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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笔记]饶有意趣的书斋文化·范国强读《中国书斋的故事》

 黄石新东西 2020-07-30



范国强,上世纪五十年代生人,七十年代初始在报刊发表作品,各类散文杂文诗歌论文散见于全国大小报刊,并有多篇在不同层次获奖。出版有个人作品集子八本,并主编《黄石杂文选》《黄石散文选》等数十部专著。系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黄石市散文学会主席、杂文学会主席。现于黄石市黄石港区政协主席任上退休。


这本书是我那年去上海参观世博会时购买的,当时仅是随便翻翻,觉得有点意思。买回来后置之书架,再无暇理会。最近将这本书抽了出来置之床头,临睡时翻上几页,倒是越读越有意思,竟不知不觉之间读完了。

关于“书斋”之义,这本书的卷前语作了鲜明生动的介绍,特转录几段如下:

古往今来,中国骚人墨客大都有为自己书斋冠名的雅习幽兴,诚如国家文物鉴定委员会副主任史树青先生所说:“斋号是一种文化现象,且历史悠久,品位高雅,寓意精深,可称是历代文人的一种雅嗜。”且涵蓄的深邃意蕴,在世界文化史上也是绝无仅有的。

斋号往往由主人染翰书之,或恭请名家题赠,再行加工,雕于木,镌于石,或镶嵌门楣,或悬挂壁间,益发增添书房文采。除此,常借铭、诗、赋、文、联、画等形式以记之。有些斋主还配刻一方或几方斋名印章,钤在所作书画文章署名处。

书斋题名瑰丽多姿,常取室、庵、亭、轩、堂、馆、斋、园、阁、楼、庐、庄、村、洞、龛、屋、窗、舫、栖、处、院、巢、居、舍、圃、廊、宦、苑、台、小筑、山房、书屋、草堂、书舍、精舍、村舍、山庄等尾字命名,以此表达主人的志向、情趣和品格。

斋号取义广泛,大致有所居之室,所寓之志,所藏之书(画),所敬之人,所宝之物,所爱之词。寓意亦丰富,或以言志,或以自勉,或以寄情,或以明愿,词隽意蕴,情溢于墨,理见其辞,耐人寻味。

中国古往今来骚人墨客无数,所建书斋无数,所取斋号亦无数。这本书仅精心选择了126位大家的128间书斋(其中柳亚子和张伯驹各两个斋号)向读者作了简明介绍,同时将介绍书斋与介绍书斋主人生平相结合,与介绍书斋主人当时所处时代背景相结合。看似说书斋,主旨实是介绍斋号,介绍不同的书斋主人所取斋号的由来、含义及由此引出的鲜为人知的故事。它像是将这诸多历史文化名人特意组织在一起进行书斋文化交流,共话人世冷暖沧桑。使读者在阅读之后不仅增长了知识、开阔了眼界,而且陶冶了身心、增添了乐趣。

在中国传统文化中,斋号是书斋主人的姓名、字、号之外的延伸,是了解书斋主人的一条捷径。作为文人的一种雅趣,斋号不仅是主人书房的标记,更是主人志趣的表征。这本书中言及书斋主人志趣的斋号不少,如北宋政治家王安石的“昭文斋”,昭文原意是显扬文采,王安石起斋名为昭文,意在激扬文字,其中亦蕴含其改革思想。南宋词人辛弃疾的“稼轩”,稼者,种谷也。他认为重视农耕才能稳定人心,巩固江山,为收复北方失地打下基础,故以稼名轩,自号稼轩居士。当代教育家陈垣的“励耘书屋”,他自注曰:“吾先人在湘潭办茶,先父名田,号励耘。”他说父亲喜欢励耘这两个字,遂以它作为书斋之名。意在继承父辈遗志,要求自己做学问要像耕田锄草一样,励节亢志,辛勤耕耘。当代诗人柳亚子的“磨剑室”,当时他倾向革命,崇尚侠义,志在反清,大有摩拳擦掌、扬眉剑出鞘之姿态。这斋号就有杀气,而且直言不讳。爱国将领冯玉祥的“抗倭楼”,作为一介爱国军人,这斋号里就明确表示了他抗日到底的决心。当代大画家李可染终生爱牛画牛,他崇尚牛给于人者多,取于人者少的无私奉献精神,激励自己以牛为榜样,因名其画室为“师牛堂”。

书斋一般多为文人雅士所拥有,因此其斋号更多的则是直接或间接地反映出作为文人的主人的性情。元代画家王冕爱梅,屋前屋后种了上千株梅树,书屋题为“梅花屋”,并自号为“梅叟”。明代文学家李东阳因怀念家乡长沙的岳麓山,写下不少吟咏家乡的诗文,其中“游岳麓寺”最为有名,后筑书斋名“怀麓堂”。与他同时代的两名文学家兼书画家,一为徐渭,因无法忘情于幼年手植的一株青藤,便将书斋起名为“青藤书屋”;二为唐寅,年轻时曾梦见武夷山九鲤祠中的九鲤仙女惠赠宝墨万锭,据说因此他才思敏捷,落笔有神,书房“梦墨堂”名称由此而来。清代文学家曹雪芹本生在望族世家,家境破落后把自己的写作之处称为“悼红轩”,含有悼念昔日红楼中的痴男怨女之意。清代诗论家袁枚自诩生平好色、好味、好友、好游、好花竹泉石、好古玩字画,尤独钟书籍,因故题斋号“所好轩”。既戏谑自己,又挑战世俗。另外还有当代书法家邓散木的“厕简楼”、当代诗人闻一多的“何妨一下楼”和当代作家沈从文的“窄而霉斋”等都含有戏谑之意在内。有的斋号含有书斋主人忏悔之心,如明末清初文学家侯方域的“壮悔堂”、清初画家石涛的“大涤草堂”、清代经学家洪亮吉的“更生斋”,都有表示脱胎换骨重新做人的味道。

与其他种种文学表现形式相近,这些大家的书斋斋号也有雅有俗。俗的基本近乎于直白,如唐代文学家陈子昂的“读书台”、唐代女诗人薛涛的“吟诗楼”、唐代诗人白居易的“庐山草堂”、北宋文学家司马光的“读书堂”,都是开门见山,没有一点雕琢修饰。雅的则多从古文古诗中生出,不明出处真还不知所云。如北宋文学家欧阳修的“非非堂”,语出《荀子·修身》:“是是,非非谓之知,非是,是非谓之愚”;明代文学家王世贞的“尔雅楼”,语出《汉书·儒林传序》“文章尔雅,训辞深厚”之句;清末诗人黄遵宪的“人境庐”,取自晋代陶渊明“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的诗意。有趣的是近代的一批文化人几乎多是蹈袭此道,如学者梁启超的“饮冰室”,源于《庄子·人间世》:“今吾朝受命而夕饮冰,我其内热欤?”爱国民主人士黄炎培的“非有斋”,亦取义于《庄子》:“吾身非吾有也。”何香凝的“双清楼”,李叔同的“晚晴山房”等,亦均有出处。除此以外,在雅的方面还有一种有趣现象,就是有的书斋主人取的斋号出自于自己的文章或诗词,如北宋文学家苏轼的“谷林堂”,取自他本人的诗句“深谷下窈窕,高林合扶疏”之意;近代政治家又是文学家的康有为的“游存庐”,斋号取自自己的诗句“自有天游谁识得,潜存独乐始于今”。关于存游的意蕴他还有一段精彩说道:

   “盖人一出世,忧即随之,小者以身家性命忧,大者为国家天下忧,身心为役,精力尽耗,实如囚犯。非人囚之,实自囚也。不忘数十年前悲欢离合,荣枯得失,爱爱仇仇者,是囚于过去也;遇事三反四复,畏首畏尾,惟恐他人误会,自己又无日不误会他人,可成之事,也因循怠惰,不了了之,此囚于现在也;期待他日治国平天下,荣华富贵,子孙贤达,明知无望,却又放不下来,此囚于未来。欲多而无觉心,那得不苦?吾亦庸夫,不能自免,惟力求见其大,心游物外,驰骋于九天之外,徜徉于寥廓之间,千秋一瞬,山岳一丘。欲念既少,方寸和平,福在其中,无心撄物,此存游之真谛也。”

康有为的这“囚于三世说”,对今天的我们不是很有振聋发聩作用么?

结尾须交待一下,这本书的编著是王志坚和陈凤桐。我并不认识二位,但我钦佩他们的认真精神。从这本书的翔实厚重和耐品耐读,可知他们对学问的一丝不苟和精益求精。我从内心喜欢这本书,也愿意向周围朋友们推荐这本书。本着“好书不厌百回读”的宗旨,我已将之纳入今后“经常翻翻”的好书之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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