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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阅读】2019中国长诗展系列之——史 鸷

 诗歌阅读尤佳 2020-07-28


你穿过世事朝我走来,迈出的每一步

都留下了一座空城……

2019中国长诗展系列之

—— 

由《独立》与《诗歌阅读》联合推出

史鸷:本名史志卫,男,汉族,1971年生。四川省梓潼县人,现居成都,因工作往来于成都-贵阳双城。在《星星》《草堂》《中国新诗》《散文诗世界》《剑南文学》等处发表诗歌;入选2012年、2016年《中国诗歌精选》《2016年中国青年诗人作品选》《新世纪诗选》等。有诗集《河流》。

 

  

(一)

我有幸见过一些著名的大河,他们声势浩大,面目宏阔

挟泥带沙,以不可阻挡的力量汹涌向前,

他们的任何一次消涨,改道,都深深地影响着

河流两岸的人民。

那些河流,他们让我深深震撼,敬重,却退避三舍,

害怕被他的某次暴戾击伤。

而我熟悉的,更多的是那些无名的河流,

仿佛是我某一位沉默寡言的亲人,

总是在身边无声流淌。即使我走进大山深处,

在那些以为罕无人迹和没有生命的地方,

他们也毫不偷懒地在日夜奔流,

他们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要流,却在一直流下去

那些毛细血管一样的河流,在地图上找不到他们,

(地图,只是大河和大河间的座次表),

那些河流,那些看似憨直、愚鲁的河流啊,

并没有因为无人知晓,

没有因为最终要纳入那些伟大的河流,而放弃流淌,

他们卑微,弱小,时断时续,

却用自己微小的力量,

一寸一寸,默默地滋润着贫瘠的国土。

(二) 

我曾知道一条大河,我见到他时他已经死去,

曾经的浩大只存在于人们的口耳相传中,

(浩瀚的水,漂浮于河面的猪,木床,

房梁,脸盆;号淘的女人。

——过去,他曾摧毁了多少事物)

如今他宽大的河床变成了桑树林,甘蔗地,

村庄,和大面积的稻田。

鸡犬相闻。孩童嬉戏。

河流,以另一种面貌存活下来,

他用如今的静穆代替了昔日的凶猛,

河流,似乎也没有什么抱怨,和不满。

一条河流以这种方式退出奔腾,

我却依然对他保持着敬畏,甚至

比以往更多几分敬意。

正午,盛大的阳光下饱满的谷穗耀人眼目,

炊烟袅袅,

在无限的寂静里,

我感受到了河流内心的再次涌动。

(三)

我的祖上在明朝时生活在湖北省麻城县孝感乡,他们操湖北方言,

后来迁居陕西富平一个叫流渠的地方,讲起了陕西话,

热爱吃手擀面。明末清初,又顺着蜀道入川,

在梓潼县演武铺七曲山下落脚,吃起了辣椒。

“适遇劫难,通族俱亡”,先祖避难秦地,

逃亡关中,待天下太平,才回到川内,

从此,世世代代讲四川话,从此,那些地方

被叫做史家屯,史家祠,史家山,史家湾,史家漕……

在漫长的岁月里,他们有的无后,有的过继给外姓,有的发达,

有的潦倒,然后生下满坡满林的子孙,在20世纪末,

又像蒲公英一样纷纷飞散到大江南北,

继续他们新一轮的漂泊命运。

这些,通过族谱被我知道。

我翻开它古色古香的封面,就像开始眺望大河的上游,

我看到河流一次次改道,一次次暴涨,消落,

雨旱阴晴,都在它身上得到体现。

我无法知道河流改道的确切原因,但在漫长的旅途中,

它们肯定有自身的理由,和外部条件的变化。

我知道由于视野局限,我看到的终究不过是漫长河流的一段,

再往上游追溯,

可以到宋代,唐朝,周朝,到“曰若稽古”,到万古洪荒,

它一定源远流长,充满壮阔和悲辛,

比我看到的还要更加枝蔓,它一定见过周代的烽火,

汉代的五谷,唐朝的丝绸,以及明代的青花瓷。

这条河流,当我还无所准备,它就已经流了下来,

并且预设了它的源头,疆域,消涨,沧桑,

方向,和要去的地方,

命定了我的血型,习惯,风俗,和小小本性。

洪流滚滚,我并不能选择,也无从逃避,

我只是顺着河流往下走,一直到海阔天空。   

(四)

现在我要写写潼江,那条流经我故乡的宽阔的河流,

在地图上籍籍无名,但它却滋养了我的一生。

那条在山地、丘陵和平坝间流过的大河,见证了

岁月沧桑,有着雄强的力量,

他左一拐一个坝子,右一拐一道河滩,

他生五谷,冲顽石,滋养眉清目秀的儿女,

洪灾,吞噬,淹没,摧毁,只是偶尔的任性,而他更多的,

是浇灌,和滋润。让春天菜花遍野,

夏天麦子、油菜丰收,秋天水稻和花生籽粒饱满。

自然,他也有关于龙的故事,与某位高人、菩萨搭上瓜葛,

甚至他还曾让某座高山颠覆,某处低地上升,

那一切云山雾罩,他更多呈现的是小桥流水,风和日丽的面目。

翻身,起义,阶级战争的血迹,土匪,军阀,造反派,

一些头面人物往河里撒尿,有些强豪任意跨过他的身体,

都不过是他水面的几个涟漪,这条河什么没有见过,

他们什么都没留下,被他不懈的流水大浪淘沙,冲刷干净。

这条河在我们县七弯八拐九曲,低吟,徘徊,

像是恋恋不舍,

依恋于那些人口繁盛的乡镇,竹树茂密的村庄,和

眉眼俊秀的姑娘。但他最终还是走了,

一个孩子已经长大,他必然有要去的远方,

在流经了近100公里后,潼江离开了我们县,继续他的前行。

一条河,并没有在我们家乡开始他的脚步,也没有

在那里完成他所有的旅程,我们那桑叶样的小小疆域,

只是他整个生命里的一段,一小段,

只是幼年,少年,和青年,也许根本算不上耀眼的

华章。但我们却热爱他,怀念他,

我们世世代代受着他的滋养,子子孙孙把他仰望,

那一代一代新起来的孩子,

都在口耳相传他在更大世界里的浩荡传奇。

(五)

14年我在江油生活,在那个孕育了李白的县域里如鱼得水,

我喜欢那靠着涪江河的临水而居的日子,

(江上早就没了钓翁,铁制的采金船和运沙车在河道里出没。)

冬天,我独自在电厂的单身宿舍里蜷缩,靠托尔斯泰和

肖洛霍夫打发冰冷的长夜,那时我还没听说过帕斯捷尔纳克,

对诗歌还没入门,被偶然看到的几行圣琼·佩斯弄得热血沸腾,

写些拙劣的文字却无人喝采。

那些年,我暗恋过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长钢姑娘没有结果,

喜欢过一个快要结婚的女孩也没成功,和一二个女诗友喝过茶

却相敬如宾,最终没有机会擦出火花,

在最年轻时被一只突然飞来的天鹅弄成多年的内伤,

因为一场病而弄丢了大量的金钱、精力,和人生的自信,

结过一次婚却以潦草的惨败收场。

那时候我日夜听到涪江奔流,但我却找不到自己的河道,

和方向,在与自我的纠结与搏斗中,

任青春的洪水肆意流淌,白白耗费。

在最后几年里我预感到自己要离开江油,

我坐公交车越过涪江,到城里去和税务部门打交道,

偶尔在酒楼和一个诗人喝酒,听他神侃诗坛英雄们的江湖传奇。

14年时,我终于像李白一样离开了江油,却不可能像他

一样豪迈,忘情,走向浩荡。

我只是偶然流进涪江的一条小河,

在他开阔的河床、浑浊的河水里欢乐,奔腾,哭泣过,

然后又去寻找自己的归宿。

我不能算作涪江的儿子,涪江没有因我的离开丝毫减少流量,

但那里却有我很多的兄弟,诗人们在江边继续喝酒,望月。

40岁了,我还在东游西荡,寻找终将归依的河道,

我将要成为哪条河里的一朵浪花?!

(六)

我从不同的角度看过黄河,它的上游,中游,和下游,

在青海,兰州,鄂尔多斯,郑州,济南……

我看到,她的河床时宽时窄,流量或大或小,

在峡谷、陡坡、平原、丘陵间奔流而去,溅起腾腾水花,

细密的水雾仿佛打湿了云朵,在阳光下幻化出彩虹。

河水那浑浊的、仿佛由太阳给予的颜色里,

夹杂了多少生活的泥沙。

我为母亲河的壮丽由衷赞叹,也为她在漫长旅程中的不易感慨。

多少次,我看到她的步调徘徊,弯来拐去,

似乎是面对生活的龌龊无从下脚,

她变幻着河道,好象要躲开一些纠缠,恶,难堪;

有时她走着走着就没有力气了,想停下来,永远终止前行,

却只稍一迟疑,就又启动了行程。

那时,我看到了这条河流内心的犹豫,和惶惑,她的脆弱和

屈辱被我看见,就像窥见了母亲经历中不愿说出的艰难。

(这白发的老母亲,满面皱纹的母亲啊!)

在青海贵德,我也看到过这条大河的少女时代,碧绿,清澈

难以认出。她欢快的步伐,肯定没想到过前方的道路有多艰险

没想到过岁月将让她变得面目全非。

而生活的大潮鱼龙混杂,泥沙俱下,需要多强的神经才能应对,

在这个过程中,一个人的腰身变得臃肿,步子逐渐变慢,

肚子里装满了沙子和碜落的牙齿。无人的深夜,

当初的少女是否有过一丝丝悔意?但一条河,

不会因为艰难就不继续流下去,不因为渣滓、尘埃,

就抛弃可能的珍珠。前方,有那么多儿女需要她去养育,

面对生活,她的脚步无可迟疑。多少眼泪流过后,

一个少女终于成长为母亲,一棵小树繁衍成了森林。    

(七)

有那么多的河流,它们水质明净,澄澈见底,

一路曲曲弯弯从山间跑来,唱着动听的歌。

而黄河,在平原上流过的时候,

一言不发,浑浊,缓慢,像一只沉默的老虎,

裹挟着泥沙,进入沉沉暮年。

它的腰身不再轻盈,肚子里装满经历:

坎坷,羞辱,对生活的疑惑。

我不清楚黄河在见到它们时是否自惭形秽,

但是,是它,而不是那些河流领养了更多的孩子,

它甚至以自己的木然包容了它们的轻灵。

当夕阳穿过秋天的杨树,照在黄河上,

一身金黄的虎正踏着尘土稳步向前,

落日苍茫,雄浑的景象让我震撼。

为此,我原谅并接受了自己的疏慵,粗枝大叶,

和命定里不可改变的杂质。

(八)

在祖国辽阔的疆域上,我曾看到过好些大河,北方冰封的黑龙江

几经易名,最后归入了异族妈妈——俄罗斯的怀抱;

南方茂密绿竹里静静流淌的澜沧江,水深浪稳,阳光像金子

洒满江面,这条河最后以湄公河的名字,无私地

继续哺育异国他乡的孩子。

也有那些从疆域之外流入的河流,他们同样

带来了新鲜的血液。

我不能忘记东北大地上的松花江和嫩江,辽阔的江风吹拂,

它贡献硕大的鱼,冰雪,森林,和粗犷的人民,

自然还有黄河,长江,这对并肩站立的姐妹,所生养的

那些同胞兄妹。稻米,五谷,牛羊,

大地上静静燃起永不停息的炊烟,母亲,还有什么

是比这更高的赞美!

还有那些消失了的河流,那些见证过朝代更替、烽烟和粮食的

河流,有一些流着流着就不见了,

像一个人走着走着就再也走不动了,对这样的河流,

我同样满怀感念。正是他们的接力让这个民族生生不息。

看到大地上的河流我内心总是充满欣喜,和敬意,

我之所以喜欢在河流间漫游,并不是在寻找自己的汨罗江,

然后像一位祖先一样跳下去。不,龙舟和鳄鱼是虚妄的,

我们既然被选定,就应当继续流下去,一条河流,

莫名的自行了断是怯懦的。

我在河流边徘徊,追问,是想更好地思考种族走过的道路

想要分清那滔滔洪流里,夹杂了这个民族多少的荣光和汗水,

尘垢,流过的眼泪。

但芦苇映照霞光,水天茫茫,事实上,

我看到在浑浊的河水里,它们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如此紧密地交织在一起,就像是孪生兄弟。

(九)

一条河流走到入海口的刹那,内心是多么欣喜,

多年来的漫长前行,终于达到豁然,和开阔

终于可以稍稍解脱,喘一口气。

那么些年,他一直在一个人孤独地流着,

走了多少的弯路,只有他自己知道。

那没有回声和呼应的行程啊,使他怀疑

这条路上并没有同行者,

他怀疑过坚持下去到底有没有意义,

究竟能否坚持到底。现在,

他终于看到了,那么多的兄弟姐妹都一直

在向着海里流,他一直都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一条孤独的河流找到了组织,

他欢喜的内心无以言表,足以慰藉曾经的沧桑

但与那些先期到达的兄弟们相比,

这条河又是自卑的,他们更深,更蓝,更从容自信,

而自己还是一身乡土的颜色,更多的曲折

让他显得乏力和苍老,面对

初来乍到的海,充满活力而永不停歇的海

他有些自惭形秽。但他

终究是找到了家,他带来了属于自己的故事

在众多的波浪里,那条河流

既羞怯又自持,发自内心的喜悦让胸脯微微起伏。                  

(十)

夏夜,深邃的星空笼罩屋宇,幼年的孩子仰起脑袋,对着天空好奇

而又疑虑,那些点点闪亮的星体,有点像萤火虫,但更加神秘。

它们冷峻的光芒划破夜空,让乡村显得不那么孤独。

那时候,“疑是银河落九天”的诗句还不曾进入脑袋,但牛郎

和织女的故事已深入童心,在七月初七的夜晚,我们知道,乡村的

喜鹊都飞到天上去了,在那闪闪烁烁的水光上架起一座鹊桥,

让苦命的人儿得以短暂相聚。

啊,那贫穷而匮乏的年代,银子堆成的河给我们的是凄凉的印象,

那时候,我们总是紧紧抓住姐姐的衣角,而善感、美丽的乡村姐姐,

脸上早已流满泪水。

后来,美丽的童话一一破灭,我们终于知道,天没有九层,而银河

也不真是河,我们不过是一群浮在球体上的生物。

宇宙的概念带来恐慌,我们的星球如此渺小,它的自转会不会让我们

掉下去?还有原子弹,高新武器腾起的有毒云朵,陨石,

小行星,都能够轻易毁掉我们栖居的这小小家园。

如今的星河,是暗物质,黑洞,大爆炸后射过来的光芒,

甚至连光也逃不脱的命运。再次面对星空,我比童年还更加不安。

我甚至宁愿回到童话,在童年的银河边看见不幸的织女。

好在,工业化的气体让夜空变得暗淡,星星也像隐藏起来了,

让我们在眼不见心不烦中选择淡忘吧。但我始终还有

放不下的好奇,宇宙中浩繁的星球上,有多少颗有人类?他们

是否也像我们一样懂得爱,怜悯,生性善良,不断向上,却又

挖空心思自相残杀?吞蚀掉多少无辜的生命,

在漫长的时间之河里才有缓慢的进步。他们能否比我们

更完善而高贵?可以省却那些龃龉、内耗?

但到目前为止,这些追问都没有意义,银河,宇宙,还只是一堆物质,

它们因没有生命,可以免去身为人类的烦恼,却是否

又因为没有爱而多了些遗憾?面对浩瀚的星河,

我常常异样的寒冷,我为我们只是繁多星系中的一个深感孤单,

我为我们有那么多的兄弟簇拥在一起取暖而又稍感安慰。

(十一)

有一年我正当年少,在长江的怀抱里恣情游玩,享够了欢乐。

在南京盘桓的三个月,数次与这条大江亲密接触,一再领略到震撼

(初到浦口的开阔,燕子矶的大雾,镇江北固亭前的淋漓大雨,

以及游艇上逼过来的青绿幕府山,采石矶李白墓前静立的

那个下午,阳光洒满矶下浩大的江面……)

六月,我告别南京,沿着河流上行,经九江,过武汉,

暂泊城陵矶,在宜昌赶上洪水,在万县岸边夜听涛声,

在巫峡看到万古青潭,在夔门的暮色里眺望白帝城,看江边

有否一叶小舟,船头船尾,分别站着李白和杜甫

浔阳江,黄鹤楼,洞庭湖,是行程中的必经之处,

还有飘渺雾霭中若隐若现的巫山神女;顺着某条峡谷进去,

小小县城竟出落了美人王昭君。而另外一条曲曲弯弯的

支流,正是屈原的葬身之所

(身边,靠岸晚泊的某条小船里,就卧着愁云惨淡的

中年陆游,——他正从家乡逆流而上,到蜀中的

某个穷县,担任一个小官)

这条江像一本长卷(黄公望的,张择端的,张大千的;青绿的,

金碧的,浅绛的;泼墨的,工笔的,写意的),

突然向一个少年展开了它的细部,而我像一尾小鱼,

在少不更事的年纪,以一张末等船票

就莽打莽撞,贸然游进了这条大河当中,

游进了《唐诗三百诗》,游进了《上下五千年》,

并被它深深吸引,再不想挣脱。凭着满腔好奇,向着源头

上溯,与无数先贤接上了头,

(郁孤台边的辛弃疾,赤壁月下的苏东坡,以及

正在江边夜送客的江州司马白居易。)

哦,那如醉如痴、酣畅淋漓的五天六夜啊,我永远记得的

神奇相遇。尽管后来,长江

已被拦河坝弄得面目全非,那些古人已被现代的高楼

从户籍里一一清除殆尽,但自那以后,那条

永恒的长河却从未断过流,一直流淌在我的血液里

 (十二)

深夜的灯光映照浩繁的书籍,犹如堆满仓库的麦穗,拾起

任何一枝,都能感到大地的体温。 

我在书籍与书籍间犹豫,像干渴的人,犹豫该从哪条河里汲水,

一条河流告诉我,仁与爱,孝与恕,曾让人类得以延续

另一条在说,理性与公正,给中世纪的黑暗带来过光明。

众多的河流鼓荡而来,分明有太多的圣哲在河岸踏水而歌,

我看到春日之气连绵,孔子和弟子在《诗经》里歌咏,夫子

对着浩瀚的流水感叹光阴,对礼崩乐坏满怀忧虑;

而汨罗江畔,形容枯槁的三闾大夫倔强现身,

当孔夫子一再被拒之门外,

渔父却告诉屈子,“入其流而扬其波”,你怎么不投身而入?

西方的圣哲高鼻深目,在黑夜中席地而坐,开始讨论

契约与自由,要让纷扰的人世窥见永恒的光芒

而更智慧的头脑,已超越世俗的引力,仰望头顶的星空。

我庆幸身为人类的一员,身边有他们相伴,饥渴时

拧开水龙头,涛声就传过来,让我得到雨露般的滋润

午夜的书房里,我把《四个四重奏》和《李太白集》放在一处,

是不是意味着长江水和泰晤士流到了一起?而佛经

与《圣经》《老》《庄》并列排放,是不是又象征人类的思维

无边无际?(河流会不会淹没了自身?这,值得思虑)。

时代的大潮已流到下游,我们又能不能逆流而上,另辟蹊径?

先贤们早就这样做过,他们移花接木,开源节流,作心脏的

搭桥术,譬如鲁迅用毛笔写下《摩罗诗力说》,而王国维

用分析法研究宋元戏剧。

唉,共饮一条命运之水,我们何必非要争一个早晚,和彼此

我感兴趣的是,这条文明之河是否最终汇流,将流向哪里?

更大的外太空,有不有更高的智慧将我们窥探,对我们的鄙陋

嗤之以鼻?太复杂了,午夜的头脑在酝酿风暴,

我真的累了,想要休息。但我知道,即使闭上眼睛,

在听不到看不见的地方,河流也仍在泛滥不已,而且它的水面

将更加浩大,越来越无边无际。

                              20122月、8月、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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