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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文| 别样的赵超构传记

 一介书生五十后 2020-07-04
今年是温籍新中国晚报界泰斗、杂文大家赵超构诞辰110周年,为纪念这位报业宗师,由中共文成县委宣传部、文成县社科联策划,赵超构的老乡、温州文化人富晓春历经十多年四处寻访搜集,挖掘梳理,撰写了《赵超构书信往事》一书,近日由上海文汇出版社出版发行。
赵超构(1910-1992),笔名林放,温州文成人。新中国成立后,曾长期主持上海《新民晚报》工作,他提出的“飞入寻常百姓家”“短些,广些,软些”等一系列办报理念,奠定了新中国晚报的理论基石。在长达60余年的新闻生涯中,他挥动如椽之笔,写下了一篇篇追求真理、鞭挞丑恶、针砭时弊、歌颂光明的新闻评论。尤其是他后期撰写的“林放式杂文”,更堪称脍炙人口的传世之作。
《赵超构书信往事》收录赵超构致亲友以及与他有关的各类书信78封,共分五辑:阅尽沧海时、飞入百姓家、有朋远方来、舐犊情深处、月是故乡明,以书信为切入口,讲述了作者寻找这些书信的过程和隐藏在书信背后的故事,为读者打开了零距离走近赵超构的另一扇窗,感受到了一位执著敬业、宽厚谦和又重情重义的老报人所散发出的人格魅力和人文温度。正如文汇出版社的终审报告中所写:“本书稿可视作别样的赵超构传记,尤其是传主个人生活方面的行状和家庭情况,可能是别的赵氏传记鲜有记载的。”
 
赵超构摄于1989年。刘显佑 摄

一封封书信,还原了一位有血有肉、生动立体的老报人
书信,作为一种个人化、私密性的写作,往往能相对真实地展现出写作者的阅历、素养和喜好、性情等,进而从侧面反映出时代的特性和变迁。因此,近年来名人书信收藏和研究,作为一种新兴的收藏门类和学术方向,在我国持续升温。与之相伴而来的,是各种名人书信集的扎堆面世。
不同于一般的书信集,《赵超构书信往事》重在通过书信,钩沉出许多“几欲”被时光掩埋的悠悠往事——
有一段时间,赵超构每隔一个月,就会给一位“苏州女人”寄钱,他们之间有不可告人的“风流韵事”吗?
“三张一赵”(张恨水、张友鸾、张慧剑和赵超构)当年在报界被传为美谈,而“大赵小赵”亲如兄弟的报人情谊,却鲜有人知;
出差或赴京开会,赵超构为什么总习惯于写封短信给报社的同志,让他们代向家人报个平安?明明他只要拎起宾馆里的电话,拨一下长途电话就可以了;
1990年5月,赵超构80岁,很多人想给他做寿,都被他婉言谢绝。上海文史学家魏绍昌背着赵超构,四处张罗,办了一个“犬寿”,却让赵超构欢喜不已,大为感动;
……
赵超构写的信,大多很短,三言两语,惜墨如金,点到为止;内容大抵是往来琐事,也有家长里短,简洁明了。但,窥一斑而知全豹,随着书中对这一封封书信的解读和演绎,我们看到了一位有血有肉、生动立体的赵超构——
他低调得固执,甚至到了不近人情的地步:在给堂弟赵贯东的信中,他斩钉截铁地说:“林放不值得研究。”原来,赵贯东在大学里教新闻,他将林放杂文作为研究对象,并有撰写赵超构评传的计划。这个想法,遭到了赵超构的严词拒绝:
你毕竟是我的族亲兄弟行。弟弟来吹捧哥哥,即使动机十分纯正,也免不了被人耻笑。我自己就觉得难受。总之,我的结论是:林放不值得研究,而赵贯东更不是研究林放的适当人选。你关心我,搜集一些资料,是可以的。但也不必浪费精力了。还是另外选些题目作科研课题吧……
他谦逊平和:在一张随手写给同事周宪法的便笺中,他写道:“宪法兄:勉强写一序,是否可用,请与出版社共同审定。字迹潦草,请找一位同志抄录一遍,才可付排。”周宪法是赵超构手下的一个晚辈,赵超构为他的散文集写序,还问他“是否可用”……
而对待孙儿辈,他就是一位唠叨、慈爱的老爷爷。只有给孙儿写信,又细致又长,叮嘱他们要好好学习,应该看些什么书,要好好练字,每天要做些体育运动,看书时注意光线,保护视力……
他也有心情低落的时候,这主要是因为自己和妻子的多病。赵超构在与表妹赵芸孙的信中常有说起:“我的身体很不好,有冠心病、肺气肿、胃炎,天天吃药,走路都吃力。看来也只能活三五年了。老了真是没办法。阿丁(赵超构妻子)现在整天卧床,坐也坐不住了。想起这些事,心烦得很。”“我的身体仍然不大好,全身无力,人老了,没办法的。阿丁也越来越软弱了,整天睡在床上。”
原上海新闻学会会长、《新民晚报》原总编辑丁法章先生在为《赵超构书信往事》写的序言中,高度评价了这本书:“这是一部兼具历史和文化双重价值的书籍。作者以解读书信的方式,恰到好处地勾勒出赵超构一生在各个历史时期的人生轨迹、事业成就,以及人情冷暖……此书是作者继《报人赵超构》之后,又一部生动而翔实记述赵超构生平事迹的传记体著作,也是近年赵超构研究领域不可多得的学术成果。”

十多年不懈追寻,自觉是“无事忙”撞上了“杂文大家”
《赵超构书信往事》,是富晓春第二部关于赵超构的书,第一部是出版于2017年的《报人赵超构》。
“我在撰写《报人赵超构》的过程中,开始留意搜集赵超构书信,几年下来,手头积攒了一批。这些零散的带有自传性质的书简断章,都是他无意中写下来的真实思想,对于研究赵超构将是一份难得的基础文献。”富晓春说。
书信的搜集,绝非易事。富晓春搜集赵超构书信的曲折过程,万千滋味,在本书中不时可见,但也有书中未提及的——
一次,富晓春意外获得一封林放写给《联合时报》原总编辑闵孝思的信,欣喜之余又有点存疑:这个林放就是赵超构吗?他反复比对笔迹,“似乎像似乎又不像,我对来对去,还是不能确定,最后都快要疯了!还好,后来我终于费尽周折找到了闵老总,已经80多岁的他看了我送去的信后,告诉我这个林放不是赵超构,而是当年《联合时报》的一位编委,真名就叫林放。”
真林放的一封“假书信”,让富晓春想起来还后怕不已:“事实上笔迹并不像,可能是因为我太希望这是赵超老写的了。如果把这封假书信收进书里,那就麻烦了!”
《赵超构书信往事》一书的跋里,富晓春还写到了又一件趣事:“温州一藏家藏有林放书信一通,我闻之欣然数日。待我拿到一阅,不禁哑然,开头便称‘我与外子’,原是林放女士所为。”此林放也是个真林放,而且是个“女林放”。
今年4月28日,为庆祝赵超构诞辰110周年,《新民晚报》举办了“赵超构办报理念座谈会”,富晓春应邀出席并发言。主办方在会上发放了《赵超构书信往事》,人手一册,这引起不少人好奇:为什么富晓春一直写赵超构?为他一个人就出了两本书?
说到与赵超构的缘份,富晓春说,或许,这是冥冥之中就注定了,“我是听着赵超老的故事长大的”——
富晓春和赵超构的外婆同村(今文成县西坑畲族镇梧溪村),和赵超构的母亲是同姓的族亲。赵超构在外婆家出生,后来又在外婆家度过了几年童年时光。富晓春的大爷与赵超构是童年玩伴。富晓春说,“所以我打小就知道,我们文成出了两个大人物,一个是古代的刘伯温,一个是现代的赵超构。赵超老在我的心里是很大很大的人物,但同时他又与我很近很近。”
巧的是,富晓春长大后,又有了与赵超构同样的报人经历——2000年,他在《文成报》担任副总编,办了几年报纸。“因为工作原因,我写了一些赵超老的文章,还想为他编一本书,为此找到他的女儿和亲属,却遭到了他们的反对,因为赵超老的低调也影响了他们。”富晓春说,发生转折是在2003年——
“那一年,赵超老的小女儿赵刘芭到文成寻祖,是我一路陪同的。到了祖籍地龙川,几位老人当面就骂起了赵超老,说他1958年回到温州,去了瑞安却不回一下文成老家,无情无义等等。他们讲的是文成土话,刘芭姐却听懂了,她当场就哭了。当晚,就在她下榻的宾馆大厅茶座,她跟我说了很多很多关于父亲的为人、不为人知的苦衷,还跟我说,‘晓春你就写吧!写得越多越好。再不写的话,以后就讲不拎清了。’”
刘芭是赵超构最疼爱的小女儿,婚后还和父母住在一起,父亲的遗物都由她保管着。在她的支持下,富晓春一头扎进了对赵超构的研究中。
近十多年来,“赵超构”“林放”已然成为富晓春的一个“兴奋点”,“只要一听到有关赵超老的,我就一下子来精神了。”富晓春说,赵超构的书信牵涉到的人很多,为此他四处寻访当事人,几乎把赵超构的“朋友圈”都要变成自己的了,很多赵超构的老朋友老同事或他们的后人都成了他的忘年交。
面对外界“赵超构研究专家”的称谓,富晓春却自觉是“无事忙”撞上了“杂文大家”,在他看来:“我已临近退休,在单位里、社会上都是‘闲人一枚’了,找点事做做如同隔壁大爷大妈搭伴搓麻将一样正常。赵超老是著名记者、杂文大家,他在中国新闻界的影响力很大。本来也轮不到我这个‘无事忙’来研究他,现在最早研究赵超老的一批人,诸如赵贯东、张林岚等前辈都走了,刚好留下断档让我继续做,这好像就是命中注定。就凭着这些,我也要把这件事做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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