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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人赵超构的书信往事

 星河岁月 2020-07-29

赵超构(1910-1992),笔名林放,浙江文成人,我国杰出的新闻工作者、著名杂文家和社会活动家。1934年受聘于南京《朝报》;1938年参加重庆《新民报》工作;1944年参加中外记者团访问延安,写出了媲美《西行漫记》的长篇通讯《延安一月》;新中国成立后,主持《新民晚报》工作。


寻找另一个赵超构

文 | 富晓春

这个冬天特别漫长,但寒流阻挡不了春天的脚步。立春过后,寂寥的大地慢慢从沉睡中苏醒,夹杂着泥土芳香的气息扑面而来。窗外迎风摇曳的树干上,几片新叶正在暖阳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又是一年春意浓。就在赵超构诞辰110周年纪念日即将到来时,又一本有关赵超构的著作要付梓啦!

这是一本怎样的书?它首先是一本书信集,全书收集现存赵超构的大部分信件。但它与一般的书信集不同,书信只是“一把鹤嘴镐”,重点还在于寻找、挖掘。法国作家圣·埃克苏佩里在《小王子》中有句话:“沙漠之所以美丽,是因为它的某处藏着一口水井。”赵超构的书信,就是我们要寻找、挖掘的那口井。

《赵超构书信往事》
富晓春著
文汇出版社
2020年3月出版

这本书主要讲述寻找书信的过程,演绎隐藏在书信背后的往事,以及它所承载的个人情感和时代色彩。从这个意义上来讲,它又是一本人物散记。这些篇什,有话则长,无话则短,既是对赵超构人物传记的一种补充或延伸,也是读者鉴赏信札之余最想知道或愿意了解的。出版社在终审报告上这样写道:“本书稿可视作别样的赵超构传记,尤其是传主个人生活方面的行状和家庭情况,可能是别的赵氏传记鲜有记载的。”

书信、日记与回忆录,属同类文献,然书信、日记可信度更高。虽然鲁迅先生曾有“不能十分当真”的告诫,但它确实是最能展现作者在特定环境下心境与想法的文体之一种。

赵超构尤喜《赖古堂尺牍新钞》《昭代名人尺牍》等典藏,并叹为观止。遗憾的是,他给后人留存的书信并不多,回忆录或日记之类更是不写。他排斥此类文字,并视其为“洪水猛兽”。我在撰写《报人赵超构》的过程中,开始留意搜集赵超构书信。几年下来,手头积攒了一批。这些零散的带有自传性质的书简断章,都是他无意中写下来的真实思想。对于研究赵超构是一份难得的基础文献。

赵超构写的信都很短,三言两语,惜墨如金,点到为止;内容大抵是往来琐事,也有家长里短,简洁明了,他从不在书信上说三道四。“窥一斑而知全豹”,从这些简短的书信,能够发现他人际交往的另一面,因而显得弥足珍贵。

搜集书信是件苦差使,下定心力才能集腋成裘,个中滋味大都已在书中说了,此处不再赘述。时下名人书信充塞市场,真假难辨。温州一藏家藏有林放书信一通,我闻之欣欣然数日。待我拿到一阅,不禁哑然,开头便称“我与外子”,原是林放女士所为。这种事也不是个例,前几年有人拿林放一幅楷书请我鉴定。赵超构自谑写字犹如“狗扒田”,从来不敢挥毫,何来书法真迹?赵超构曾在杂文《有感于李准改名》中谈到重名之困,不想他的贱名林放,在他过世30载后,仍有“困”人之市场。

赵超构以笔名“林放”在《新民晚报》上发表的文章

通过一个人的往来书信,可以看到他的“朋友圈”。从这本书中,我们看到了赵超构的“朋友圈”:巴金、张乐平、黄佐临、曾彦修(严秀)、王乐天、郑逸梅、张友鸾、张西洛、魏绍昌、裘柱常、褚钰泉、谢蔚明、吴泰昌、蒋元明、邹士方、尹均生、陈诏、关国栋、白雉山……

书信的作用不可低估,它有时甚至可以影响一个人的命运走向。1949年初,同为杂文家的郑拾风“被迫逃离南京远去湖南”,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正是先期到达香港的赵超构,“从香港发出一封信”,使他“摆脱窘境”,转道香港,一同“走向解放后的上海”,开始他光明“人生的新旅程”。

作者夏高阳写了一篇《祝寿歌》痛骂蒋介石,《新民报》副刊主编吴祖光两次付排,二次被迫撤下。这首《祝寿歌》当时没惹上麻烦,不想“文革”中差点闯了祸。革命小将抄家抄到此文,夏高阳再三解释,对方就是不听,硬要揪他上街游斗。夏高阳忽然想起赵超构曾给他写过一封信,信中提及此事。他便要求革命小将宽限片刻,一通翻箱倒箧找到了那封信。革命小将看信后,总算打消了拉出去游斗的决定。

赵超构与诗人袁水拍、刘岚山是《新民报》时期的同事,他们在某一个时期曾保持通信。1982年《新民晚报》复刊时,赵超构就回复过袁水拍一封信。袁水拍在给刘岚山的信中称“得复信很热情,要我为报写稿,我一定要写。赵(超构)是个好人。你也特去函,并要看他,可见大家均有此感觉。”(见刘岚生《我和袁水拍》)

赵超构不太主动写信,但他却有信必复。多年前,我与刘岚山先生的女儿、北京大学夏晓虹教授谈到这件事,希望能找到她父亲与赵超构的通信。夏教授找遍家里每个角落不见信函,倒找到了赵超构为其父诗集《枪与笔大会师》写的一篇序言。

张林岚先生也曾保存过几封赵超构的书信,是当年他写《赵超构传》时搜集到的。有次我到上海看望他,得知我正在搜集赵超构书信,便说要送给我。遗憾的是,他年老健忘,记不起存放何处。张老逝世后,我放不下这件事,又拜托他的四公子张以帆先生继续寻找。以帆兄找遍了其父的遗物,还是一无所获。

赵超构致刘显佑信手迹

1991年6月29日

近翻《宋云彬日记》,见有几处与赵超构通信的记载,但语焉不详。据我所知,赵超构还与唐云旌(唐大郎)、林文山(牧惠)、钱辛波、范征夫等人通过信。对于这些信函,我们难以知道信中到底写了什么,或许只能从当事人留下的文字或叙述中,了解片鳞半爪,或者揣摩几分。天下事不如意十有八九,遗珠之憾既是意外,也是必然。现我于此,零零散散这么一记,也算是遗憾之中的一种宽慰吧。

书信是前辈留给后人的文化瑰宝,它像一面镜子映照着人类有别于其他物种的精神与情感。小小的信笺,承载着一抹记忆,传递着一份情感,讲述着一段故事……它让时光慢了下来,将某些流年碎影或情感细节留住,在漫长而厚重的历史天空中浮现。留住了书信,也便留住了人类情感的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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