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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瓶梅》中的潘金莲:一个为博上位,不择手段而可悲的女人

 人之意 2020-07-29

潘金莲是《金瓶梅》这部小说一开始就用力描写的、一个美丽而性格特殊的女人。她是个裁缝的女儿,被卖给财主张大户后,因此遭到张大户妻的嫉恨,被转卖给丑陋、虽然忠厚老实但近乎愚蠢的武大。这个美丽的少女,一走上人生旅程,就挣扎在几千年来总是把妇女当作奴隶加以迫害与侮辱的传统做法里。

作者最初可能还是理解、因而有些同情这个女孩子的,因此很合理地写出了她性格的变化过程:开头她并不很坏,一个美丽聪明、还能识几个字、能唱小曲的姑娘……但她后来的确变得很“丑”,很坏……几乎是一个丧尽廉耻、什么坏事也做得出的女人。她来西门家以前,和西门庆私通,毒死亲夫,进西门家后妒嫉与怨恨心特别强烈,一方面与众妻妾奋力争宠,同时继续与别的男人通奸,甚至乱伦;她有一张粗野而又锋利无匹的嘴,惯于用粗俗、形象、具体的民间语言,活泼泼地表达自已满腔的怨毒与仇恨。从她登场到被武松杀死,始终听得到她那喧闹的与人争吵的声音。她惊人的反应灵敏精力旺盛,成天动脑子暗算人,打骂丫头,搞小动作,害人的手段十分残酷。《金瓶梅》里的五条重大人命,从毒死亲夫武大,逼死宋蕙莲,吓死官哥儿,气死李瓶儿到使西门庆纵欲而死,几乎都与她有直接关系。最后大概作者也觉得实在不可能原谅她了,终于让那个曾在景阳岗打虎的武松把她杀了。

潘金莲嫁入西门家面对的现实环境

小说《金瓶梅》中,潘金莲的主要活动在情场之中,更具体地说是在商人西门庆的家庭中。她像一只美丽而健飞的鸟,被引诱飞进西门庆那不只是为她一个女人而设置的笼子里。从此,她无论怎样挣扎、发狠,吵吵嚷嚷,永远也没能再飞出这个牢笼。这是这样一座宅子——明代社会里一个以封建秩序和金钱财物扭结成的占有和压迫妇女的笼子;一个既保持着中国古代封建家庭压迫妇女的残酷性,而又撕去了薄薄的传统封建道德伦理面纱。显示着充分荒淫无耻的半封建半商人式家庭。这样的家庭之所以存在。主要是为了让女人无所不至地满足其主子的淫欲。女人不贞可能被痛打一顿。但是一旦不能满足主子的享乐需要。就会遭到永远的抛弃和冷落。几百年前的中国社会。还没有可能为一些在智力与个性上有特点的妇女准备下培养和发展自己、并使之和男人一样也成为社会先进力量的条件和土壤。

古代大多数聪明而具有某些才情的中国妇女的生活道路“命定”:要么如《红楼梦》的林黛玉郁郁以终,要么如《金瓶梅》的潘金莲坠入万恶生活的苦海。当初她迷上西门庆时,就经不起挑唆,做下了毒死武大的罪恶勾当,后来,在西门家这个“典型环境”里,她逐渐也变成个万恶之物。她那些具有某些特点的个性变得十分可厌可恶。那些本来就是缺点的东西也就成为更加可憎的丑行了。

首先,她愈来愈明白,原来西门庆是一个很不老实的男人。

西门庆并不像当初勾引她时所表白的那样,原来西门庆是一个很不老实的男人。还在勾搭和占有她的过程之中,就同时娶了另一个叫孟玉楼的女子。潘金莲刚被娶进西门家,西门庆又已勾搭上了结拜兄弟花子虚的妻子李瓶儿。西门庆老是在吃着碗里,望着锅里,不断觊觎新的女人,诱奸手下人和奴仆们的妻子等等。

其次她还发现。自己在西门庆家中的地位也相当不妙。

正妻吴月娘是清河县左卫吴千户家小姐,明媒正娶而来。是家中主母。李瓶儿肌肤、气性、人缘都比她好。而且。她们都比她有钱:孟玉楼和李瓶儿嫁过来时就都带着一大笔财产。此外,李娇儿管着财物,孙雪娥是厨下总管。而她潘金莲在和西门庆相恋时,虽然不乏真心,却非常寒酸地只能蒸点“面角儿”带给西门庆。下雪天,吴月娘、李瓶儿、孟玉楼都有皮袍。而且,这类东西她们均各有一大箱。相比之下,独她没有。为了要一件,还费尽了周折。使女出身的她,对自己的贫穷是相当敏感的。

另外她从前毒杀亲夫武大那段不光彩的历史,也常使她难堪。孙雪娥就在背后戳着她的背脊骨,骂她毒杀亲夫。任何时代任何社会的多妻制的必然结果之一,就是定会从客观上造成众妻妾争宠的态势。潘金莲本想通过与西门庆的结合寻找到爱情和幸福,但实际上一入西门家就面临这样的现实:

这妇人一娶过门来,西门庆家中大小多不欢喜……世上妇人眼里的火极多,随你甚贤慧,男子汉娶小,说不嗔,及到其间,见汉子往她房里同床共枕,欢乐去了,虽故性儿好杀,也有几分脸酸心歹。

潘金莲嫁到西门家后,王婆曾去看她,说:“娘子,你这般受福够了!”她叹道:“三窠两块,大妇小妻,一个碗内两张匙,不是烫着就抹着。”她必须要努力设法控制易变心的丈夫,与众妻妾争宠,而自己的条件又不算太好,因此处境是相当艰难的。

但令人惊奇的是,她竟然逐渐地一个个达到了自己希望的目标。她那曾有过的要做“没戴头巾的男子汉”的有点儿悲壮的愿望,以及敏感、机警、世故、泼辣、憎恨和反抗的性格,在这样的环境里都派上了用场。只不过这些性格逐渐成为了嫉妒、撒谎、阴谋、暗算、报复与虐待狂。连那不信命的优点,也变为了恣意作缺德事的无耻行为。她为了缠住西门庆,动各种脑筋,想各种办法,贿赂小厮啦,写曲子道哀情啦,送物致意啦。总,为了满西门庆纵欲,她甘愿去做最无耻最下作的事。

潘金莲为博上位,手段尽出

一、她对西门庆欲擒故纵。

西门庆去嫖妓,去和隔壁花子虚之妻李瓶儿通奸,她还表面装着很同意,还为西门庆放风看哨。她同意让西门庆收自己房中的丫头春梅,既拉拢春梅,又使西门庆更加离不开她这个纵欲的“伙伴”。

二、她在与众妻妾的斗争中,也很会耍手腕。

她假意奉承吴月娘,让月娘“欢喜得没入脚处。”又拉拢李娇儿、孟玉楼、以对付从丫环收用为妾因而地位比较软弱的孙雪娥。她派春梅到厨房去向孙雪娥挑衅,激怒孙雪娥,然后挑拨西门庆怒打雪娥。她心里很不愿西门庆再娶李瓶儿,但是,当她发现没办法阻挡时,便假意顺着西门庆,假意和来串门的李瓶儿亲热,留李瓶儿住,陪李瓶儿睡,使性情温和同时也比较软弱的李瓶儿对自己不加提防。

西门庆常去李瓶儿房中歇,又生了儿子官哥儿,全家欢喜,使她非常忌恨。于是,她就背地里撒谎,危言耸听,挑拨吴月娘等人与李瓶儿的关系。她还刻毒地咒骂李瓶儿的孩子“是水泡儿,与阎罗王同养在这里的。”在家庭斗争中,这潘金莲机心很深,手段残酷。

三、对刚出生的婴儿她也不放过,一定要置之死地。

针对李瓶儿的孩子常常穿红衫儿,特意驯养了一只白狮子猫儿,寻常无人处,在屋里用红绢裹肉,令猎扑而抓食。有一天,官哥儿穿着红衫儿,在外间炕上玩耍。雪狮子猫“只当平日喂它肉食一般,猛然往下一跳,扑将官哥儿,身上皆抓破了。只听官哥几呱的一声,倒咽了一口气,就不言语了,手脚俱被风搐起来。”终于使这孩子成了父母辈矛盾斗争和阴谋暗算的无辜牺牲品。本来已有病在身的李瓶儿因殇更加悲痛,潘金莲还要乘胜追击:

那潘金莲见孩子没了,李瓶儿死了亲生儿,每日抖擞精神,百般的称快,指着丫头骂道:“贼淫妇!我见你说头常晌午,却怎么今日也有错了的时节!你班鸠跌了弹唱嘴答谷了!春凳折了靠背儿,没的倚了!王婆子卖了磨不得了!老鸨子死了粉头,没指望了!却怎么也和我一般。”李瓶儿这边屋里,分明听见,不敢声言,背地里是吊泪。着了这暗气暗恨,加之烦恼忧戚,渐渐心神乱,梦魂颠倒……

终使李瓶儿一病不起,离世而去。

四、对西门庆家妻妾以外、又与西门庆有染的女人,她也决轻饶。

她看到西门庆和家奴来旺的妻子宋蕙莲私通,就立时谋划毒计,设置圈套,陷害来旺儿为贼捆绑送官,毒打后递原籍徐州,终使宋蕙莲悲痛决绝,自缢而死。她知道西门庆与奶妈妈如意儿有了奸情后,就想方设法痛打如意儿,扯头发还打肚子……。

宋蕙莲和李瓶儿相继死去,不久,孙雪娥经管的厨下也被她接管了。“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她管起家来比孙雪娥可是厉害多了。

潘金莲自从当家管理银钱,另顶了一把新等子。每日小厮买进菜蔬来,教拿到跟前与她瞧过,方数钱与他。她又不数,只教春梅数钱,提等子。小厮被春梅骂的狗血喷了头背,出生入死。行动就说落,教西门庆打。以此众小厮皆互相抱怨,都说:在三娘手里使钱好,五娘行动,没打不说话。

到后来,吴月娘也不被她放在眼里。她和吴月娘大哭大闹,滚地撒泼,自打嘴巴,发髻撞落一边,好似领了十万兵马杀到朝廷来了……。

但是正当潘金莲在一场场家庭斗争中节节获胜的时候,危机和阴影也在逐渐向她逼近。

可悲的女人、可悲的结局

如果说当初她钟情西门庆,和西门庆私通尽管并不高尚,也不道德,还带着血腥的味儿,但多少还是有点真情实意的。正如曹雪芹后来写《红楼梦》时说过:“女人总是男人教坏的。”她自进西门家,又卷入一场场妻妾纷斗后,也许她自己也没有察觉利意识到,她早先对西门庆的那一份儿爱心,愈往后却愈渐消失了。

还在进西门家不久的时候,西门庆撇开她梳笼妓女李桂姐,她就在西门家里与仆人琴童私通。后来她又不顾乱伦的罪名,多次背着西门庆与西门庆的女婿陈经济调情,勾搭成奸;西门庆把她作为纵欲泄欲的伙伴,她在实际上也把西门庆作为发泄和报复的对象。西门庆在连续纵欲、身体已经不支的情况下,她还强使西门庆一次服下逾四倍药量的胡僧药丸,使西门庆纵欲血流不止。西门庆还在大病之中,她继续强使他纵欲,终至病入膏肓,不治身亡。就在西门庆的灵堂前,当合家哀号时,她又悄悄转到背后与陈经济偷情去了。甚至西门庆死后,吴月娘将她遣回王婆处等侯发卖为奴时,她又耐不住与王婆的儿子王潮儿勾搭上了。她已经成了变态狂,已经堕落到无可救药的地步了。

在这个时候一个人来了——这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打虎英雄武二哥,他是来杀死她的。这时由于潘金莲与陈经济通奸被现场抓获,按照中国传统家庭制度,西门庆死后做了一家之主的是月娘把她遣还当初勾引她进西门家的王婆处,同时武松也发配归来。这血性汉子当初在狮子楼并没杀到西门夫,却付出了流放孟州的代价。他始终念念不忘报仇。他打听到了这两年间的一切变化,为了稳住潘金莲,就贿赂王婆,让王婆告诉潘金莲说:

“敢烦妈妈对嫂子说,她若不嫁人便罢,若是嫁人,如今迎儿大了,娶得嫂子家去,看管迎儿,早晚招个女婿,一家一计过日子,庶不教人笑话”。

潘金莲对此深信不疑,终被武松捉到手,剜了心肝,血祭武大。

聪明狡诈的潘金莲为什么一下子就相信武松的谎话?

小说中写道:

“那妇人便帘内听见武松言语,要娶她看管迎儿,又见武松出外,出落得长大,身材胖了,比昔时又会说话儿。旧心不改,心下暗道这段姻缘,还落在他家手里。”

当初还在武大家时,潘金莲就一见钟情于武松,也是发出的这一声喟叹:“不想这段姻缘在这里”。她真以为这是一根挣不断的红丝线。这其实也可以理解的:武松是当初潘金莲第一个真正发自内心爱上的男人。虽然是单恋,但也是初恋。初恋的执着力量有时很惊人,可能表现于当时,也可能发生影响于以后。在潘金莲的心目,武松始终是一个了不起的英雄,真正的男子汉。在她挣扎浮游于人生苦海、把自已的生活弄得糟得不能再糟的情况下,提起武二的名字,都可能使她产生以为将抓住根可以浮向彼岸的稻草的幻想。然而这回潘金莲又错了。她太缺乏自我判断和自知之明:这几年她的生活道路,她制造和积累恶行,早已彻底毁灭了她。她已经成了一个真正的丑物。她不仅不可能得到一心想复仇的好汉武松的爱情,而且道德天平也很难宽容她。

结束语:

实际上到头来,潘金莲仍然什么也没有得到。她想追求称心的情人,过像样的日子,结果把事情弄得愈来愈糟。她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肆意损害别人,也最终毁灭了自己。看起来,她的失败有好些偶然的因素但深究起来,却自有其主观与客观上的必然。她日日夜夜用尽心机,要争得西门庆宠爱的目的,反而害死了西门庆。她争宠的节节胜利早已威胁到正妻吴月娘,月娘早已对她有了戒心和敌意。按照中国传统家族制度,西门庆死后,吴月娘的家主人地位是必然的,是具有法律效力的,为社会所承认的。潘金莲不论怎样曾经在这大宅子里发狠,争斗,获得了多少胜利,但最终改变不了自己的地位,她仍然是一个可怜的女奴隶。“可惜一段聪明,今日埋在土里”她让人看见她像只鸟,有时似乎真的飞起来了,但她永远也逃不出那个只允许妇女做奴隶的古代中国大天地,逃不掉悲剧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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