨大的才华和语词积蓄的命名之光,诗人在虎口的利齿中磨亮了自己的生命,正象周伦佑说:深入老虎又不被老虎吃掉,进入石头又不成为石头。

28可以说,中国当代诗刚刚达到汉语诗进入世界原创的新开端。而当代小说还没有达到新开端,就迅速被商业化、媒体化、炒作化淹没了。

29诗包容万象,博大深涵。只能慢慢觉悟。可以即兴表达,包括宣泄所有所无。但是最终语词甘苦,极难心满意足。写作是不断超越,首先超越自身的过程,既有禅宗逢佛杀佛,逢祖杀佛的气势,也有极化无痕,灵化无踪的诡秘(或称淡泊)。灵魂本身是平静的。

30我越是狂妄不可一世,越是知道自身的渺小不足取。人就是这样,多极极端,反正相切。对创生成,随缘化生。肉身脆弱,思想更脆弱。但在语词幻化中,思想激进,行为保守。内心极端,处事平和,得失由之,不一而足也。

31谁可交心?唯有天真。谁最富贵?唯有朴素。万物皆有万物本身的乌托邦和极乐处,亦是异托邦和极悲处也。

32任何集体乌托邦不可信。任何强加的集体乌托邦,规则乌托邦更不可信。世界统一的天堂从来是规则化、等级化的天堂,而我,作为一个个人,只能建筑我对创生成我一个人肉体乌托邦的感觉:这就是一个人肉体地狱中欢乐的劳动。语词作为诗的劳动。

33黄昏来了。而作为我一个人的黄昏还从来没有完整来临过。历史历史了那么多年,我一个人的历史还无人写作,无人考证。唐诗万人读,我一个人的盛唐还在我脚踝上难以攀升到我敞开明月楼台的胃口。所以,一切作为知识在我之外,要进入我本源性的体悟和体验,还不是那么容易的。

34女性是把我引入一个人的历史和一个人的盛唐的重要性别身份。也是把我引入肉身危险的人性思源和神性乌托。也就是说,女性对于我,特别是陌生女性对于我,完全是异国风光和异托邦的象征,也充满了魔国风光和魔托邦的诡异,荒诞和危险。

35我对女性深怀戒心。我不会完全把我向任何女性无保留地敞开。因为我发现,最终,我才是我自己的陌生人。我在严格意义上并不为我作主。而我内在肉体中早已先天包涵了男女双性缔造的双性激素和双性变因。所以,我对男性也一样深怀警惕。只要是人,就有人的缺陷与危机。

36我不过是一个世界的万物的社会的对创生成的作品。

37我被对创,被生成。不定性是我生成对创的过程。

38我必变化,我必变构,我必变价,我必变值。我必变鬼、变魔,变形、变身。最终变为虚无。

39有许多我,被动地生活。被别人评价,捉弄,摆布。被偶然虐待或者错位。甚至有一天,莫名消失了一个我。一个完全无力的我是存在的,甚至是社会规定性强迫我无力自主的。

40唯有一个诗之我,超越生死、名利、情欲的三大关口,超过我让我充满真生活的力量和自由。

41我居住在我肉体的租房中。我的肉身是我租用的社会单元和生命单位。我早迟要走,要退房于自然,还房于社会,断情于生命,了得于灵魂。因此,我要爱惜肉体租房,不能破坏不属于我的肉身。我没有权利任意处置我的肉体。

42人生三关:生死,名利,情欲。生死在自然。名利在社会。情欲在肉体。各有渊源,各有神秘。各不相关又相关,各不粘连又粘连。人生百戏,社会万岁,皆依靠三关烹调,纸醉金迷也。哈哈!

43我歌颂,我赞成——人是缺点。人是缺欠。人是缺失。人是缺口。任何人,不缺这,就缺那。至少缺两性圆满。是男非女,是女非男。更多缺权,缺钱,缺灵,缺慧。却又骨头里充满狂妄自满,自封为万物之灵。哈哈!

44一个人登月,就叫人类登上了月球。那么一个人当皇帝,未必叫人类当上了皇帝?哈哈!

45人之荒诞,是可大笑永远也!哈哈哈!

46悖论也是今日社会主旋。比如:

吸烟有害健康。又必须好烟高抽。烟鬼出名人,名人出烟鬼。

商业社会越开放,现代学校越封闭。

47、看破红尘,并不是不要红尘。看破生死、名利、情欲,并不是不要生死、名利、情欲,而是把这一切放在一定的层面上,智慧处理,决不被这一切绑架。能穿越红尘、穿越生死、名利、情欲的烦恼,而取得大自由、大自在、大创造、大自觉,取得无限方法,无限法门,游刃有余地解决一切可能出现的问题,活出一个人最自由的,最精彩的,最想要的境界。

48、今天是2014625日,离我以上写的断句刚好八年。

现在重新审读过去的语言,自己对自己都略微有点吃惊。现在的我,更加平和,更加圆融,更加懂得妥协的智慧和不妥协的智慧共存。

现在的话语方式,更加包容、宽容、从容。但是,我也非常理解过的那个我,并不想否定过去的那个我。不学博尔赫斯否定自己先锋的那一段,也不学北岛否定自己反抗的那一段。

其实,一个人走过任何段落,都有他走过的意义和价值,而且都有整个人类,类型化的价值和意义。

人在成长中,如果有条件,必须有一段超级狂妄的想象力狂欢时代。至少有容忍别人拥有超级狂妄的想象力狂欢的权利。

2014625日于乐山佛岸 

对话90

——对创生成诗宣言

对话人:龚盖雄 宸 

地点:乐山佛岸 雨过天晴之窗前 乌龙茶之品茗中

时间:2014年7月1日——7月5日

龚盖雄:2014年,是我诗歌与理论的重新出山年,也是你的诗歌创作出场年。一个出山,一个出场,撞到了一块儿。在心灵和语言的碰撞中,就有了这次对话。

一切都安排得这么凑巧,先是眉山故乡诗人伍俊华邀请我们参加生态茶诗的诗会,我写出了两百多行的《2014年:品茶之诗》。接着,是陶春们的《存在》诗刊约稿,再接着,是阿索拉毅给我寄来了他主编的规模宏大的《中国彝族现代诗全集》,我们随即一同去峨边访问阿索拉毅、贝史根尔等彝族诗人。同时,我与发星通了电话,发星给我们约稿,他要专门开辟90后等年轻诗人的专栏,于是你和莎蓝等90后女诗人,有了在中国诗歌界最有影响力的民刊《独立》登台亮相的机会。好像有一种无形的波浪的推力,要把一切江流湖泊聚集在一起,形成中国诗歌2014年崭新大海的壮观。这真是白居易说的:“天意君须会,人间要好诗”。

宸安:你是怎样开始先锋诗歌创作,第一次出场的呢?

龚盖雄:我与中国先锋诗歌结缘,也是天意。我居住在四川乐山大佛身边, 80年代交通不便,也没有现在的电子技术。当时,所有的信息,都要慢很多时间才能到达。所以先锋诗歌首先起源于北京。北岛、江河、杨炼、舒婷、芒克、多多等,在文革期间,就已经秘密开始写作。当时,如果被抓住就会被打成反革命。在文革期间,不准许人有个性的抒情,也不准有个人独立的思想,连用收音机听外国电台,都是偷听敌台,要判刑的。所以,先锋诗歌最早冒险的地下写作者是英雄。改革开放之后,这些人一下子被允许冒出来的。

宸安:他们为什么要叫先锋呢?

龚盖雄:因为他们是先行者,是一定意义上的语言解放,思想解放的先知先觉者。先锋诗歌的核心标志,就是思想的独立性,语言的创新性,绝不服从任何歌功颂德的命令。

宸安:就是说能写自己心中想写的东西,不是命题作文。

龚盖雄:对!其实先锋诗歌,也不仅仅起源于北京。同时,在贵州出现了黄翔、哑默,在西昌出现了周伦佑兄弟等自觉的地下先锋诗歌写作者和思想者。西昌成为震惊中国诗歌界的非非主义的发源地,也成为先锋诗歌后起之秀的发源地,能够经久不息,源源不断,一直支撑发星坚持《独立》办刊的旗帜十六年,还产生了晓音们的《女子诗报》,不是偶然的。

宸安:为什么当时那么多人热爱诗歌?和现在相比,反差太大,现在很多人被迫热爱金钱。

龚盖雄:当时整个中国刚刚否定文革,开始改革开放。窗子和门突然向世界打开,一下子涌进了很多新鲜的思想、艺术、文化、科技潮流,我们才从封闭中醒过来,看见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

文革时期,八亿人,只能被迫看八个样板戏。没有丰富的文化生活,没有丰富的电影、电视、书籍。女人不准穿裙子,不准穿花衣服、高跟鞋,谁穿了要挨斗争。当时是文化荒漠,所以80年代的思想解放运动,非常重要。整个中国掀起了诗歌热、美学热、文化热,一下子自发地涌现出很多文学社团、诗歌社团、各种文化研究社团。一代学生一夜之间变成五四青年,关心国家大事。我当时狂热地读了很多书,见书就买。不管是文学、哲学、美学、心理学、科学哲学、数学哲学,什么都喜欢,都好奇,看不懂也要一头扎进去。

诗歌的80年代精神,所以留下了丰富的大爆炸的精神财富,当然也有很多大爆炸中间的碎片和负面。但是,那种自发热爱诗歌,自发办诗歌民刊,广交诗歌江湖朋友的传统,一直传承到现在。使不少人能够找到精神故乡,找到心灵家园,寄托自己的全部感情,开发自己的全部灵性,弘扬自己的人格精神与语言智慧,使自己的生命在诗歌追求中,直通人类文明的源头和核心。

宸安:为什么呢?

龚盖雄:因为诗歌就是民族精神和人类的个性精神的结晶。从古到今,都是这样。写诗的人,一不小心就把自己写进了历史,一不注意就走进了历史。因为文学史和诗歌史,非常奇特,它从来不是政治权力史和经济财富史,而是个性精神和个人精神的语言创造。诗歌本身不通过官僚批准,就万口相传,心灵相通。

宸安:这就是民刊多年能存在的根源性的力量。

龚盖雄:对,说得好。

我在李白那首诗里,就写过:“得意的文人制造官僚史,失意的文人创造文学史”。因为官场失意,就被迫去找个人精神支撑的艺术,反而导致了个人觉悟的可能。

宸安:我学习文学史的时候,就很奇怪为什么有才华的文人,都要受打击,都要被流放,仿佛只有流放了,才能写出好作品。

当个人和官场发生冲突时,服从集体顺着官场走,好一些,还是保持个性,创造出诗歌好一些呢?

龚盖雄:因为集体的官僚规矩是绑架了个人的,个人身不由己卷进去的,是失去自我的。只要坚持自我,就会受打击。受打击后,只有诗歌才能解开心上的郁闷。深入底层,经历患难,更有诗歌营养。最后,诗,变成了自己的自觉价值追求和选择,把官场看淡了,看透了。在写诗的过程中,也享受了心灵的快乐。说到底,只有个人心里真正愿意,真正喜欢的,真正有相当自由的,才是个人精神能妥帖安放的心灵故乡。诗歌就是这样的心灵故乡。

宸安:诗,是安放心灵的。所以,我童年的苦难心结,十多年一直像梦魇一样压着我,只有碰见先锋诗歌才奇妙地解开了。是不是现代人心灵空虚,和诗歌没落有原因呢?

空虚,是不是心里积压太多,说不出来而产生的呢?

龚盖雄:你这个说法,对空虚也做了另一种解读。看来,空虚有很多类型和原因。其中,心理积压太多,被动接受了太多谎言和压力,没有自己找到真正想要的,没有自己去切实体验真实的机会,就感到空虚。另一种,就是靠垄断和贪婪,暗中占有了剥夺别人的很多东西,物质、财富、色欲、特权,都全面拥有,也感到空虚。这个空虚,一是做了很多昧良心的事,害怕受到惩罚的心虚、胆怯、惊恐。这种人时时都感到坐在火山上,不知道哪一天火山爆发。二是根本缺乏做一个人应当拥有的精神价值追求,和智慧良知的安身之本。他们是不成为人的人。做人是有底线的,至少不伤害别人。伤害了别人,就有一句话说:“到社会上混,总是要还的”。没有做人的切实方向,就会空虚。

一种是被压抑的空虚,一种是压抑别人的空虚。压抑者和被压抑者,都空虚。压抑和被压抑者,不断地翻烧饼,就成为我们中国几千年朝代兴亡的历史。

宸安:怎样能改变这种苦难的轮回,改变压抑和被压抑者的不断翻烧饼的怪圈呢?

龚盖雄:只有找到安心的方式,找到每个人真正思想觉悟的方式,也就是找到世界公认的核心价值实现的方式。而通向这些方式的最好的方法,就是艺术和诗对心灵的开启。也就是诗意地生活在大地上。

真正诗意地生活在大地上的人,就没有以上所谈的空虚,就走出了怪圈。他有另一种空,叫做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觉悟。这种空是无限充实的透明度,像天空一样有无限的包容力。他有另一种虚,是谦虚。他知道自己一无所有又全部拥有,永远都是起点、创造和机会。

这种人知道自己要什么,该做什么,该怎样做。他很清醒能够穿过一切陷阱,到达创造幸福的方向和目标。而过程本身就充满探索的幸福。

他不贪不占,只是“对创生成、随缘化生、宇宙同体、一切发生”。这十六个字,就是我的对创生成新美学哲学的核心表达,我把它叫做十六字方针。做人、做事、做诗、做心灵,都可以贯穿这十六字方针。

宸安:我们没有听说过“对创生成”的哲学,只在高中的时候学过“对立统一”。你可以详细解释一下吗?

龚盖雄:对创生成,就是说,一切都是相对的,一切都是创造的,一切都是生长的,一切都是成全的。相对的,就是认同爱因斯坦相对时空观,并在这个背景下,对牛顿绝对时空观的否定和包容。一切都是创造的,就是说,一个是人的创造,一个是万物的造化。一切都是生长的,就是说一切创造达到生长,一切生长达到创造。人和万物是不断生长的。一切都是成全的,就是说我们要靠一切生态的成全,一切生命的成全,一切生活、生存的成全。

对创生成的意义在于,它是以创造为核心,以生态为基础。所以,超越和包容了对立统一。对立统一,是以斗争为核心,以矛盾为基础

对创生成,可以斗而不争,争而不斗。自己重新开辟一片天地,重新生活。不纠缠所有的矛盾。

宸安:这个好,这个是很新的,好像外国都没有说过,是不是呢?

龚盖雄:是的,外国所有的哲学家、思想家确实没有解决这个问题。对创生成的第二个意义,在于解决了外国哲学没有解决的问题。

因为西方哲学一直纠缠于主观——客观,主体——客体的二元对立思想来论证问题。另外,西方哲学喜欢不断地分解、分析、分类,把所有的东西用一定的尺度划开。发展到现代就有主客体的剧烈对立,甚至存在主义把他人看成地狱,把自我看成中心。对立统一,是西方哲学,我们引进的。而东方哲学的弱点,或者优点,就是没有那么多分类、分解、分析,而是混淆的、混沌的、混合的思维占优势。西方是过分地分裂,东方是过分地混沌。

宸安:为什么东方哲学分析不够,既是弱点又是优点呢?

龚盖雄:西方哲学重逻辑推理,重分析,重二元对立,也既是优点,又是弱点。这都是双刃剑,它既有好的作用,又有副作用。它促成了科学技术高速发展,有很多优势,但也有很大的副作用。东方哲学在长期的农业社会的丰满中,保持了很多原生态的东西。而且,它重感觉、感情、感悟,重悟性、灵性。但是,又有很多被现代性进程冲击和淘汰的东西。也是既有弱点,又有优点。还不如说,东西方文化的东西,都是各有特点。

对创生成,综合了东西方哲学的特点,把一切融会贯通。对创生成既有西方哲学的优势特点,又有东方哲学的优势特点,去掉了其中的弊端。使五四先贤以来,梦寐以求的打通中西的理想,有了实现的可能。

宸安:怎么说对创生成新美学哲学就圆融了中西方智慧,去掉了两者的弊端呢?

龚盖雄:因为西方哲学核心中的二元对立,造成了人类思想、社会阶层、人与自然,人与人很大的分裂。在一个现代工厂的分裂中,现代工人变成流水线上一小段固定程序操作的零部件。科学技术,越分越细之后,人丧失了整体观念,成了机器人。学习、工作和生活,都变得越来越片段化、工具化、机械化、非人化、异化。每个人的知识,再也不全面,变成了碎片。人丧失了他的丰富性、丰满性、丰润性,丧失了他的原生性、自然性,也丧失了他的自由的尊严。

大自然万物也被分裂,分成有用和无用,分裂的结果使大量的原生态的自然,变成了人为的化学污染的自然,变成了生态链断裂的自然。毁灭地球家园,灭绝万物的可能,发生了。

所以,发星提出的地域写作,对我们原生态根系所在的追寻,非常有意义。

在西方思想中,一切都要分裂,分裂成原子化的社会和人。原子弹,就是原子分裂释放出巨大的能量,也是分裂的产物。恐怖主义,也是分裂的产物,是一种极端敌视的分裂思维,不可沟通造成矛盾你死我活的激化。

在西方哲学支撑下的技术化发展中,人被技术控制了。现在,一个手机就把人控制了,你们90后基本上都是手机控。

对创生成,就从思想上克服了西方哲学背景下,无限分裂的社会状态的弊端。对创生成包含人和思想、人和生活、人和生命、人和万物交流的很多种生成方式,让人达到多元化、多样化、多角色、多可能的通透的智慧圆融境界。一个人能够从单线条思维、单角度思维、单层面思维变成多线条、多角度、多层面、多方法的自我选择,自我体验,自我生活创造,就突破了西方哲学的弊端。

在对创生成中,一切互为主体、互为客体,没有一个固定的主体。一切交流都是相互的,都是平等的,都是以创造为中心,以造化为中心的。是一种生态理论,生活态度,生命智慧。

不去分裂,而是生长。

对创生成的对象,可以是人,也可以是有机物可以是无机物。我对对创生成的对象总是充满尊重感激和爱,他们都是生命智慧的象征,或者生命能量的存在。

我不是在利用物,一切物都在帮助我,造化我,对创生成一个新的我。哲学是一切生活方式的支点、原点,当哲学观念真正变了,人就真正变了,人的一切就真正变了。

宸安:互为主体,这四个字,要能内化,用来指导自己的生活,刷新自己的思维还需要很长的过程。不是简单的四个字。

如果真的能够做到互为主体,就不存在压迫,不存在控制,不存在暴力,不存在嫉妒,不存在炫耀,世间一切都是爱了。不容易。

就像这个杯子,用了它很多年,却漠视了它很多年,很少有人把一个杯子当成主体,去珍爱它。好像认为你买了这个杯子,它就应该给你装水。

龚盖雄:这就是过度实用主义。对创生成的态度不是实用主义,而是审美的态度。因此他会欣赏杯子,与杯子之间,建立一种美的感受。

诗和画,就是这样。画一个杯子,可以画得非常有感情有生命力,诗写一个杯子,可以写得非常人性化。我就写过,“我喝过的杯子是圣杯”这样的诗句。我感觉我喝杯子,杯子也在喝我。所以,一句诗,就把杯子生命化了。

当我写到“杯子粉碎,世界毁灭”的时候,这种感觉真的出来了。因为,宇宙也是一种蔚蓝的杯子,黄河长江是装满中华乳汁的两个杯子。

诗,能使一个杯子神性化、人性化和灵性化,这就是一种新的审美的生活态度,就是对创生成的态度,它使我们充满原生态的温暖,享受万物怀抱的母性光辉。

东方比西方的哲学更多诗意。你知道原因吗?

宸安:东方崇尚自然,喜欢山山水水,中国文人骚客几千年的传统,都是寄情自然。东方哲学中的道家,把道法自然作为最高境界

诗意的核心是审美吗?东方对自然不是解剖,不是分析,而是欣赏、感觉、感悟,是这样吗?

龚盖雄:你说得很对!一个禅学大师,叫铃木大佐的就是这样来阐释东西方文化的不同思维方式,不同生活态度的。

宸安:我刚刚认识你的时候,我最佩服你的,就是你有了那么多的学识和经历,都还在不断地刷新自己,成长自己,超越自己。还有,你对我们很平等,没有那种恃才自傲的感觉。

龚盖雄:我对年轻人特别尊重的是,他们是后来者居上的力量,我必须向你们学习。我和一切人交流,都要向一切人的长处学习。我也要感谢一切人,哪怕敌视我的人,也会对我有启发,对我,有对创生成的效果。

平等,恰好就是你说的互为主体的内化。我是常常内化在我的心灵和行为中。因为我的哲学观念是这样,所以我的生活方式就变成这样。哲学,就是一种生活方式。

宸安:这样哲学就不空洞了,很多人认为哲学就是枯燥、晦涩难懂的语言。

龚盖雄:哲学转向生命、生存、生活,正是20世纪以来的大趋势。哲学必须生活化,才有生命力。生活,是由许多细节构成的。所以,哲学是生活细节化智慧的结晶。就是说,从感觉到哲学,从直觉到哲学是最棒的。所以,和你对话非常好,就是你的直觉和感觉,感悟能力非常棒。哲学一点不空洞,在古希腊哲学就是爱智慧。要用爱,去得到的。所以,它是情趣化、感觉化、感情化的。后来,是学院派的概念哲学把它弄僵化了。

哲学的本源,就像发星提出的地域写作的原生态的元根、源泉,一点不僵化。其实发星写的长诗,也是一种哲学,是一种生命哲学感官化的歌唱。

东方诗人的歌唱很多都是从感觉来,从感悟来,不是从抽象的书本概念来。所以古人有一句话,“诗有别才,非关书也,诗有别情,非关理也。”

宸安:那么读书和诗歌有什么关系呢?古人说“诗和书不相关”怎样理解呢?

龚盖雄:读很多书的人,进入很多概念思想的人,书面知识很渊博的人,一般还不容易写出很好的诗。他们一般只能做一个欣赏诗,研究诗的人,而自己不能写诗。只是学问家,学究,不是诗人。

读书很多写不出诗,这种现象是很普遍的。

宸安:诗从哪儿来呢?

龚盖雄:古人很深地体验到这点,诗从别样的才华来。这种别样的才华,不是概念而是体验。诗从生命体验来,从灵性觉悟来,从直觉感觉来,从心灵来。心灵的道路和书本的概念等级道路是不一样的。诗,不能评职称。哪怕一个大诗人,也可能突然断绝灵感,写不出来。

宸安:有时,诗不是写出来的,是心中冒出来的句子。

龚盖雄:心窍打开,心灵打开,万物歌唱,人就妙手偶得诗句。

宸安:那怎样的人能够有这样的机遇呢?

龚盖雄:一个人和语言有缘,和表达有缘,生命受到巨大的震动,逼迫自己要找一种声音吼出来、喊出来、唱出来。由于压抑太多,痛苦太深,找不到方法解脱。这时突然遇到语言的缘分,诗歌的磁场、能量场的吸引,突然遇到某些诗歌能量级人物的影响,有时,就会突然爆发了那一份连自己都不知道的歌唱。这往往就是诗产生的奇妙原因。

首先是自己有那个心灵的种子,但是你不知道你有那份诗歌的潜能。很多遇到我的学生,从来没有写过诗歌,也不喜欢文学,应试教育早就摧毁了一切写作冲动。但是,遇到我之后,他们突然发现,写诗,那么通心灵,那么开心,那么自由自在。而且,写诗,可以透彻内心和世界最黑暗、最荒诞、最挣扎、最可怕的地狱,可以给最无声、最脆弱的心灵以巨大的力量,让自己站起来,恢复做人的尊严。把一切苦难、一切负面,变成巨大的创造的资源和动力。他们突然就喜欢上了诗歌,而且越来越喜欢,最后自己都惊讶自己居然写出了诗。自己成了自己的一个小小的奇迹。

二丫是这样,林宗申是这样,莎蓝是这样,龙琴是这样,你宸安也是这样,你说是不是这样?

宸安:是这样的。我是中文系本科毕业,可我读了四年,一点不喜欢文学,我觉得教材上的文学很多有虚假的成分,引不起我的兴趣。很多文学课,我都逃掉了。我根本没写过一句诗。做梦也没想过,后来我会有文学创作的冲动。

遇到龚老师和三生教育平台后,我看见一个理科学生,在龚老师的指导下居然能写诗歌,我很不服气,就开始尝试。后来,就断断续续地随手记些句子。我居然能写了。我觉得神奇。

龚老师当时就说,正是因为我不喜欢教条的文学,所以遇到真文学的力量,才可能喜欢。

我创作的最高峰是今年四月份,那时大半个月里,我几乎是每天一篇散文,一首诗歌。后来一算,成篇的都将近五六万字的作品。我的组诗《休眠在火山中的女人》、《囚笼中的呐喊》以及大部分《品味在茶香中的女人》,都是在那个月写成的。我当时什么都没想,只想清算童年的一切,压抑得太久,我拼命地想爆发,脑袋里就不断地冒句子。

龚老师的见解和指导,引起我很大的震动和惊讶。你是怎样达到你的哲学和诗的境界的呢?

龚盖雄:在自我心灵发展的历史上,我有三次精神转型。

第一次,是80年代思想解放的运动中,读了很多书的概念的我,学院派的我,在19869月参加四川省文学评论会的时候,认识了新诞生的非非主义诗歌创始人周伦佑,蓝马等人。我的一篇评论《非非主义与造天意识》,得到好评,登载于《非非评论》。1988年,我的三万字评论《非非主义与造天运动》,登载于《非非》。就这样,进入了非非主义,也和整体主义、莽汉主义等各种江湖诗人有了广泛的联系,从学院派到体制外的诗歌江湖,打开了我的眼界。就完成了我的第一次精神转型。

1987年,我开始产生我的对创生成新美学哲学的萌芽。1988年到90年代,我自己创造了大量的诗歌,有三四十本自我印刷的诗歌集和哲学论文。完成了我的第二次精神转型。到了2001年,12年之后,我重新联系上周伦佑,重新进入了后非非主义写作的时代潮流。属于我第二次精神转型的延续。

第三次精神转型,就是2010年,我进入了在全国开展的生命教育、生活教育、生存教育的三生教育平台。因为我培养的一个学生张名源,被我视作精神智慧的传人,他是三生教育基金会会长。用两年时间,我写成了《人类的三生信仰》一书。从诗歌到全方位的三生教育,使我从价值主义教育思想的源头,重新审视人类文明,重新审视诗歌的历史。现在,我又完成了《心灵成长的力量》一书。你刚刚赶上了这本书的写作。

先锋诗歌是小众的,三生教育是大众的,是全民的。从小众到大众,从个性到全民,我恰好从中打通了一条心灵贯穿的道路。也实现了我的对创生成的尝试。

宸安:我进入三生教育平台,刚刚看见《人类的三生信仰》出版,《心灵成长的力量》启动。两本书有什么不同的特别呢?和先锋诗歌写作,有什么联系呢?

龚盖雄:《信仰》这本书,是在透视整个人类东西方文化、宗教、哲学、艺术的基础上,重新建设的三生教育的理论体系。它宏大、丰满、朴素。对三生教育的创立者罗崇敏的价值主义教育思想,以及我的对创生成新美学哲学,都作了阐释。还记叙了学生张名源与我神奇相遇,心灵成长的真实故事。其中,我把诗歌和艺术的精神,专门作为一章。这本书的语言是诗意的,是诗化散文的风格,不是枯燥的概念,而是灵动的心迹。

《信仰》是人类全景观的描述,浸透了先锋诗歌的精神,又超出诗歌,进入更大的文化建设关怀。特别关注人的成长。

正在第三次精神转型期,我受到发星们的邀请,我新的一批诗歌和理论,就顺天应人,第二次出山了。它的风格,和以往我非非写作中的作品相比,有更新的、更广阔的东西,有更多的新的突破,更多的尝试和超越。

宸安:你的两首组诗《帝王废墟中的月亮》、《走遍大地和女人》,理论《写作是阅读的驿站》里,新的超越和突破是什么呢?实际上,我还要问的是,你对整个诗歌背景和未来诗歌走向,到底怎么看呢?

龚盖雄:中国诗歌写作,从整体上看,又开始呈现出相对最好的局面。因为,广大民刊的力量,越来越成为中国诗歌写作的动力和常态。许多体制诗歌刊物,越来越主动加强了和民刊的互动,接纳民刊的活泼力量。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民刊和体制诗刊,都进行了很多诗歌活动,诗人之间的往来、聚会、互动和各种社会活动、社会联系、也达到了空前活跃的境地。全国性和地方性的诗歌活动,越来越多,而且还受到相关行政力量的欢迎。

但是我要质疑的是,在这些活动之中,诗歌写作和思想本身,到底有什么大幅度的提升?到底有没有引领整个时代前行的先锋精神的新表达?诗人本身的心灵境界和智慧开发,到底有没有真正的自我超越?表面的繁华,不说明问题,反倒值得我们警觉。

宸安:那诗到底是什么呢?诗是情绪的发泄吗?是思想阐述吗?写诗有什么用呢?

龚盖雄: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写诗的人,经常都要追问诗是什么,诗到底有什么用。这是根源性问题,就像人是什么,我是谁,人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人一辈子都要问,世世代代都要问。这叫基元问题,根源问题。没有统一结论的。经常追问基元问题的人,就是哲学家。至少有哲学素质和哲学兴趣。

宸安:有人说想多了会累,想多了对人生不好,说想这些问题,就是自讨苦吃。我经常就被别人这样说。他们就说我,想多了干嘛,自寻烦恼。

我还想问你们为什么那么喜欢诗歌,热爱诗歌呢?

龚盖雄:我来给你统一解答一下这么多的问题。

你所有的问题都指向一个问题。你对诗的陌生感,你进入诗之后的惊奇感,你离开诗之后的疑问,都根源于同一个问题——你是谁?你的定位在哪里?你的一切定位在哪里?这个根本问题解决了,你所有的关系就理顺了。

宸安:这么牛,你就知道?我问了自己千百遍了。关于自我心灵对话的文章,都不知写了多少了。

龚盖雄:你肯定不知道答案。

宸安:你又知道了?为什么呢?

龚盖雄:我知道因为我走过了这段路。我一开始也不知道自己是谁,自己到底要什么。80年代初期和之前,我曾经想过,我要做一个职业革命家,就是因为我中了革命的毒,根本不知道什么是革命。

后来,读了很多书,我越读越愤世嫉俗,也越狂妄。因为,书上的理想和现实的反差太大。因为,读了书,就误认为自己掌握了很多了不起的道理。

最后,一接触非非主义和体制外的江湖诗人,看到他们对语言、对女人、对生活、对一切那么自由,那么随便、潇洒,没有把什么看得太严重,没有那么多的概念心理负担,而且还能写漂亮的诗歌,冲击力很强的奇思妙想的句子,就觉得很神奇,就反思自己到底问题出在哪儿,就坚决到江湖诗人那里去卧底,去偷学高招。而且,进一步地向社会三教九流、诸子百家、各行业的能人那里,去偷所有人的智慧。所以,我就开窍了。我才明白概念的局限,我才明白智慧在广大人生和万事万物之中。

我才明白我是谁,我是一个永远无知求知的人。我是一个永远需要开悟的人。我是一个只能靠对创生成成长的人。

在我的这种智慧学习生涯的自觉中,我发现,很多人有技术,没有知识,有知识没有文化,有文化没有智慧,有智慧没有平台。人人都有欠缺之处,但人人都有高明之处。我才知道我比万物还要低,我比石头瓦块、玻璃、植物、动物、无机物的功能,都还要低,我是低于一切的人。所以,我要和万事万物对创生成,采纳万事万物的功能和能量。这时候,我开始写出我感谢世界的诗,完全转化了我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形成了我的对创生成新美学哲学的观念和行为。

就这样,我是经过不知道“我是谁”,然后对创生成,成长起来的。所以,我知道你的困惑,因为我们所有人,都面对“我是谁”的同一困惑。知道这个定位之后,才有一切的开端。

但我发现很多诗人,书本观念的障碍解脱了,但是还有一个障碍没有解脱,那就是欲望的障碍,解脱不了。过分滥酒、乱性、吸毒、热衷名利,暗中把江湖地位看得很重等,都是欲望障碍没有解脱的典型症状。

仅仅靠一个人的语言诗歌才华,是成不了大气候的,是有严重欠缺的人,只有全方位的自我觉悟,真正地心灵开悟,才能成大气候,才能成为一个全方位智慧圆融的人。

有的人诗歌写得还不错,是一种专长,是一种技术专长,并不意味着心灵觉悟真正到了境界,成为一个真正的人。

那时才真正解决我是谁。

宸安:那你说,现在你是谁?

龚盖雄:我是一个对创生成不断成长的人,我是一个愿意达到全方位圆融智慧,但还差很多,但我能知道向那个方向走的人。

我也是一个正在和你对创生成的人,对话,就是对创生成。

宸安:我就发现我老在问你问题,而且是有些刁钻古怪的问题。

龚盖雄:恰好是你从童年开始,心中就纠结着很多问题,一种想到现在,所以,你一遇到三生和诗歌,才能突然开悟而写出诗歌。一个人有问题纠结在心,特别是有根本问题纠结在心,不放弃追问,就是最有价值的人。因为,问题倒逼改革,问题就是机遇。有真问题的人,就是有真知识追求,真觉悟追求的人。所以,在学术上有一种说法,叫问题意识。看一个人问什么问题,大致就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你喜欢问根本问题,就说明你心中,有诗歌种子和哲学种子。

这个哲学是艺术哲学,诗歌与哲学是两位一体的关系。发星的长诗《时·四月三章》是诗,也是一种哲学。我把它叫做女性创世纪的哲学。

宸安:这次你的两组诗,也写了很多女人,也是女性创世纪的主题吗?为什么要提出女性创世纪?

龚盖雄:在我的第二次精神转型的开端,我的切身体验使我发现,女性非常有智慧。我因为读了很多书,先是以概念为中心,因此瞧不起读书读得少的女性。后来,我才懂得,不以读书多少论英才,而应该以觉悟多少论英才,以通不通智慧论英才。我发现,优秀的女性非常有生活智慧和生命智慧,也有特殊的生存智慧,她主要不是靠读书,而是靠直觉来领悟一切的。而直觉本身,就是艺术。这种直觉好、灵性好、悟性高的女性,本身就有直通艺术源头的力量,而且,她们本身就是艺术品,不过自己不知道。而且很可能,被男权社会摧毁这份本真的灵性。

宸安:有这种直觉灵性,是好还是坏呢?过去,我因为太敏感而受伤,别人一个眼神,可以伤我半天。我以往的心结很多就来自这儿。有时,就想使自己变得迟钝一点,变得麻木一点,变得适应大家一点。

龚盖雄:一个人拥有一种什么天性,没有好坏之分。只是遇到的环境、经历和自己的反应有好坏之分。有直觉灵性的人,如果自觉到一切折磨,都能促使自己觉悟、通透、成长,智慧,他就很高兴。

如果,没有自觉到自己的成长,才是目的,而是把接受的折磨归罪于灵性天性本身,就不断地扭曲自己,来适应别人,表面上解除了痛苦,实际上毁灭了自己的灵性,失去了自我成长的机会。就降格成为一个低能量的人,如果自己要这样选择,也是可以的。没有成为创造者的缘分,就成为一般人,也是可以度过一段人生的。

宸安:我是在人生的十字路口遇见你的,当时我正在为我天性中这份直觉与灵性,找最后的母体孕育和安放。如果不是遇到三生平台,我可能会为了适应社会走上平庸之路,也有可能走上海子的那条路。随着你的《心灵成长的力量》这本书的诞生,随着我的《女人三部曲》诗歌写作的历程,我的以往的心结基本上消解了。就正如你所说的过去的一切,都是为了帮助人成长,帮助人找到自我,帮助人实现真正的创造。

龚盖雄:人是一个机遇,也是一个选择。人总有他自己生命的轨迹,有人为的成分,也有天成的成分。还需要高人指点,说来也奇怪,我在我的生命的每个阶段,都遇到高人指点。一般人都不懂高人来自何处,一般人遇到高人都不会认识的。绝对错过的概率,很大。没有认识高人的眼睛就永远不识高人。

一般人都是用自己的水平,去衡量别人。自己的水平本身就低,又不知道低,怎么认识别人的高呢?我把这一点弄透了之后,经常就会遇见高人。而且,我遇到的高人,很多都不知道做过我的高人。

这就是我对创生成哲学中的高人哲学。高人不是金字塔形分布世界的,而是呈圆形平面地分布到这个世界。在某个人的某个方面,埋伏了高的成分。但他自己不一定知道。

公元前五世纪的人类轴心时代,地球上同时出现了许多影响人类文明几千年的高智慧、高能量人物。如:释迦牟尼、老子、孔子、苏格拉底、柏拉图等。越发展到近代和现代,这种高能量、高智慧,越来越呈现平均数水平洒落大地。谁有机缘,谁就会遇上。

在一个不需要偶像的时代,每个人都靠自己把分散的高能量、高智慧,尽可能地吸纳和集中起来。

宸安:正像你说的那个启蒙了你的女孩,你发现了她的智慧,她自己可能不很清楚自己的智慧所在。

龚盖雄:万物都有高的地方。一只蚂蚁有高的地方,一只猫,一条狗,一棵树,一块石头,都有高的地方。存在的一切,都有高的地方。他的特殊性就是高的地方。我就对创生成、随缘化生,偷取万物的高功能、高能量、高情趣、高磁场、高魅力。万物都有吸引力。

宸安:我喜欢自然,常常感知万物的智慧,我们家的猫,对我的影响就非常大。这种发现他人,包括万物的智慧,常常就是靠那种直觉和灵性哈。我怎么以往总是用直觉和灵性去发现别人的恶意,却没有用它来寻找智慧呢?是我以往对不起自己的直觉和灵性,今后,一定好好运用它,善待它。

龚盖雄:一个不断吸纳万物生命智慧的人,有责任活得比好还好。而且,把这种好,传播到四面八方。这个好,不是贪婪、占有,而是心灵安详,智慧通达,能够有方法,有力量解决遇到的任何问题。

我的对创生成哲学里,还有一种“正好哲学”。这就是说,一切正好。比如,正好风摇窗前小树丫,一朵花突然悬垂在往日不起眼的楼顶生出的枯枝上,非常神奇。仿佛为了庆贺我们的对话。正好昨夜雨,今日晴。正好世界发生了种种事。正好“薄也不行,厚也不行,世界是平的”。

宸安:(**

龚盖雄:今天早晨,我走在路上,突然想起发星提出的地域写作的元根追寻,就是历史意识的追寻。可以分为三种。一种是生命历史意识,以万物生命为中心,包括人的生命。第二种是社会历史意识,就是人类为中心。第三种是个性历史意识,以艺术、创造为中心。

所以,地域写作的根性追寻,包括生命地域,社会地域,个性身心灵安放的精神地域三种根性追寻。

地域写作的提出,已经启动了一大批诗人的自觉创造。如郑小琼对故乡,对自己和乡亲们生存、挣扎历史的书写,如梦亦非对史诗的追求等。我向发星推荐的灵鹫的写作,也有地域写作的光芒。灵鹫把自己亲历的乡村人物的悲苦、生存的荒诞与荒凉,自己的巨大震撼,写得很透。事实上,你的乡村童年和大戈壁的经历,也有惊心动魄的地域心灵磨难的至高文学价值。就看你能不能自觉去开发。

宸安:我现在越来越认识到,与生俱来的苦难的价值了。铭刻在我童年的故乡山水人物的苦难,和挤压中的幸酸的快乐,都是我的巨大财富。

龚盖雄:是的。正是诗,穿越苦难,并把苦难变成财富。诗可以从地域到心域,从域内到域外,生长穿透其中的精神的巨大力量。

发星的长诗《时·四月三章》,主要是生命历史意识和个性精神历史意识的综合写作。其中,在无意识中标志了女性创世纪的历史开端。因为,一切历史,都从女性来,从母体来。我们的语言,称为母语,各民族的母语,就是各民族文化源头、文化根基的语言,都是母系的。大地是母性的,生命是母性孕育的。本源上来说,特别是东方哲学,有母性文化的原生特点。所以,歌德提出,伟大的女性引我们上升。女性解放的程度,标志着人类解放的程度。生命的根基写作,无不歌颂母性和女性,而反思人类父系的暴力。正如拉康说,人类有一个暴力的父亲,要被审判。

宸安:把女性说得这么伟大,似乎和现实相反。

龚盖雄:是这样,因为现实的女性和历史的女性,都被父系文化中的暴力扭曲了和驯化了。女性要自觉觉悟过来,才能找到自己女性创世纪的开端。但是,所有的艺术家,天生就是女性的同盟,到人类的暴力中卧底的。

宸安:我觉得,女性没有这么伟大,也不用这么伟大。责任太重了,负担起太累了。男性和女性把各自应承担的,承担完就行了。我认为,女性创世纪,不是回到远古的源头,而是男人、女人都重新认定自己的位置,互相平等地对创生成,而不是一个压迫一个。

龚盖雄:你说得对,提出女性创世纪就是这样的。现代人不回到远古,但思想意识,要回溯到远古,反思历史,清算历史,继往开来,达到现在,而且由每个人的个性觉悟来开创未来,诗人写诗,就是在做这份工作。

我们这里谈的女性,是一个历史中的女性,包括母性宇宙的象征。正如,我所谈到的人是伟大的,不是一个个人,而是一个万物之灵的总和的透视。我喝过的杯子是圣杯,这句诗中的杯子,不是表象现实的杯子,而是一种艺术象征中的杯子。

我们这里谈的是一个艺术新方向,诗歌写作的新方向,是一种精神历史创造的新方向。不是具体的个人,在社会角色扮演中该怎么做。

为什么艺术家把母语、女性、孩子、童心和万物自然,看成生命的本源?

因为这一切都是弱势群体,都是被越来越严重的暴力扭曲、折磨、压迫、摧残、剥夺的对象。对暴力的清算、对弱势存在至高无上尊严的回归,是人类世世代代争取自由的心灵、精神和思想的必然归宿。为什么写人的挣扎,写一个人苦难沧桑中的呐喊有价值?

因为,它代表了所有的人性的苦难和沧桑。而在这种写作中,有一个强大的磁场,有同样精神追求的兄弟姐妹的凝聚和支撑,有世世代代人类正义的诗意的精神资源的支撑。一旦一个个人明白了诗歌真正的价值和意义,从内心深处爱上了它,就有巨大的动力。而且,这种热爱,会点燃很多人的心,形成人类精神火焰和精神星空的壮观。其实,它暗中也契合了每个人精神解放,心灵解放的需求。中国民间诗刊《非非》《存在》《独立》等,巨大影响和意义价值就在这儿。它们都是非常热爱诗歌的人,用信仰、虔诚、顽强和心血点燃的精神火炬。

女性发掘自己的蛮荒野性、混沌开天的力量,向整个世界吼出自己生命世世代代被压抑的最强音,是非常有意义的,也是非常不容易的。这是一种觉醒。一种女性创世纪的觉醒。受到大凉山《独立》旗帜和发星圣徒般热爱诗歌鼓舞的郑小琼,就是这样完成了她极其重要的精神转型,从一个小眼界的打工诗人,变成了一个能天翻地覆嚎叫的巨巫。这是她超越百年女诗人的,身处最底层的挣扎和呼啸而出的力量所在。

宸安:我非常理解和敬佩,那种你们对诗歌真正的虔诚和热爱。坦白地说,现在的我还没有这种虔诚度,更没有那种狂热度。在我大学毕业之前,我从未料想自己会与诗歌结缘。以前诗歌对我傲慢,我对它偏见。在龚老师你的影响下,在今年四月份,我与诗歌有一场热恋,达到一次创造的高峰。可要我与诗歌结伴余生,我迟疑了,因为我发觉我好像不懂到底什么是诗歌。

我也懂得这个时机,在我人生中的重要性。可我不能因为它有利,就糊涂地去走啊,如果这样,和一般的社会功利性有什么区别呢?一种虔诚度,和一种信仰度,应该建立全面的了解上,然后自我选择的。虽然经过这段时间的了解,一种直觉和感觉告诉我,和诗歌牵手没错,但我的意识没有上来。感觉是很容易遗忘的,冲动的结合,是很容易破碎的。我从不轻易对一个东西喜欢,更不轻易狂热。

所以,我一定要一步步把诗歌认透,如果它能进入我的心灵深处,触发信仰的激情,我们就会血肉相连。

龚盖雄:你这样说,也是对的,也是真实的。因为,你不像郑小琼那样,靠诗歌写作支撑自己活下去。也不像发星,相遇80年代伟大思想解放的烈火,听一场演讲就狂热地爱上诗歌,与诗定了终生。也不像我真正从诗那里获得了精神转型和心灵智慧觉悟的强大动力。我们是陶醉过诗歌的人,是狂热过诗歌的人,是一往无前走在路上随便在哪里,都能立刻掏出笔和纸,让四面八方的风雨人生、星空万物涌向笔尖。我们享受过这种精神和语言的狂欢,所以我们的个性长成了艺术个性,而且由此,我们生活在任何年代,任何时代,任何历史之中,我们周围的人,都是精神家园的同类。柏拉图在楼上,苏格拉底在对面,金斯伯格就在拐弯的黑暗中。李白、杜甫、白居易都带着我们熟悉的指纹,都带着我们熟悉的母语。

宸安:你说的这些东西,很多我们只能在字面上理解,无法在心理上,真正地感受和认同。因为,我们90所处的时代现实,完全是功利化的,我们衡量一切,往往是有用还是无用,有用就做,无用就不做。我们根本纯粹地感受真正的诗歌文化、艺术、虔诚、信仰。连爱情,有时都带有一定的功利性,甚至学生时代都是这样。我们离那种纯粹的精神追求和热爱,很远。我们追求的很多东西,都是用别人的价值观在衡量,没有自己的。我是怀疑那些大多数人认同的价值观,慢慢在尝试、寻找和生长自己的价值判断力。

我怀疑曾经的一切,对于新来的东西,我也要全面审判之后,再认可。诗歌,对于我而言,是突然闯入我心灵门庭的新敲门声;是一种新的夜莺,飞停我旧日的树梢;是一块洪荒的石头,突然落到我的窗前。虽然击中了我心中童年的歌唱,打开了我童年生锈的锁,使我张开惊喜的眼睛,但要我全身心跟着诗歌走,与它私奔天涯,我还迟疑不决。

龚盖雄:像郑小琼就跟着诗歌走了,因为她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有一个哲学家说过,人只有到达生死存亡的边缘,才能真正到达诗歌。可以告诉你一个真相,真正的诗人,是很少的,并不是写了很多诗,出了很多诗集,就是真正的诗人。就像真正的生命觉悟者,全方位的智慧圆融者,是很少的。真正的思想者,是很少的。

宸安:我要做,就做真的。哪怕我走得慢一点,觉悟得迟一点。

龚盖雄:我狂热过,但我没有一直狂热。我把紧紧抓住的一切,又全部松开,从各方面去开通我觉悟的可能,去体验生命、生存、生活的全部可能。因此,我的转型和超越是不断的。但是,一种在心中的诗歌之爱,艺术之爱,是不动摇的。它占据了我精神地域的信仰原点,对创生成的发生学原点。所以,我大规模开通三生教育平台。

宸安:好像诗歌和三生事业是可以相辅相成的,是吗?

龚盖雄:不仅仅是相辅相成,而且诗歌和三生事业,是可以对创生成的,是完全相通的。

宸安:怎么说呢?

龚盖雄:因为它们都是精神开通的事业,生命体验的事业,个性创造的事业,语言思想解放的事业,人成长的心灵事业。诗歌就是一种内化为心灵、智慧、精神力量的通道。当然还有很多通道,但诗歌是最重要的通道。实际上,一切艺术都是诗。一切万物,一切人都是艺术品。上帝就是个艺术家。正如布罗茨基说,美学是伦理之母。蔡元培说,以美学代宗教。就是说,只有通过艺术的个性化道路,人才能最终找到自我,认识自我,成为人。

只有艺术才是个性的,它是个性创造的,也是个性觉悟的,也是个性尊严回归的故乡,而一切人类的其他门类,都是集体的,对个性都要加以抑制。

人类给艺术以特权。只有艺术才能放胆奇思异想,以不断创新为自己的唯一通行证。只有艺术,才能解除禁区,闯荡禁区,穿透任何谎言,深入任何本真。只有艺术,才永恒保鲜了人类的想象力。人类的一切其他门类,包括教育、科学、政治、经济、军事、市场、商品、生活方式等,只有真正达到艺术,才达到最高境界。

宸安:对话结束了,但我和诗歌的缘分还在路上。我的一切选择,都不想委屈自己的心,都要跟着心走。

龚盖雄:但是,你知道你的心在哪儿吗?你的心,在锁中。你们一代人,可能都难以知道,许多僵化观念的锁,早锁定了心。

诗歌,本身就呼唤着本心和本真。诗能解心锁,诗本开心力。

古人讲诗禅合一,就是追求本心开悟。越是本真的,诗才写得好,如果带了太多功利,诗就写不好。

诗从来不给人许诺带来什么,相反,大家都知道,诗不带来什么。它是一个内在的、内化的心灵需求。

我从前狂热地喜欢诗歌的时候,很多人不理解,包括家人。但我非常喜欢,因为打开了我的心。虽然,到一定的时候,广开朋友之道,以诗会友,有很多社会功能,但是一开始爱诗、写诗,不是为了社会功能,就是为了心中喜欢。

宸安:我写作诗歌的亲身体验证明,我是一个感觉先行的人。我的观念还有很滞后的地方。因此,我要广泛地阅读,充电,扩大参照体系,把那些精神创造标志性的人物,一个一个地化了。

龚盖雄:一切阅读都是对创生成。对创生成——有对撞生成、对立生成、对话生成、对错生成、对应生成等很多形式。对话生成,就是对创生成新美学哲学的一种核心行为。

我们的对话,也是遥向发星的《独立》的祝福和回声,也是向一切热爱诗歌、热爱创造的朋友的一次致敬。

我相信,90后一代人中,一定会出现更出色的,后来者居上的诗人和智慧觉悟的大创造者。因为,一个网络的平面化时代,标志着一个每个人直通一切信息的自媒体时代的到来,而诗歌,是最短、最灵活的、最有活力的自媒体形式。它解放自由思想、自由阅读、自由写作的无限可能,必将释放巨大的个性。正如发星说——诗歌写作最好的时代到来了!

2014.7.5.乐山佛岸

后注:对话完成。当夜,宸安又发来两条短信如下:

艺术是个性的,其他属于群体。只要有自我的人,都会给艺术留一个房间。给精神,给灵魂一个栖息地。龚自珍也说:经济文章磨白昼,幽光狂慧复中宵。艺术,相当于是一块人心灵的自留地。——我读发星文章的新悟。

我在对话中的形象似乎太稚嫩了,不过也正是发现了我的稚嫩,我才有了阅读的冲动。我得加快,发动一场观念的战争,把心从锁中解放出来,自由呼吸。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