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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流浪兄弟 (中篇小说) / 同尧

 作家美文 2020-07-29

   声明:本作品为作者授权原创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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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流浪兄弟

         内容纲要:此篇小说曲折地反映了人性善良正真、徘徊迷茫、 希望理想,揭示着社会家庭错综复杂的关系及人生酸辛悲苦的生活经历,以小说中的主人翁老幺(流浪儿)为主线,故事矛盾跌宕起伏,生死离别悲欢离合,故事取材别具一格,人物刻画曲折阳光            

一 

         呼啸的北风拼命地叫着,似一把斧刀乱砍着树草花木,肢体被折断,茎叶被掳飞,行走的人们冻得全身颤抖,裹得严严实实,困苦前行。

       老幺蜷缩在一城市桥洞底下,两手紧抱着身子,污坧满面,冷得浑身发抖,牙巴打颤,愁肠的眸子中透露出无望的表情,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痴痴呆望,他看到其他流浪汉,有的捂着被子睡的鼾声如雷,有的几人盖着一床脏破被子,冷的翻来覆去,有的和他一样,可怜巴巴的坐在地上……

       此时,一道强烈的电筒光射在他们脸上,有几个人来到他们身边,手拿着被孑和棉袄,其中一位领导模样的人说 :喂,你们听好了,现在大雪纷飞,冰霜雪冻,天气很冷,大家都到救助站去吧。他极力劝慰着,但没有一个人应声,老幺不知道这些人是干什么的,救助站是个啥地方?也没哼声,这时,那人走到他跟前,劝老幺跟着他们走,老幺看了看周围,并摆了摆脑袋,那人就将一件新棉袄递给他,并拽来另一个流浪汉,又发一床棉被给他俩,叫他俩别冻坏了,说完便急匆匆离开了他们。

       老幺一头雾水,这些人为啥对流浪汉这么好,这是他流浪后第一次遇到,并问和他一起捂被孑的那个人,那个人望了他一眼说:你是才出来的吧?看你啥也不懂,这是政府在恶劣的天气下送温暖,他们每年都这样做,还劝你到救助站,其实我们这些人都不愿跟他们走,没意思。他说着用手指着那些流浪汉给老幺看。

        老幺说:他们是警察吧,还挺好的,咋不愿意跟他们走呢?

       你不懂,睡觉吧,送来的新棉被,暖和。那人说着便一头站进了暖暖的新被子。

       老幺睡不着,捂着温暖的被子,穿着暂新的棉衣,他此时想到家,想到了家前后左右的大树和小路,想到了父母亲,想到了哥哥姐姐们,一个个熟悉的面孔,一阵阵亲切的声音,不时在他大脑中呈现……想着想着,泪水不禁洗着他那张污垢的脸……

        哎,心潮起伏,错综复杂,无可奈何呀,老幺叹着气,抱住了头。

        他跑出来快3年了,从家中的城市流浪到了一个又一个的城市,如今是面黄肌瘦,长发蓬乱,饥寒交迫,每天就在马路旁和摊位上找些残菜剩饭充饥,有时实在找不到,就跪在人们面前乞讨,晚上就睡车站旮旯隧洞桥梁。这日子过的真是苦啊,他想回家,但回不了了,只因大字不识一个,身无分文,更不知道家如今在哪个方向。甚至连住址都记不太清楚了,只觉得这地方冷,出奇地冷,实则他从秋天南方的城市又流浪到了北方的一个城市。

        这几年在街头流浪中,吃苦挨饿不说,还经常挨"浪霸"的侮辱和打骂,每到一个城市,都有浪霸头目来找他麻烦,说这是他们的地盘,不准他在此生存,稍有不从,便拳打脚踢,逗留最长的还是在武汉,这是他流浪的第一个城市,也是离家最近的城市。这里的浪仔们比较和善,各干各的,有时还相互帮助,因他们说话都一个腔调,生话习惯也一个样,"浪头"也对他们很好,"浪头"是武汉人,与地方的一些餐馆老板认识,时常带些客人没吃完的肉鱼回来给他们吃。他们二十多人聚住在一个被废弃的楼房中,这里成了他们的家,屋里的还有许破家具,生话用品之类的,也有许多好衣服,这都是"浪头"带他们出去捡和偷的,因而生话过的无忧无虑,出去吃饱了就睡,睡好了就出去浪,谁也不敢招惹他们。这些都是沾着"浪头"的光,享着他的福。

       "浪头"叫华子,这伙人都叫他华哥。华哥40左右,一米七的块头,若要精心打扮,不流浪,是个很帅的小伙子。

       华哥心地善良,人很仗义,带领着这帮流浪兄弟们东游西荡,霸占地盘,若发现有人被欺负,或是外地来侵犯地盘的浪儿,他一声令下,兄弟们便齐心协力,勇敢冲上,追逐对方,直打得鼻青脸肿,魂飞魄散。

       那时,老幺从家出走后,先在农村乡镇到处流窜,后跟着人来到了武汉,他听说过武汉这个名字,但没想到这里这么高的房,这么多的人,这么宽的路,这好看的灯,就连叫花子要饭的也那么多。他来的第一天晚上,在武昌火车站候车室过夜,那时,还沒有人赶他,因穿的干净整洁,打扮正常,后在街上玩了几天,身上带的几百元花的所剩无几,那天晚上,他盲无目地的闲逛着,身上的衣服开始脏乱,五官也变的脏兮,他来到一个休闲广场,路边上是一排夜摊点,一股馋人的肉香直钻鼻子,只觉得肚子饿的叫唤,他来到了烤肉摊前,摸了摸荷包,只剩下几个1角的钢币,他将钢币持了过去,老板用鄙视的眼光看他一眼,立即发出滚滚滚的声音,他仍站着不动,老板顺手拿起一根木棒,霎时,一个其貌不扬的小伙子站在了老板面前,朝他盯着,两颗发怒的眸子威严浑浊,老板立刻点头哈腰:来了,在这里玩一会。

        这位男人就是华子,没有回应老板,他看了看老幺那可怜相,便朝老板使了个脸色,老板便心知肚明,急忙拿出两串刚烤好的肉串递给了老幺。

       就这样,老幺跟着华子走了,从此就跟着华哥生活着,几乎忘记了家,忘记了老家的一切生活。

       家里人却苦苦到处在找,特别是母亲,天天以泪洗面,时常茶不思饭不想的盼望,每天都要蹒跚到老幺出走的那条路上,柱着拐仗张望半天,乡亲们一劝她,她更是泪水满盈。

       母亲最疼爱的是老幺,也难怪,老幺小时乖巧聪颖,人见人爱,3岁多就会唱歌,他模仿能力强,跟随大人们唱唱跳跳,特别是民歌原声调唱的特好,笑的人们前弓后仰。可就在他刚要上学的那年,一场病魔差点夺去了他的生命。

        那是春天的一个下午,他开始喊头疼,后来高烧不退,当时由于家住长江岛上,缺医少药,交通不便,父母在家里用土方法给他治了几天后,烧还是沒退,还抽起了筋,父母急忙借木舟顺流而下,将他送到了镇医院,那是个什么医生啊,一根体温表插了一个小时不来,父亲着急了去喊他,哪知他在与医护人员嘻笑聊天,见父亲吼了起来,他才慢吞吞过来,取出体温表,冷冷地问了几句说:现在还是40度,高烧不退,这里条件差,转到县医院吧。

        虽说是到了春天,但没有感觉一丝温暖,一路寒风刺冷来到了县医院,老幺经过医院全面检查,诊断结果是结核性脑膜炎,医生对着痛苦流泪的母亲说:来晚了,耽误孩子的病了,先住院治疗吧!先准备3千元钱。边治边观察。

       母亲望着昏迷不醒的老幺,一脸茫然地看着父亲。3千元,在那个家贫的年代,到那弄这么多钱啊。父亲坚决果断地说:无论多少钱,也比不上儿子的命,先办理住院手术,我立即赶回家借钱。

        父亲回去跑遍生产大队,亲戚朋友,凑凑巴巴借了2千元。住了一段时间后,老幺的病还是没有明显好转,医生说要进行手术,若不做手术,要么会瘫痪,要么变成植物人,做了手术,虽说智力受到影响,有点后遗症,但生活能自理,行走无大碍。但手术还需要几千元。父母左右为难,欲哭无泪,母亲这些天为了老幺,心愁碎了,面色憔悴腊黄,听到要动手术,一度昏了过去,父亲紧紧地叩住她的人中,焦虑地大声喊着,在医生的施救下,方才转危为安。

       父亲又回家找人借钱,可已经借不到钱了。在无路可走的情况下,父亲一下跪在了大队书记面前,嚎啕痛哭,苦苦哀求着。书记望着这位小队队长,自己手下的兵,百感交集,泪水也不断往下掉,带着他立即找到大队会计,借出了3千元。

        老幺出院了,除了走路有点颠跛,喜欢动和笑外,表面看起来与正常人没什么区别,可到了上学那年,老师将他送还了家里,老师说:将他管不住,上课时自己坐不住,不听讲,喜欢与同学说话嘻笑,别人要是不理他,下课就打别人,有的被他打的身上青一块紫一块,闹得几位学生的家长找到学校,与校上扯皮,这次期中考试,打了个零分,就连人字也不会写。听老师这么一说,父亲也没说什么,感到沮丧忧愁,气愤地把老幺打了一顿,第二天就从学校把送去不久的桌凳搬回了家。

       从此,孩童时的老幺失去了教育成长,失去了文化知识,理想与希望,天天与学龄前的孩童们疯疯颠颠,追逐打闹……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那年冬天的一个下午,老幺气喘吁吁地跑到我城里的家里,急忙敲门喊道:大哥大哥,爸被树压坏了,人快不行了,现在送到你们二医院来了,妈叫我来喊你。我吓的不知所措,但瞬间又觉得老幺似乎在说谎,为了得到某种目地,老幺时常喜欢扯谎,这在老家己经出名了,我这次宁愿他又在扯谎,父亲不会有什么事多好呀。

         我是家中老大,我国恢复高考制度后,我被一家高等院校录取,后来毕业参加了工作,回到了离家几十公里的城市,直至成家立业。后来下海创办了自已的公司,帮助父母还清了所有债务,还给父母翻修了祖屋,每年的节假日,都要回家看父母弟妹。弟妹们成家后,父母和老幺就居住在祖屋里。

       我问老幺:爸怎么被树压上了,好好的,惹树干什么?老幺哼了一声说:哎,还不是为三哥不成器,借了别人的钱在镇上做生意,一分线没赚到,反而全亏进去了。前天,来了一大帮人,找到三哥家里要钱,他没有,别人就搬他屋里的家具,砸他的屋,爸知道后急忙过去,跟别人说好话,并答应人家三天后一定还钱。

      爸回家后就锯起屋前后的大树,锯掉了准备卖了为三哥还债,正要放第四颗时,裤脚绊到了树蔸上,跑闪不及,树倒下压在了他身上,医生说,脾脏损伤,很危险。

        我急速开车来到二医院,急救室门口站满了人,弟妹们都焦急地等待着,妈妈见了我并痛哭起来,我极力安慰着,两个妹妹也跟着哭着。老三望了我一眼,一脸的愧疚,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娘并叙述了父亲被树压倒的经过。哎,老三,咋这不争气呢,家里为了你几乎倾家荡产,今天要搞这项投资,明天要搞那个生意,没有一项搞成功,不算我给你的钱,几个妹妹也借给了你,几乎天天缠着父母要钱。

       为此事我与老三谈过,你想赚钱,出发点并不坏,只是经验不足,头脑简单,商场如战场,稍不留意就血本无归,再说父母也没什么钱,老幺得病住院,借的外债就还了许多钱,我上大学和后来弟妹们结婚成家,为你们结婚做新房子,这就花耗了他俩老的一生心血,哪还剩什么钱哟,俩老一生从穿补丁衣服到现在节衣省食,苦熬了一辈子,把六个儿女养育成人,不知受了多少苦和罪……

       医生出来了,问谁是家属,我问父亲怎么样,医生说经过急救,生命体征平稳,暂无生命危险,但急需手术,需要家属签字,我望了望妈妈,跟随医生进了办公室。

       医生说父亲手术很成功,第二天一早就转到普通病房,一家人担心熬了一夜,叫他们都在走廊椅上躺一会,我和老三看守着还在晕睡的父亲。

        两小时后,父亲醒了,哼了几声睁开了眼晴,一家人都围在了父亲床前,母亲问他还疼不疼,父亲摇了摇头,低声喊道:老幺,老幺呢?老幺快速来到父亲眼前,父亲一把又拽住我的手,眼泪漫溢了出来:老大,看来我可能不行了,你们几个我都放得下,就是老幺放不下呀,你妈也老了,以后你要撑起这个家,有事与弟妹们多商量,老幺就拜托给你们了……一段话说的大家眼泪流。我握紧父亲的手说:爸,你放心吧,你马上就会好的,不要乱想了,我们都会对老幺好的。父亲点了点头,又闭上了眼晴。老幺此时嚎啕大哭,跪在了父亲床前,双膀扑在父亲身上,然后又泪流满面对着我喊道:大哥……母亲也抽泣着,霎时,一种错综复杂的情感,禁不住我热泪潸然而下……

       父亲痊愈回家后,不能再干重体力活了,不能在田头,自留地摸爬滚打,收入也明显减少,只有靠儿女们来补贴维持生话,我将他们三人弄进城里,为其开了个副食小店。

       在农村的弟弟妹妹们,我也先后将他们弄到了我和父母身边,帮他们每人都找到了工作,后来慢慢发展到个体户,日子越过越好,生活愈来愈兴旺。

      随着光阴的流逝,父母先后去逝,老幺便成了孤儿,他既不会做饭也不会洗衣,拿钱买东西就不会算账,比如,买2斤白菜一元6一斤,他拿出拾元给别人,别人找他多少就多少,他既算不清帐,也不认识钱。

       他无生活来源,又喜欢喝酒,哥姐每月按家庭会议规定给他二百元,我给三到五百元,一共一千多,但他没有月开支计划,也不清楚每月的天数,拿到钱后就挥霍一番,买瓶装酒,上餐馆等,并还邀上其他人,在别人面前炫耀,特别吹自己的大哥是国家铁路干部,每月工资上万,自已的衣服鞋子及生话用品都是大嫂买的。自己穿脏了的衣服被子,若没有姐嫂们帮他洗,他从来就懒得洗,实在脏得穿起见不得人了,就去买新的。那一次,他在摊位上看中了一双雪白的球鞋,他走过去了摸了摸,问老板多少钱一双,老板说24元,他一脸不快,故意与老板还价:就你这质量还24元,最多27元,老板仔细看了他一下,啍笑了一声,正要说什么,他拿着鞋怒气地说:27元卖 ……卖不卖?不卖就拉倒。

       卖,卖,你喜欢就行。摊主老板看出了这是位有毛病的小伙子,当老幺拿出50元纸币给他时,他规规矩矩找了他26元,看得出,这是位善良仁义的老板。

       老幺的这笨傻行为,不只一次二次,在老家时,不知受到父亲多少次严训打骂,哥哥姐姐们的多少次诉责。他也不恼不火,笑几声红着脸,或者回答不是这样的,大家将他没有办法,只有啼笑皆非。父母走时为啥对他放心不下,不光是个简单的吃穿问题。

        那年,村子里一连下了几天大雨,南头的泥巴路被大车小车辗出了几个大坑,来往车辆行人不便,泥桨溅起,污水横溢,有的车子陷下去就起不来,非得请人来推,行人走过胆颤心惊。老幺看到这一景向,开始是帮着推车引路,晚上他用手推车,推来一块块砖块石头,将几个大坑填平了,车辆行人走路都安稳了,可父亲不干了,老幺是把父亲堆在屋后的砖和石拉去填了,这都是父亲用钱买来的,准备拆修厨房用的。

       父亲见他那丢在一旁的泥浆衣服,一把将他从床上揪起来,用力的打着,并大声喊叫着这是为什么?你怎么傻到这个程度,老子真是白养了你,我买来的砖,平日捡来的石头,就这样被你糟蹋了。老幺面对父亲,默默地低着头,一声不吭。

       这时候,村组长来了,他们知道了这件事,是来感谢老幺的,见到父亲的吼骂声,走进来动慰着父亲,并答应村里用钱买了那一堆砖瓦,老幺也要开大会表扬进行补赏。

        父亲见到村干部如此说,感动的不知如何是好,便滔滔不绝地诉起老幺的事来……

       说起老幺,父母真是一肚子苦水,那年春天,老幺20多岁了,也没成家,经多少人介绍,不是高不成低不就,父亲的原则是,女方要头脑不糊涂,有小学文化,有点小残疾都可以,但能干活出力,贤惠善良。本身老幺大脑不清白,找个人带着帮着他,有了一儿半女,他老了就不成问题了。

       这个条件看起来简单,要真正找到这样的女的,并且愿意跟老幺结婚当然好。经过不少次媒婆和亲戚朋友的介绍,先后也有四.五个姑娘,不是这问题就是那问题。为这事父母伤透了脑筋。我曾多次劝慰过父母,这种事不能急,得慢慢来。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生活中喜与忧很难料到,那一年来了位四川女孩,是媒婆带到家里来的,她一进门就告诉父母:大爷大妈,你们老幺这回要走运了,你们看,天上掉下个林妹妹,多俊美的姑娘呀。

       的确,这姑娘长的细嫩白皮,眉清目秀,苗条的身材,漂亮的五官,丰满的胸部,两只羊角辫甩在背后,衣衬虽说不是很新,但穿着得体,曲线优美,文文静静地,羞涩的脸庞带着微笑。

       父亲喜出望外,母亲细致地打量着姑娘,心中冒出一些问号来,这么漂亮的姑娘为啥奔我家而来?不会是有病吧?她穿作打扮好像不是我们这一带的人,不会是骗婚的吧……一连串的疑问使她将媒婆拽到一边。媒婆知道了她的心事,并大声笑着说:哎呀,你们还有啥不放心的,这姑娘是四川人,那场地震夺去了全家人的生命,跟随几位老乡就跑出来了,她想找一户人家过日子,我就给你们家老幺带来了。

      听媒婆这样一说,母亲在媒婆耳边嘀咕了几句,媒婆会意点了点头,并对这姑娘说:川妹,你就留在这家当幺哥的媳妇哈,等过些时就给你们完婚,这家的条件很好的,老幺憨厚老实,父母勤劳会干,大哥是铁路上的干部,姊妹六人都挺好的,你就放心吧,我走了。

       川妹就这样留在家里了,她勤快泼辣,嘴甜心善,很快赢得了父母及家里人喜爱,老幺经常带她到这里那里,很快这桩喜事传遍了全村,川妹在与老幺长期接触中,似乎发现了什么,但又说不出口。

       时隔不久,父母怕夜长梦多,就给他俩完婚了,可婚后不久,川妹就跑了,后听媒婆说,川妹说老幺不做床上事,他不知道要做这种事,只是疯傻傻的笑,笑的很吓人,加之经常折磨她,她受不了,又难以启齿,那天天刚蒙亮就跑了,一直没有回来。

       父母知道这事后,气得几天几夜没睡,气过之后,更觉得老幺实在可怜,这都是那场病害的呀,从此以后,再也没有谁给老幺说媳妇了。

       川妹走了,老幺也过的很不习惯,成天郁闷着,并贪上了喝酒,喝醉了睡,睡醒了喝,父母见了他又同情又无奈,说他几句,他像一条发怒的狮子,暴跳如雷,并一走几天不回来。

       老幺此时仍在这潮湿冷酷的桥洞下坐着,要不是城管给他送来棉衣棉被,可真要冻死了。此刻半夜三更,只听到一阵阵呼啸的北风,孤寂的黑夜,他在沮丧怅然中,想到了那位像父亲的大爷,想到憨头哥的死,想到了自己是怎样离开家庭,离开武汉的华哥的,想着想着,一阵阵泪水泣泣而下。

       他这次出走,完全是不以他的意志而转移的,完全是睹着气,哪知道自己没文化,缺智商,断送了他想回家的后路,结果离家愈来愈远,离亲人愈来愈远。

       从父母去逝后,他就由我们几弟兄轮流负责,每人一月照顾他的生活吃穿用。他觉得没有父母在对他好,时常要性子。

       那天中午,老三买了一双新鞋给他送来,看见他屋里实在太脏,就批训了他几句:你简直太懒了,屋里尽是拉圾也不清扫一下,成天像个猪,吃了睡,睡了吃,好像谁欠你似的,你就不能勤快点,自己穿的脏衣裳,臭鞋子到处丢的是,都指望别人来伺候你,你看你这屋就像个猪圈。

       别说了,我走,自己消失行吧,免得你们看到烦,我早就料到了,父母亲一死,你们就会讨厌我。老幺说着并冲去门外,扬长而去,老三赶出劝慰阻止,并拽住他别走:怎么一说你几句就往外跑,我以后别管你行了吧,我们都怕你这招。

        没有用,老幺头也不回地走了,老三急忙打电话给我,说明了他走的原因,我说没事的,他消气了就回来了

       只要遇到有啥不开心的事,老幺就出走,想以这种做法来搏得亲人的同情。家里人都习惯了,他一般走两三天,手里钱用完就回来了,可这次不一样。

       见他长期没回来,我着急了,并喊来弟妹,开了个临时家庭会,第二天他们就分头去较近的镇乡去找,找了快一年,一点音信没有。后来,我们就到远方县市去找,再后来,我就去武汉找。

       真热呀,俗有火炉之称的武汉,人流滔天,熙熙攘攘,高温似蒸笼散发出一道道热浪,上下飘逸,横竖荡漾,令人汗流满身,烦燥不安。

       多么大的城市呀,找一个人如大海捞针,从何下手,路在何方,去救助站,公安局,电视台!这现实吗?忙了半天,老幺到底在不在这地方呢?对,先从火车站下手,一般流浪人员喜欢逗留在火车站,汽车站,港口码头。我拿出在家印刷的寻人启事张贴在各个显耀的地方,将"寻找老幺"的广告纸镶嵌在后背上衣里,忙得满头大汗。

       天黑了,广车站广场人山人海,在微微的南风下,站的睡的,玩的叫的,一簇簇一团团,我留意着空间,留意着那些长发蓬乱,衣裳脏乱的人。在明灯的照射下,前方出现了这样几个人,他们嘻闹疯颠,追逐你我。我急忙迎上去问:喂,小哥们,你们看到一个叫老幺的吧?

        喂什么喂呀,喊谁呢?叫我们师傅,我们的资历比师傅还老的,其中一位鼻涕流出的小青年朝我怒视着。

       啊,对对对,应该叫你们师傅。我说师傅们,你们到底知不知一个叫老幺的流浪汉。我虔诚地跟着他们。

        你找老幺呀,他呀,在这里呆了很时时间,后华哥的队伍被人打散了,近半年没见到老幺了。还是那流鼻涕的人告诉着我。

        噢,小哥,你知道他现在到哪去了吗?我是他大哥,我们全家都在找他。我怕他们不信任我,特地亮出了身份。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一连三个不知道,鼻涕小哥不耐烦了。

        有点希望,至少他在武汉呆过较长时间,应该不会走远吧,要坚持找下去,在火车站过马路地下室,我又问了好几个流浪小哥,有的跟前面的回答一样,有的干脆摆着脑壳。在火车站找到2天2夜,还是没有新的进展,又去汽车站,轮船码头,地铁,公园等地方,一个星期过去了,寻人启事贴满了这些地方的每个角落,却没有一点珠丝马迹,有效的信息。

       劳累疲倦,徬徨失望,似条毒蛇缠在身上。半夜, 走在昏暗的路灯下,看到寂静宽阔的马路,行人已稀少,汽车无笛声,一排排树木电杆都开始沉睡。我头顶着星星,脚跟着月亮,望着这举目无亲的地方,想到老幺的处境,是否凶多吉少,不敢再往下想,不禁愁肠怅然,鼻子发酸,慢慢朝旅店走去……

       第二天早晨,我正准备上公交到机场,突然一阵手机铃声,我以为又是弟妹们打来的,他们在各地方找了多日,也没有进展,今天是否有点希望?我急忙接听电话:喂,你是寻找老幺的人吗?我有信息告诉你,在火车站出站口等你,不见不散!一个不熟悉男人,声音很着急粗犷,肯定是看了寻人启事后,一个热心块肠的好人打来的。

       我快速来到火车站出站口,脚刚站稳,一个穿着制服模样的朝我走来问到:你就是找老幺的那个人?我高兴地点了点头,那人说,跟我走吧。我跟随他上了一辆面包车,在车上,心情激动,我问这问那,是否帮助找到我弟了。那人说,到了你就知道了,我等待着这激动人心时刻到来。

       一下车,我看到了"城管监护"几个大字,那人将我带进了一间办公室,办公室有个大肚子男人,一下子从椅上站起来,气势汹汹地问:那火车站南路北路电线杆上的寻人启事是你贴的吧?没等我回答,他又继续吼道:你知道你是在干什么吗?你这是在搞破坏,破坏城市环境,你脑子进水了,找人跟这电线杆有啥关系?

       我这才知道闯了祸,连声说是我的错,我说:看见上面有广告,我也跟着贴了,再也不敢了,请求他们凉解我。

       你胆子也太大了,敢往抢头上撞,現在全市正在冶理脏乱差,严厉打击你们这些到处乱贴小广告,什么疑难杂症,不孕不育,寻人启事等等。这样吧,接规定办2天学习班,罚款500元,然后把张贴的寻人启事铲掉。去办手续吧,胖子男人严厉地说。

       我束手无策了,怎么会这样,钱我可以交,但时间耽误不起呀?会不会是骗子呢?是不是敲诈呢?看这办公楼,人都穿着制服似乎不像。就是遇上骗子敲诈,自已又能怎样呢?时间上能耗得起吗?

      我求着说:我马上交钱,办一天学习班行吗?

       也行, 完了你必须把张贴的广告铲掉。否则再抓你回来,胖子干部 似乎还开了恩。

       学习班里总共才6个人,好像都很着急,沒有心思听讲,一个上海人讲着课,我一句也沒听懂。

       学习班总算熬过去了,第二天,我赶紧去铲电线杆上的寻人启事,这活不好干,当时贴好贴,但铲掉很难,我弄得手脚麻木,大汗淋漓,按他们要求也没毁干净几张

      正当我纳闷不想干时,身边来了位大姐,她笑着对我说:你不是干这活的人,这样干多慢多累呀。她笑着,从帆布包里拿出铲子和一个小喷雾器,对着张贴的广告一阵喷洒后,几秒钟就铲干净了,看来她就是专清理广告的人。我急忙感谢她。她还是那样笑着,笑的很自然亲切,说:大哥,你走吧,别耽误了你时间,这里我来干就行了。不知是感动还是激动,我虔诚地朝她躹了一躬,深情地说:大姐,你太好了,谢谢你!我走出很远,又转过头来望着这位善良仁慈的大姐。心情五味杂陈,心中一阵酸楚……

      高温连续,此时天空阴沉,闷热难当,忽然,时空乌云翻滚,狂风来袭,电闪雷鸣,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临。

        我加快了脚步,蚕豆般的雨点打在身上,哗哗,接着是大雨滂沱,闪电加剧,我快速跑到一副食店门口躲着雨,见我全身湿透,老板娘叫我到里屋来,我连声谢谢说不用,这屋檐挺深淋不到雨了。

        你好象在找人?老板娘问我。我感到惊奇,她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会看相。

        你怎么知道我在找人,我朝老板娘笑着。老板娘说,你背上的字告诉了我。

        啊!对对,我幌然大悟,后背上贴着"寻找老幺"几个大字。

        老板娘笑了笑,你今日跑到我这里就对了,我可以帮助你。我们成立了"寻找失散亲人"公谊团队,连网全国各地。他说完,递过来一把小凳子。

       这太好了大姐,我要好好感谢你,大姐,你贵姓呀。

       我姓王,就叫我王霞吧,这样,你把你弟的基本情况,什么地方人,走失多长时间及你的电话联系方式,祥细的写在登记薄上,我立马发到网上去。

        谢谢你呀大姐!我万分激动,城里就是不一样,还设有帮助找人的团队。

       我按照老板说的登了记,她热心善良,慷慨解囊,我告别了这位好心的老板,朝救助站走去,看有没有老幺的信息

        走出不远,后面有人喊:喂,你站住!我回头一看,一个年青小伙孑朝我跑来,走近一看,只见他长发散乱,一脸横相,朝我大声叫到:你找老幺干什么,难道你们还不想放他,积积德吧伙计,为自己也留条后路!别把路都走绝了!

       一连串恶狠狠的问话,令我莫明其妙,我立刻想到我背上背着的"寻找老幺"几个大字,似乎明白了点什么,是他误会了,把我当作了老幺的仇人,对,他肯定认识老幺,应该知道老幺在哪。

        我急忙回答说:大哥,看来你误会我了,我是老幺的亲大哥,他走丢了,是专门寻找他来的。

        小伙子竖着脸打量了我一会,哼了一下说:是吗?我叫华子,也是老幺的大哥,幸会幸会,他双手合一上下点着。

       啊,你就是华子华哥呀,哎呀,总算找到你了,你对老幺太好了,老幺他在哪儿?

       华子摆了摆头,拍了下我肩膀,拽着我跟着他来到一栋烂尾楼。爬到三楼,一胶霉臭味迎面扑来,走进一房间,华子指靠墙边的一地地说:这就是老幺睡的地方,这屋原来有6人,我在2楼。

       我仔细地看着这些所谓睡的"床",清一色的纸壳铺在地上,有的一层,有的三层,老幺铺有二层,纸盒底下铺有塑料袋,墙角堆满了空酒瓶,易拉罐,脏乱衣裳。老幺的地铺上,还有一根旧腰带,这是他在家就扎着的那根腰带,是我送给他的,现色彩脱落,皮质腐烂。见物思人,在老家时的画面一幕幕大脑映现……

       片刻,我抬起头问华子,老幺在吗?他现在哪里去了?

      华子看着我摇着头,叹了一声长气,愁怅的眸子里流露出痛苦,泪水溢到了睚边,他猛地站起身来:大哥,对不起,是我没照护好老幺,老幺他……他……华子梗咽着,泪水瞬间掉落在地上。

       我突然意外感到了什么,心里一阵紧缩,一种不祥之兆在脑中升起,我突然抓住华子的手追问:老幺,老幺到底怎么啦!

      华子擦着眼泪,点燃了一支烟说:那帮河南人真他妈的不是东西,心太黑,不仗仪,不按"流帮"规矩出牌,搞得我那帮兄弟伤的伤,走的走,如今多数不知下落。

       老幺是我最仗义的兄弟,跟着我快一年,他性情温和,为人豪爽,那天在争斗中,勇敢顽强,为我受伤,因没钱治疗,拖了几个星期才好。

      去年夏天,河南来了一帮流派,一共二十多人,想独占我们的乱尾楼,我们全体出动,在乱打群架中,他们败下阵来,但心中不服,后又纠集另一帮流派,存我们下半夜熟睡之机,悄悄摸到我住处,将我绑了起来要带走,兄弟们见状,以老幺为首的兄弟们奋斗抵抗,因他们人多,兄弟们敌不过对方,老幺和几个兄弟被打的头破血流,他们将我绑梱了,押到郊区的一个偏僻的地方关了起来,后来他们清了我们的场子,兄弟们四处流散,更可悲的是,那帮人在街上日夜追赶打骂我的兄弟,如今他们不知流落到哪方,我后来逃跑后,回来也在悄悄找他们。不好意思,大哥,刚开始把你当成那伙人了。

      听华子说完,我松了一口气,说明老幺还活着,就是不知在何方。

      华子说:大哥,你放心,老幺不会有事的,只要他还在武汉,我肯定会找到他,若有了音信,我一定告诉你,你给我一个电话。

       望着华子,我不知道能说些什么,没想到在正常人眼里,这些混混流浪儿也有这些规则道道,习俗礼节,丈义情感。我接华子在餐馆吃了顿饭,走时给了他电话话码,他送了我很远很远。分别时他双手合十祝福着我。

       来到救助站,工作人员服务热情,态度和气,并祥细地查了名单,叫老幺的倒有几个,但地址年龄相貌都不对,工作人员说,若是本省的人员,相对地都送回了家。你还是到别的救助站找找吧。

      是啊,老幺就是来了也难查到他的信息,他能祥细说出自己的家吗?从籍贯到县、乡镇村,肯定说不清,到哪去找他呢?哎,老幺,你到底在哪儿,是死是活啊……

        雨过天晴,阵阵南风吹来,感到丝丝凉爽,天空出现蔚蓝,洁白的云花飘逸绽放。几天来寻找老幺,虽说没有找到,但找到了许多收获,许多感概,许多好人。

       手机又响了,是老三打来的:大哥,二哥在赫穴晕倒在街上,我正往那儿赶。

      真是祸不单行啊,这几天我们几弟兄为了找老幺,冒着酷暑炎热,受尽了苦累折腾,疲惫孤独,老二肯定是劳累过度,又节约餐费营养不良影起的。苍天呀,你咋这样不公平,这是雪上加霜啊。我急忙问老二现在怎么样,老三说在县医院,是好心人将他扶起后送去的。

       一看天还早,我急忙到汽车站坐上班车,连夜赶到赫穴县城,来不及吃点什么,拦上一的士匆匆赶去,来到医院,老三也到了,只见老二挂着吊针,脸色苍白,两颗黑亮的眸子深陷在眼眶里,无精打采地望着我。我拍了拍他肩膀,问他现在是否舒服些,他微笑着:没事,可能是这几天跑累了,加上今天早晨有人打电话说有老幺的信息,没吃早餐就过去了,奔波了半天,结果是外地的一小伙子,似断了胳膊,跪在街上拿着个大碗乞讨钱财。后来,我就沿着那条街寻找着老幺,天气太热了,那知回转时,晕倒了在了街上。一开小车的中年人将我扶起坐上他的车,把我送到了医院。等我醒来时,护士说那人已经走了,还真是得亏了他。

       老二说完,问起了我这几天的情况,我说你先休息,好些再说,我先去给你买点水果。晚上我们一起吃饭。

       估计这瓶液输完就差不多了,医生说是营养不良引起的,主要是补充能量不足。老三朝我解释着。我看到老三变得又黑又瘦,瞬时鼻子一酸,并大步走出了病房。

       液输完后,老二恢复了神态,我结了医药费,三兄弟来到一家餐馆。刚坐定,服务员就将莱单拿上来,我说,这些天兄弟们辛苦了,今天我请客,吃好喝好,把失去的精力都补上来。点了一盘红烧鱼,一盘红烧肉,一盘瘦肉辣丝,一罐乌鸡荡,一碗清汤丸子,另加几个小菜。拿上一瓶白云边,三兄弟就喝起来。

       大哥,我在公安县得到热心人的信息倒是不少,每次去征实都很失望,我后来把上衣背上的"寻找老幺"几个字去掉了一天,结果那天连信息也没有了。老三深有感触。

       老二接上老三的话,"寻找老幺"几个字不能拿掉,它标明我们的身份和信息,若是取掉了,不但得不到半点信息,就连寻找的方向也没了,虽说跑的很累,但还有线素的希望。说完端起酒杯三人对碰一个。

       是呀,老二说的对,"寻找老幺"这几个字的广告牌不能取掉,我背着它在武汉收获很大的。我看这样吧,我在武汉得到了老幺有价值的信息,他在武汉浪荡了大半年,现在又不知哪去了,你们回头找下县里有没有网上寻人组织,这个东西传播很广,若找到有这方面的组织,你俩就登个记,完了我们都回去,把家里的事处理:一下,等听信息,然后我们继续寻找,听我给你们的通知。

        老幺那一夜没有睡着,虽说身上不冷了,但心里冰凉着,望着这陌生冷清的世界,想起了前段时间被迫离开武汉,几处流荡的生活。

       自从那天半夜在武昌烂尾楼的事发生后,华哥被绑架走了不知下落,对方的人每天驱赶着他们,看到就骂,逮着就打,实在无安身之处,老幺那段时间特别想回家,失去了华哥,生活没保障,人身没自由。与他要好的憨头,如今是俩人形影不离,"同舟共济",就是哭,俩人也一起哭。那天,他俩很想回家,就去找救助站帮忙,憨头是"深资"流浪汉,有着丰富的经验,一到救助站,工作人员热情地接待他俩,当登记问到原籍家庭地址时,憨头答的很流畅,当问到老幺时,他楞住了。他压根就不知道自已是哪个省哪个县,只知道老家那地方叫马市,家里的人说出了父亲和我的名字,后工作人员电话核实,憨头说的是对的,而老幺就无法核实,说的那个"马市"到底在哪个省市县呢,再说他不会写字认字,说的父亲和我的名字到底是哪个字呀?

       第二天一早,工作人员说憨头可以回家,而老幺不行,这时老幺心里难受,不但自己回不了家,还要失去一个知心朋友。

       憨头似乎看准了老幺的心思,是呀,自已要真走了,还真有点舍不得,在武汉这段时间里,我俩"同甘共苦,生死相交",那几天为了保住华哥,"受难"时,他为我挨了几闷棍,我被他们惩罚在地,拳打脚踢,他不要命地去救我,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有几次被他们清查搜寻,我发现后叫他先跑,说自己有心脏病不能跑,掩护他不让挨打,然后我就成了枪靶子。平日的日子,我俩像亲兄弟一样,我不能走,回去了又能怎样,家里知道我有先天性心脏病,还不是嫌弃厌烦我。

       算了,还是带老幺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这个城市,另辟窝点,不能老呆在这里,老呆在这里一点也不自由乐哈。

       憨头拍了下老幺,见他那张愁怅的脸说:别发呆了,我也不回去了,陪着你行不?这个地方难呆下去了,到另一个城市去。

       真的呀,还是兄弟你好,讲义气,那我们又到哪去呢?老幺从阴转晴,一脸笑意。

       天,黑的出奇,一块漆黑的幕布将时空掩盖的严严实实,老幺跟随着憨头,蹑手蹑脚地朝前走着,在黑色的夜茫中,似两个鬼头鬼脑的幽灵,憨头说:到了,你就站在这别动,等我侦察回来。

        啥地方,这么神秘?老幺刚要问,只见一道强烈的灯光直刺双眼,接着是振耳欲聋的汽笛声,随后是有节奏的钢轨磨叫声。火车,老幺似乎明白了,上这来干啥,他知道是火车,只坐过一次。这时憨头在喊他,他快速走过去,隨同憨头爬上了一节盖油布的货车,老幺在胆颤心惊的同时,佩服憨头的老道和熟练。

       我侦察好了,这是开往南方的一列货车,这节车厢里全装的布匹,暖和。憨子说着就将布匹挪开一些,老幺一起动手,正好挪到俩人能睡下的空间。

       不一会,车开了,想到要离开每天被人追打的城市,俩人疯笑了起来。这时,憨头觉得不对劲,车怎么往北方开了?他掀开毡布朝处一看,傻了眼,原来是机车头换方向了。老幺说:无所谓,管它哪儿,反正已坐上了,开到哪是哪。憨头说:是,到哪算哪,俩人说了一会话,累了,倒在布匹中睡着了。

       一阵汽笛声将老幺惊醒,他掀开篷布,车站灯火通明,热闹声声,周围高搂大厦,霓虹灯闪烁,他知道,到站了,一个新的城市到了。他高兴地喊着憨头:憨头兄弟,到站了到站了,咋睡的这么死,他用手去推,还是没有反应。此时,一种不好预感朝老幺袭来,是否心脏病又犯了,当摸到他口鼻时,一点气息也没有,无论老幺如何捶打喊叫,憨头死不回应……

       憨头死了,老幺泪泣声声,悲切难忍,多么好的兄弟呀,老幺噙着热泪,将憨头弄下车,背在身上,沿着来时方向的铁路走着,他要找个青山绿水的地方,将憨子哥埋了。她背着一路与他说话,回忆过去,走啊走啊,天黑地冷,寂旷无声,转眼间,他发现前面一座山,爬了上去,找到树多草绿的地方,拽断几根树枝,用力地挖墓洞,手磨出了血,树枝不知折断多么根,他全然不顾,直到将墓穴挖好,把憨子装了进去。离别时,他将他俩没喝的酒洒在坟头,长跪不起,直到黎明……

         晨曦寒风直灌全身,天空阴云弥布,浓雾密稠,能见度低下,人影悠悠。老幺有气无力地在马路上走着,饿得摇摇晃晃,大脑昏胀,过度的疲劳,憨头的死,孤苦伶仃的他,情绪万分低落,似乎觉得末日缠身,死期降临,这儿是哪呀,只感到特别冷,没走多远,一下晕倒在了人行道上。

       来往的人司空见惯,一个叫花子睡在马路旁很正常,瞄一下还觉得障眼恶心,一位老大爷,蹒跚着来到老幺身边,自言自语道:喂!不会吧,这冷的天还在这儿睡觉,是否要死了?他赶紧用手拽他的衣服,用劲地叫着。老幺动了动,睁开了迷茫的双眼。老大爷感觉到了什么,并问到:是冷和饿的吧?看你穿的这么少,老么点了点头,睁开大眼乞求着。

       你别动哈,我给你找几件衣服,搞点吃的来,遭罪哟,这冷的天,老大爷说着朝附近家里走去。

        老幺起身坐了起来,感到又冷又饿,全身无力,盼望着老大爷快点而来。

       来了,大爷提着面条,拿着旧棉裤来到他身边。孩子,乘热快吃了吧,煮的不少,还给你放了2个蛋。老大爷将装在保温桶的面条倒进了一个大碗里。

        老幺接过碗筷,狼吞虎咽了起来,几分钟吃完了,双手合十,跪在大爷面前,大爷急忙拽起他说:别这样孩子,看你年年青青的流落成这个样子,家里是否出什么事了

        听到这样的话,瞬间一股热泪挂在老幺脸上,哗哗往下流,这话充满着温暖理解,充满着亲情阳光,出来这长时间,从没有人这样问过,听到的只有嘲笑鄙视,他好像我父亲,我父亲啊,想着想着,老幺泪水难止,又跪在了大爷面前。

        别这样了孩子,你不愿说就算了,快换上棉裤走吧,天太冷了,我告诉你,前面红灯右拐弯有一个铁路桥隧道,那里可以避风遮寒。天气预报还有大寒潮,大爷说着指着方向。

       吃完热面条,穿上旧棉裤,老幺又恢复了活力,与大爷告别很远,他又回过头来大声喊道:大爷,我会记住您的,您好像我父亲!

       大爷朝他挥挥手,又自言自语道:哎!多好的小子,咋就落到这地步呢……

       老幺沿着大爷指的方向,慢悠悠走去,举目相望,街道繁华,人来车往,一排排花草树木迎风摇曳,一栋栋暂新楼房拨地而起,高大的宣传牌显目耀眼,宽阔的马路交织延伸。老幺看着看着,脸上露出了喜悦,这些天虽说有许多苦涩,伤感,但同时遇上了许多好人注入了力量。哎,这是来到了什么地方呢,一人孤孤单单的,往哪去呢?憨头哥呀憨头,哪知道是这样的惨痛后果,真不如呆在原地不动啊,就是被追赶打骂,也不至于死在火车上……命太苦了,想到这里,他又伤感起來。在一拉圾桶里本能地翻动起来,这已成了职业行为,若一天不见垃圾桶还真不习惯,在他们"圈"里,有这样"时髦"的顺口溜:"一双脚板走天下,全国各地是我家,夏秋睡时空,冬春猫在洞,扒火车,钻隧道,桶里饭菜沿路找,还有好人送棉袄,不闻国事家事窗外事,只乐生活无忧到处跑"。这就是流浪人的生活,当然,只有资深浪汉才能达到这种境界。

       老幺显然达不到这水平,似刚出窝的小鸟,他此刻不知在想什么,见那边街道胡同有一排餐馆,并走了过去。

       这里是一排小吃街,专买当地特色风味小吃,隔很远就能闻到烹调的幽香,老幺在那里悠闲的逛着,实则上这时他肚子不饿,早晨大爷的面吃的很扎实,他一是想看个新鲜,二是想碰运气捡点"漏货",这说就来了,前面一学生不小心,摔了一地的油炸食品,等人走了,老幺将这"漏货"捡的干干净净。

        不愁晚餐了,他回到了大爷说的那个铁路桥隧道,隧道里流浪人只几个,来往的行人不少,他找了个干枯地方,拿出刚捡到的纸盒垫上,就坐在那里躺着墙壁,抱着袋子睡着了。

       一阵强烈的寒风将他惊醒,不禁打了几个冷颤,睁开眼一看,天己黑了,外面又刮着大风,还飘着雪花,陆续来了很多流浪者,他们很从容,各自找着自己位置。过了会,城管来了,就出现了本小说开头的一幕。

       天大亮了,雪过天晴,风停了,东方发红,孕育的阳光就要光芒万丈,耀眼生辉。老幺咋晚严重失眠,与他共同盖被子的那个人,一骨碌爬起,迅速穿好衣服,跟随着几位年长者走了。其它流浪者也逐渐离开了。

        老幺也想走,没地方走,不知往哪里走,显得然失措,愁容面满,又闭上了眼晴,象只病了的小鸡。

        这时候,陆大爷来了。陆大爷每天早上都要晨练,沿家附近走上3至4公里,这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他70岁了,身体挺硬朗,一口气能快走5公里也不气喘。他不喝酒不抽烟,不打牌不抬杠,爱好武术下围棋,老伴去逝5年了,一个独儿子在北京工作,如今他一个人生话在这个域市,退休前是一国企干部,思想理念超前,为人处事大度,无能是邻里乡亲,大人小孩都喜欢他,他还是校外辅导员,学雷锋做好事的自愿者,因此,大家都很敬重他,愿意与他一起说话聊天套近乎。

       晨走的路上,他想起了昨天早晨路遇的老幺,心里有些放心不下,看他是否昨晚在这桥洞下过夜,就顺便下了个台梯,来找老幺。

       一进隧道口,一眼就看到了老幺,就他孤身一人,陆大爷过去拽醒了他,问他咋还没走,昨晚是否在这过夜等……

       老么一看是陆大爷来了,连忙起身,可还站稳就又蹲下去了,只觉得头昏眼花,胸口发慌,陆大爷说:你怎么啦!是否咋天晕在马路边,体力没恢复呀,说着用手摸他的额头:哎呀,你在发烧,脑门滚烫滚烫的,这样怎样走呀?走,快跟着我回家,给你吃点药,喝点热面汤,好了再出来。

       不了大爷,不能再麻烦你了,谢谢您了大爷,再说我这身份会让你……老幺话一出口又梗咽了,

       没什么麻烦的,你是怕别人笑我是吧,小伙子,我跟你说吧,我救助像你这样的多哩,比你年大年小子都有,有的如今走上了正道,自己摆摊开店当老板了,这有什么?这个社会多给些弱势群体一些温暖,这也是正能量与社会和谐的表现,有的人说你们都是骗子、垃圾,我不这样看,哪来这多骗子,既使就是骗子垃圾,社会也有责任,更需要每个公民都用 实际行动去感化、感染、教育他们,使之振作起来,变人生之路,走向希望之道……陆大爷愈说愈激动,愈说愈兴奋。说完非拽住老幺朝他家走去。

        一栋二层小楼,一个温馨的庭院,屋前小菜园里种的各神蔬菜,屋后种植着许多盆景和花草,走进屋内,清洁宽敞,家具电器摆放齐整,厨房卫生间洁净。

       老幺走进屋前很不自在,也不习惯,他离这样的生活几年了,因此站在屋外不好意思进去,陆大爷看透了他的心思,急忙端出两把竹椅出来说:肚子饿了吧,我俩先吃早饭,然后你再吃药,完了冼个热水澡,我把你头发理一理,行吧?陆大爷笑容满面,似乎在跟自己儿子说话。

      看到大爷这么细微关怀,老幺似乎又想起了父母亲,心中一阵感动:大爷,我我……

      大爷从里屋拿出药,倒了杯水,叫老幺把药喝进去,吃了早饭,大爷又跟他拿出衣裳说:先洗个热水澡,你是受寒了,再睡一觉就好了。

       老幺一觉醒来,精神好了许多,看见陆大爷在小菜园忙碌,并走过去说:大爷,我能帮你干些什么?陆大爷抬头一看他,与前面的他判若两人,五官干净端正,皮肤白皙亮丽,干净的衣裳换上虽说有点小,但直挺帅气。并连声说:沒什么你帮的,你稍等,我摘了菜马上给你理个发,你就更帅了。

       果然不错,大爷将他理完发后,颜值精神气大增,跟正常人毫无区别,在大爷的夸赞中,俩爷儿说说笑笑,惬意欣然,当大爷问到他叫什么,是哪里人,为啥出来流浪等一些问题时,老幺沉默了。只告诉大爷叫老幺,姓沈。

       陆大爷再也没追问,他知道这孩子一定有难言的苦衷,或是家庭灾难的不幸,看样子他不像那种三教九流,流里流气的人,要将他改变,成为一个有用的人。

        大爷开始洗菜准备做饭,并跟老幺说:我们今天中午吃饺子,芹菜和鸡蛋馅的,说完就杆起面来,并叫老幺洗手,教他学包饺子,还说:做馒头饺子是自己最拿手的,要不是年纪大了还想去摆个饺子馒头摊。

       老幺很敬佩羡慕陆爷爷,不但有很多好手艺,退休工资拿的高,他说话办事总是那样叫人爱听受感动,这样的人真少,至少他没见过,无论怎样,这里也不是长留之地呀,人再好,也不能总叫一个老人来养自己呀!还是要走。

       第二天一早,存陆大爷早锻练之机,他拿着铁锹来到了憨头的坟头,将其培土祭灵,将这几天遇到好人陆大爷的事情叙述给他听,陪他坐了会就走了。

       等陆大爷回来,到处喊老幺,却不见人影,一看他原来挎的几个布袋不见了,就知道他走了,陆大爷急忙追了出去……

       在外流荡几年,经过一系列的辣辛苦甜,生死磨难,老幺成熟了许多,老道了许多,此刻他就一个信念,回家,回家好好过日子,以免哥姐们操心,不应该呀,自已一个废人,吃穿他们的,有什么理由权力与他们斗气耍性子,真是福中不知福啊,若不是大哥极力坦护我,听从父母亲临终遗言,我还能有家生存吗?回家,回家向他们赔礼道歉,陆大爷呀,是你感染我做出了这个决定,谢谢你……

       此时老幺似个正常人思维边走边想,突然,从后面跑来俩个人立马按住他,并说:跑,往哪儿跑,终于逮到你了,走!老幺顿感惊慌失色,莫名其妙。

        原来,这是公安部门在网上追逃强奸杀人犯,己经半年了,全国都在布控追踪,因为老幺长得太像那个犯人了,这俩个公安跟踪了过来。

       虽说一路老幺都喊着冤枉,但还是被架到了公安审讯室。

       姓名?两个公安开审了。

       老幺望着两个警察模眉冷对,你们抓错人了,我不是坏人。

        少废话,正面回答,你以为不说就可以解脱呀,说着拿出一张照片:你敢说这人不是你吗?

       老幺摇摇头:不是,你们抓错人了,我叫沈老幺,那个人叫什么?

       你还狡辩,准备蒙骗过关是吗?你要老老实实交待,争取宽大处理。你说,将那个女孩强奸后是怎么弄死的,简直畜牲不如,说!

       沉默,长时间沉默,老幺只有泪水。

        一位警察忍不住了,上去就是两脚,踢到老幺身上:你还装可怜是吧,当初咋不想想那个可怜的女孩,说着上去又踢了两脚,觉得不解气,直接按住他脑袋往审椅上撞,老幺被折磨疼了,大叫了起来,他愈叫,警察就愈气,并使动地拳打脚踢,老幺嘴角流血,晕了过去。

       等他醒来,已在医院里,一位警官对他说:我姓胡,是刑侦队长,你受苦了,我们的工作人员不应该打你,我们已经处理他了。

       老幺见这位警官这么好,并求着说:我要回家,你们能帮助找到我家吗?警官点了点头,只要你没嫌疑,我们一定送你回家,这时,一位警察喊到:报告队长,两者对比,血型不符,后经相片细致比对,也发现许多疑点,老幺不是嫌疑犯,被释放了。

       胡队长准备将功补过,派了两名警察,准备送老幺回去,当他问老幺地址时,老幺只知道湖北马市,这可难住了胡队长,湖北那么大,马市到哪去找,是在哪个市区县镇。并进一步询问他了解情况。

      胡队长发现老幺智力有障碍,大字不识,不像正常人,进一步打消了老幺的嫌疑。只好对老幺说:我们一定帮你,等把你家地址查清楚再说好吧!

       一连几天过去了,公安也没有回音,老幺坐不住了,他想走,想沿着原先来的铁路往回走,想到身无分文,并找到胡队长借点钱,主要是想弥补进来挨打的损失,胡队长见他非要离开,心中也觉得愧疚他,并给了他3百元线。

       老幺返回原路,走铁路必须经过陆大爷的家,他此时很纠结,要是被大爷发现咋办,不经过又不知道往哪儿走,正当他犹豫之时,陆大爷家就要到了,他加快了脚步,准备快步经过,可越怕越来事,正好与陆大爷撞了个满怀。

        陆大爷一见老幺又回来了,很高兴地说:你那天咋就走了呢?我整整找了你一天呀。

       老幺见大爷,就把自己的真实想法与大爷说了,并把在公安局受折磨的事也告诉他了。

       陆大爷说:那你还走啥呀,连自己家都不知道在哪,怎么回去呀,这铁路横七八拐的,走到哪天是个头呀,你就别瞎想了,留下来吧,正好跟爷爷做个伴,等以后跟湖北家里人联系上了,再回也不迟……

 九

        蔚蓝的天空浩瀚无垠,祥和静谧,云朵悠闲飘逸,鸟儿展翅高飞。大地百花齐放,杨柳滴翠,花草芳香

        春天似一个美丽的姑娘,将时空妆扮得鲜花朵朵,翠绿盎然。

       老幺的出走,使我们心神不定,长久不安,我们先后到了武汉、襄樊、长沙、常德,广洲、南京、苏洲、北京、石家庄,所到之地,财才耗尽,希望渺茫,电话信息倒是接到不少,每次去了都是空忙一场,还有些骚扰敲诈电话,时常搞的心烦意乱。

       嘟嘟嘟……嘟嘟嘟……我正在上班,手机玲声又响起,这是武汉"寻人联网团队"王大姐打来的。我急忙接听:沈大哥吗?我说是,王霞大姐,她在电话里激动地说:你们家老幺这回真有希望找到了,在河南洛阳的小孙打电话说:有一个小伙子的长像与你老弟一模一样,长期跟一位老爷爷生活在一起,经询问证实他就是湖北江陵马市乡的,我们的同志跟他说,要送他回家,他不干,老爷爷也不干,你们去接吧。

      大姐,太感谢你了,我激动万分:你就是我们的恩人……恩人啦,我给你跪头啦……瞬间的好消息令我激动万分,语无伦次。

       接完电话,我立即通知了弟妹们,晚上吃饭一起庆祝了一番,第二天,我和老三准备直奔河南洛阳。

       自从那次陆大爷将老幺留下后,他再也没走过,经过几个月的磨合,他已习惯了那里的生活,风俗人情。刚开始,他光以为要陆爷爷养活,觉得尴尬不好意思,后来陆爷爷说,既然这样,你就自食吃力,摆个地摊,我教你做会馒头饺子。老幺说,我不会算账,也不认识钱,陆大爷说,这个简单,我来教你加减法,我就不信,你连这个也学不会。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对于一个没上个学,启蒙教育也没有,患有脑炎后遗症的人来说,要让他学会这些真是比登山还难。

       陆大爷就是解冻寒冰,温暖他人的人,每天早晚,除了三顿饭,就教老幺学习,他制定了严格的教学周计划表,像幼儿园的启蒙老师,耐心和祥地手把手,心相印地教育着老幺,有时老幺感到厌倦或是没理解透,他就拿起水果及其它教学道具到公园、旷野等地趣味教学。

       就这样,功天不负有心人,老幺不仅学会了百以内加减乘除,还学了不少常用的汉字,时隔不久,陆爷爷又把烹调馒头饺子技术传给了他,再后来,他就上街摆摊了,每当忙上一天,看到自己的辛勤劳动赚到了钱时,老幺并与爷爷喝上两杯,这时陆爷爷戏弄他说:小子,还想不想出去过流浪生活呀

        每当陆爷爷说到这话时,老幺脸上都挂着幸福的微笑,羞涩的脸庞。

     时间一长,老幺对陆爷爷更是刮目相看,情舍难分,俩人和睦相处,不分不离。老幺这才意思到,陆大爷的良苦用心,这是在拯救一个人的灵魂,改变一个人的人生,在他与陆爷爷生活这一年多里,有5个与自己同类型的人,都被他感化教育走向了正轨。有时到小学课外辅导也带上自己。

       老幺觉得,老人的无私奉献,不图任何回报,但他年龄愈来愈大,在外地工作的独儿子也照顾不了,有时病了,孤独难受,上次病了很厉害,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院,看到老人躺在病床上痛苦呻吟,眼神中那乞术亲情的目光,见到就心酸,老幺照顾着他,他总是说老幺像他儿子,老幺说我就是你儿子,要一辈子感恩你,报答你,看来,他俩都互相分不开了。如今,俩人过得温馨甜蜜,日子兴旺。

       从摆上地摊后,老幺地摊生意越来愈好,人缘也越来越多,他买卖和气,肋人为乐,很快赢得了人们的信任。

       大街小巷,左右邻居都说老幺福份不浅,能跟陆大爷这样的好人当儿子,真是上帝赐予的缘份,也有人不理解,这陆大爷到底图什么,这大年纪,还折腾个啥,快进土的人了还收个儿子,还是个智障儿,他亲儿子知道了,能依他吗?

       其实这事,陆大爷早就跟在北京工作的儿子说了,儿子很理解父亲,自己不在他身边,觉得亏欠他很多,只要父亲高兴愿意,自己想做什么都行。并且很支持爸爸助人为乐,加入一些有益于社会文明建设的活动。

        馒头饺子卖完了,老幺高兴地推着车子回家,见爷爷不在,将家里收拾一番后,立即出门给爷爷买点东西去,这是他早就想好的。他来到街上,买了一双老人运功鞋,买了个茶杯,一副象棋,因为爷爷用的这些东西陈旧了,回家后,爷爷还没回来,老幺并到小菜园摘菜。

       如今的老幺跟过去相比,已换了一个人,穿作整洁,吃苦耐劳,身体结实,潇洒健壮,在爷爷的耐心帮教下,老幺改掉了过去一身的坏毛病,摆脱了心理障碍,似正常人一样生活着,对这个家充满了深厚的情感,只要爷爷一天不在身边,就非常牵挂。

        见爷爷还没回来,上哪去了呢?老幺并喊来大黄一起去找爷爷,大黄是一只土狗,长的高大魁梧,聪明乖巧,特通人性,经常与爷爷一起散步。

       见老幺喊,大黄摇头摆尾跑出来,见老幺往前走,大黄却不动,还对着他叫了几声,老幺感到奇怪,平日一喊就跟着跑,今日咋回事,他急忙回去,大黄却拽着他的衣角往屋里走,一直走到爷爷房间。老幺明白了,哪知爷爷睡在床上一动不动,大汗淋漓,面色纸白,肯定老毛病又犯了。老幺推来三轮车,垫上棉被,将爷爷抱起放在车上,快速朝医院奔去。

        晨曦携带着薄雾露珠,将清新洒满人间,雄鸡昂首又迎来了新的一天。

        动车风掣电弛般飞速前行,一泻千里。隔窗远眺,祥和的白云挂悬天边,静谧悠哉,眼前的山峦,嫩绿滴翠,万紫千红,一派生机盎然。

      今天一早,我与老三坐上动车赶往河南洛阳接老幺回家,由于多日的疲战,老三躺起睡着了。我似乎没有睡意,望着一掠而过的风景,过往的记忆又浮现眼前……

        老幺被老家的老人们说是"有福之人,祸害千年",说士地菩萨测算了他的生辰八字,出生后脑患残疾智商不全的人,是前世聪明过度,绞尽脑汁,转世后脱胎换骨,专享他人之福,祸他人之害,且寿命之长。遇危险还能化险为夷。

       我不信这些,认为是迷信,世间哪有这样的事,可在老幺身上有些事就证实了这一说法。

       那年秋天,老幺在江边沙滩上玩,他发现长江航标灯一闪一亮挺好玩的,并突发奇想,能不能到这航标船上玩玩,他脱下衣服,向航标船游去,当快接近时,激流漩涡向他袭来,他吓住了,急忙转身回游,但回不去了,激流将他卷入了漩涡,直往下流冲击,他奋力拼博,努力将头抬向水面,待他精疲力竭时,下游的一只航标船挡住了他。他紧紧地抓住,并大声求救,在一渔民的相救下,才脱离危险。村民们知道后,说他天大胆子,一位90岁的高大爷说:这就是老幺的命,他命大福大,只要他生命受到威胁时,总有"神仙"相救。那次爬上电线杆也是,被高压电击掉下来,毫发无损。他这种人啦,比不了啊……

       一阵汽笛声将我的思路拽回,广播说话了:旅客同志们,洛阳车站到了,有下车的旅客,请你收拾好行李物品,做好下车准备。下车后,在出站口联系上了来接我们的小孙,小孙带我们在餐馆吃了饭后,坐上了面包车直奔老幺的住处。

       小孙是洛阳"寻人团队"全国联网的负责人,他介绍了找到老幺的经过及他的现状。他说:老幺在陆大爷的帮助教育下,不但学会了100以内的加减乘除,认识了常用汉字,而且学会了做馒头饺子的好手艺。他摆的地摊味道很好,生意兴旺。

       他会做生意,还会算账?老三有些置疑,并嘲笑地问。

        这都是陆大爷的功劳,你们看到就知道了。小孙对老三说。

        听到小孙的介绍,我为老幺感到骄傲自豪,能做生意会算账,听来真是天方夜谭,想都不敢想像,看来陆爷爷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需要付出多少智慧和心血哟。我也曾帮助老幺辅导过,他的笨脑击败了我的耐心,医生说他的智商停留在4岁小孩。

        到了,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路程,我们来到了洛阳经济开发区,一个叫"八坪草"的地方,车刚停稳,小孙就指着说:那个就是老幺,忙的很带劲。

        放眼望去,在一排地摊中,老幺剃一平头,白净的脸上汗溢滚滚,上身穿卫生白大掛,下身穿得体牛仔装,手脚灵活,干活麻利,我做了个手势,叫别惊动他,看看他怎样做买卖的。

        老幺,给我来半斤饺子,5个馒头,3个咸鸭蛋,一大嫂高兴地喊着。

        好的,老幺迅速拿起两个食塑袋,装进馒头饺子咸鸭蛋,顺手一系。说道:嫂子,一共18元9,大嫂拿出纸币50元,老幺不到10秒找出31元1角。

        老三忍不住了,一下跑到老幺面前:来2斤饺子,8个馒头。

        好的。老幺抬头一瞄,正想拿饺子,目光又扫了回来:三哥,三哥!你怎么来了?兴奋、激动,当他突然看到我时,高兴地大声喊道:大哥,大哥!你也来了!他迈出脚步直奔过来,突然又停住了,呆呆地凝视我们,泪水不住地往下掉,此时,三兄弟拥抱一起,嚎啕痛哭,热泪横溢,是啊,久别的分离,百感交集,瞬间化为无尽的泪水,只有泪水才能释放伤痛,只有泪水才能诉说亲情。

       片刻,小孙要与我们告别,找和老幺极力搀留他吃了饭再走,他说还有事,我急忙在旁边小卖部买了一条烟送给他:说,孙大哥,太感谢你们这些无私奉献的自愿者了,你为我们忙了这些天,连一顿饭都不肯吃,叫我们心里过不去,抽几烟就别在推脱了。

        小孙说:这是我们应该的,只要你们兄弟团聚一起,就是我们最大的快乐。

        我望着他走去的身影,一种崇高的精神境界令我肃然起敬,多么好的团队,多么敬仰的人啦……

       我们帮着老幺一起收起摊子,跟随他一起回家。

       听了老幺的介绍,陆爷爷很热情接得我们,端杯沏茶,问这问那。当我看到一个70岁的老人,神态精神这么好,对老幺付出了那么多,并对他说:陆爷爷,我们今天是特地来感谢你的,感谢您对老幺长期的恩爱及付出,感谢您把他培养成一个有用的人,你就是我们全家的恩人,向您致敬陆爷爷。

        这话说的,老大呀,我都是快进土的人了,脱个人生不容易呀,我只是想,在世之年,凭自己的力量,为弱势群体和社会精神文明做点力所能及的事,跟你们年青人说的一样,要实现自身的价值,这个价值就是为社会所用,你不会笑话我吧……

        晚上说在餐馆请客,陆爷爷不让,在家的餐桌上,我们谈的很投机,也很推心置腹,当谈到老幺,我们说不能老麻烦他,明天就将他接回去了。他老人家说:其实老幺是个好孩子,虽说智商差了些,这就需要我们更加有爱心,有耐心地去引导开发他,不然就是一个废人,祸害之人,是你们长期的一个包袱,也是社会的一种负担,只有将他改变过来,走向正轨,才能摆脱他自身和社会的烦恼。你们接回去我不反对,我担心他又会回到原先的路上,叫老幺自己决定吧。

       陆爷爷,我们是怕他长期呆在去,会给你增加更多的麻烦和负担。我不好意思地说

      就让他呆下吧,就是要回也不是明天,等我把他"开拓"好了,生活走向我熟了,有着自己的理想目标了,回去也不迟,陆爷爷笑着对我们说。

       那个晚上,我们三弟兄谈了很多,老幺不愿与我们回家,并说出了他心底的秘密,他说:爷爷年龄大了,儿子又不在身边,他经常犯病,再说对我这么好,比父亲对我还温暖上心,又教我学文化做生意,你说我能摔手就走吗?我回去了又能干什么?还是哥姐们的一大负担。是不是呀大哥。

       老幺,几天不见,刮目相看啦,说话办事想问题比我周到多了。那你就留下吧,不过,你遇到什么难处我们会支援帮助你的。再说我们经常来一下,把陆爷爷当亲人走。老三拿出烟抽着说。

        我现在能自食吃力,收入也可以,爷爷退体工资一月6千多,我们不缺线,看以后吧……说到这里,老幺盯往我说:大哥,就是老家我住的那个房子,是父母留下的,你回家留心将它买了,如果有可能,我以后成个家!

       老幺的一番话,有情有意,有胆有识,比我们差不了多少,感概之余,我拿出一万元钱给了老幺,我说是感恩陆爷爷的,既然你不回去就和爷爷一起用吧,老幺说:大哥费心了,哥哥姐姐们对我太好了,我一定会争气好好干的。说着眼睚又湿漉了……

       东方一轮红日普照大地,翠滴花草迎风曳舞,欢笑惬意,几只盘旋的鸟儿寻寻觅觅,似乎找到了栖息地,在一棵粗壮茂盛的树上,久久不愿离去……(全篇完)


授权作者简介:王同尧。笔名:尧舜。简介:文学语录:提炼生活,去粗取精,去伪存真,创造出文学作品,近一年多进军网络文学以来,先后在《长江诗歌》《人民铁道》《诗歌散文世界》《国学精粹与生活艺术》《诗歌文学精品》《诗意人生》《作家》《作家世界》《人民作家》《文声国际》等10多家网络文学平台,发表中短篇小说,散文诗歌350多篇,被网络誉为"三栖"快手作家。其中多篇作品在全国文学大赛中获奖。短篇小说《春节回家看妈妈》散文《回家过年》在全国"知名作家"征文中入围,荣登"中华知名作家"名录。散文《三峡,我的家乡》《金秋,难舍难离》《每当走到这村口》入围"中国当代散文典藏"。著有小说集《女人河》散文集《我在春天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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