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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石文坛]袁少先的散文《我的母亲》

 黄石新东西 2020-07-30




袁少先,别署少僊,1954年生,湖北黄冈人。曾在武钢矿山工作多年,喜欢读书,爱好书法。

我的母亲 

我母亲今年86岁了。看到她这样健康的生活着,我们做儿女的不知有多高兴了。母亲的健康是我们最大的幸福。  

母亲名叫谢秀文,民国廿年(1931年)农历二月初九出生在湖北省黄冈县路口镇谢家小湾。有亲姐妹二人,上有一姐姐叫谢金英。家爹兄弟两家共育有四女一男,我母亲排行老三;即大姨妈,姨妈,母亲,四姨,细舅。因家爹没有儿子,就招进上门女婿做儿子,我们应该叫姨父,就因这种关系我们就叫他大舅,大舅本姓王,叫王维夫,后改为姓谢,又叫谢维夫。  

母亲七岁时由家里包办与路口祠岗吕家丛的大房家里吕益六定下娃娃亲。原因是吕益六的父辈与谢家是表兄关系——曾家婆陈家与吕家是亲戚(婆婆姓陈)。我家婆姓孔,母亲的舅爷家(我的老家婆家)是大地主出身,属应镇压的对象。因老家婆家的舅爹救过新四军有功。所以解放后未受到镇压,只是参与陪斗,财产也没全部没收。母亲娘家出身小土地出租,家境殷实。  

母亲是1949年6月嫁到吕家。出嫁时,娘家陪嫁的嫁妆很多,包括很多生活用品,还有很多吃的诸如米、油、菜,还有大小缸,腌菜坛等等,应有尽有。因为吕家太穷了,吕家兄弟八个,姐妹两个,共有十个子女,家境贫寒,家大口阔,生活极为拮据。一家人挤在一套农村叫明三暗六的屋子里,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一口锅吃饭。母亲和我的父亲吕益六(吕家老六)的新房安在靠厨房右边的房间。吕家兄弟八个,老大有神经病,老二死得早,两房共有一女一子,女儿是吕家的长女,起小名叫长生;儿子叫吕世先,老三家三女一子,儿子叫吕春先,又叫吕世艳;老四家我的四妈是从陈家带来一女一儿嫁给我的四伯后又生育一女两儿,老五家一女三儿,老六家即我的父亲,1951年生有一女后因生病夭折,1954年生下我,起名叫吕少先;老七早年去世无子,老八即我的八爷到晚年才与四妈组合一家(四伯去世后);吕家两女,大细爷(姑妈)嫁到杨家姑爷;细细爷(小姑)因年幼在晚间行走时不慎落入塘中淹死第二天才发现。  

母亲做姑娘时是很幸福的,也养得很娇气,人也长得很漂亮,未出嫁时,因我的大舅在黄州警卫部队当兵,我母亲经常到部队去玩,曾被警卫连连长相中,紧追不舍,后被大舅阻止后,才按娃娃亲契约嫁给了吕家。这段情感给母亲留下了美好的回忆。正因为大舅的干涉引起了连长的不满,找理由要我大舅上前线打仗,大舅不从,当了逃兵,跑回老家吕家丛,部队派一个排人来抓,大舅在家人的帮助下藏在草垛里躲过搜查,不敢在家久留,换上便装跑到广州去了。后一直在外奔波,在江西新建扛过码头,最后落脚在江西省宜丰县花桥乡。  

其实,母亲嫁到吕家是受到宠爱的,“天上掉下个林妹妹”,吕家这么穷能娶回这么漂亮的媳妇,又出生在比较富有的家庭里,有陪嫁那么多东西,简直是欣喜若狂。一家人都对母亲另眼看待,赞誉有加。特别是婆婆更是喜欢得不得了,婆婆是当家人,婆婆说了算,一大家二十多口人在一个锅吃饭,婆婆怕我母亲吃不饱,首先盛一大碗饭给母亲。可惜婆婆积劳成疾,在1957年那年因患痨病去世。婆婆去世后,这个家由我三伯,三妈当家,上面大伯,二伯也已去世,大家庭在三伯的主持下分了家。  

我父亲吕益六,老实巴交,多年生病,以为富人家放鸭子为生,后为生产队放鸭子。他是吕家最有福气的,他那样的身体能找到这样漂亮能干的媳妇,自然喜欢得不得了,但因身体原因好景不长,父亲在1957年那年得“火病”去世。这一年这个家一连因病去世三人,我的婆婆、我的姐姐、我的父亲,这一家真够倒霉的。我记不到我父亲长得么样,我年轻时回老家,老家人都说我长得像我父亲,可见我父亲长得还是很漂亮的。  

我是1954年农历七月初一傍晚出生的,那一年因淹大水,房屋被淹,一家人忙于抗洪救灾,把我母亲安置在一个丘陵山包上。母亲一个人在这样的环境中生下了我,是她自己用嘴咬断了脐带,我生下来就好哭,眼泪经常流在耳朵里,留下了终身的慢性中耳炎,造成耳背,小时候家里人就叫我“聋脦”。  

在我的记忆当中,三伯和三妈在父辈中是最能干的,三伯1956年被招工到大冶保安田家畈煤矿当采煤工。属黄石市矿务局管辖,是正式职工。1962年国家遭受三年自然灾害影响,很多人吃不饱饭,不愿当工人,都回老家了,我三伯也是那个时候回老家的。三伯聪明能干,脾气也暴躁,经常在家发脾气,儿子吕春先小时候爱玩,也有一些小聪明,二胡拉得比较好,也喜欢演些戏,也有脾气,经常跟三伯对着干,三伯最爱骂的一句话就是“个强盗羔子”,经常是三妈出面解围。所以春先是很爱三妈的,感情很深。三妈很会为人,村里乡里乡亲都很尊敬她,她待人很热情,乡亲们路过她家她都要招呼喝杯茶,所以他们家总是很热闹。我对三伯家最熟悉,其他几家我不是很熟,记忆就比较淡薄。  

我父亲去世时,我才三岁,母亲也只有26岁,太年轻,长得又细皮嫩肉,湾子里不少人想心思要娶我母亲,家里还有一个八爷,爱我爱的不得了,他愿意养我,包括我的母亲。但我的母亲有她的想法,这个家几穷哟,我不能让我的伢受苦,我要出去,我要走出这个穷地方。我母亲确实不容易,一个在家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嫁到吕家这么多年,吃过多少苦,流过多少泪,只有我母亲自己知道。我母亲自嫁到吕家,一改在娘家的娇气,因家里有婆婆理家,家里的事不用操心,她就在外积极参加集体劳动,勤劳苦干,插秧割谷,担肥挑草,犁田耙地,样样能干,有的男劳力都干不过她,多次被评为先进生产者,并被选为妇女队长,并准备培养入党。父亲的去世对我母亲打击太大,但母亲是一个不甘寂寞的人,她要改变自己的命运。正好湾子里有人在外工作,一个在金山店的一冶矿山公司一工地上班的老乡热心快肠的物色对象:了解到在一工地职工食堂当采购员的袁晓东(后来成为我的继父)于家中的妻子因感情不和已经离了婚,并与他进行了交谈,在交谈中,老乡将我母亲的情况作了介绍,说明有一个小孩,继父表示愿意接触。老乡将这个信息带回了老家告诉了我母亲,我母亲很愿意了解,就与这个老乡到了金山店和继父见了面,两人各自将自己的情况作了介绍,继父当时有38岁,离婚后有一女儿归他抚养,小女孩身体不好,与自己的婆婆在一起生活,母亲说要带着我过来一起生活,而且要求不能亏待儿子。我母亲当时是26岁,两人相隔12岁,而且继父显得又老又黑,但个子比较高,有一米八;我母亲就没话说了,就是带了一个小孩。继父当时就表示,一定将孩子当作自己的儿子一样。就这样,双方谈得非常满意,很快投入爱河。  

母亲告诉我,我们是在1958年6月份离开老家的。我朦胧记得,我是由八爷用箩筐挑着走了很远的路,和母亲一起到了黄州码头江边乘渡船过江到鄂城码头,又一路被挑着到鄂城火车站,从码头到火车站有15公里路。从火车站乘火车到金山店。到了金山店后见到继父,我当时年幼老实听话,叫我叫伯(爸爸),我就叫,叫的养父喜滋滋的,一把把我抱在怀里,不知道几喜欢。我们先是在金山店安了家。后来因工作需要调回到铁山,租住在铁山友爱街一姜姓家的私房定居下来。  

1958年正处在大跃进时代,社会主义建设如火如荼。自然我母亲的工作很快就有着落了,我母亲被安排在矿山公司幼儿园当保育员。后因幼儿园停办,又到铁山搬运站做搬运工,这是又苦又累的脏活,一般男人都受不了,但我母亲一干就是多年,180斤的大米麻袋能扛得飞跑,装火车皮走跳板一闪一闪的,我父亲又一次去帮忙,走到跳板上一下子掉了下来,吓得再也不敢干了。  

我们家后来增加了两个妹妹,两个弟弟。我父亲的工资每月45.99元(炊事6级),要养活一家人是很难的,我母亲年轻,辛苦的工作磨练了坚硬的肩膀,每月赚的钱比我父亲要多不少。后来为了生计,母亲做过搬运,做过煤球,蜂窝煤,锤石头,捡破烂,捡废铁,还种了不少菜园,我母亲真是铁打的筋骨,闲不住的人。  

我父亲是一个心细的人,也是一个花钱大方的人,他一生不愿苦了孩子,孩子们要读书,身体不能垮,加上母亲做事有辛苦,父亲对伙食从来不克,总是想花样改善生活,伙食费严重超标,于是总爱扯一些公款填补,公款也就是他卖的理发票,洗澡票的票款;后来为了改善生活,他去学钓鱼,有时要走几十里路早出晚归,带三个馒头一壶水出去,回来时留一个馒头回来,经常是鱼篓里贴着几个小棱子鱼拍也拍不下来,但他还是乐此不疲。父亲是很可爱的,我发现他只有这个爱好,没有事就盘他的鱼竿,鱼钩,鱼线;直到他住院不起。父亲常年咳嗽,直到1978年底被检查出是支气管癌,当时喉咙说不出话来,他还认为没多大的病,说只要解决说话就好了,他不知道是癌症做的怪。父亲是在1979年3月28日凌晨离开人世的,我们在27号晚在医院守到快十点才走的,当时父亲的精神非常好,还是父亲催我们回去的。到了下半夜,同事陈武建跑到家里来叫,我们赶快穿好衣服赶到医院看到父亲已经断了气,时年刚到60岁。我们全家人哭的天昏地暗。家里的顶梁柱倒了,母亲太可怜了,母亲才48岁。  

父亲虽然是我的继父,但他爱我胜过爱他自己的孩子:我的两个妹妹,两个弟弟。因为他爱我的母亲,我是母亲带过来的。刚带过来时上户口还是用吕少先上的。我是八岁上的学,上学报名是用这个名字报的,上学后,同学们知道我的名字后,感觉奇怪,怎么你爸爸姓袁,你怎么姓吕,我答不上来,回去告诉父亲,父亲感觉是个问题,怕我受到别人欺负,就决定把姓改为姓袁,所以到现在有很多同学都不知道我是父亲的继子。家里有好吃的,先紧我吃,再才是妹妹弟弟的,先给我买新衣服穿,妹妹弟弟都是接我的穿,有时家里没好吃的,就把剩饭剩菜一热给妹妹弟弟们吃,就把我叫出去在餐馆叫个菜给我吃,一直到我从农村招回来当工人都是这样。我还记得,1977年大招工时,我被黄金湖公社留下来了,我父亲急得不得了,认为公司不得力,就找公司领导评理,大发脾气,我知道后从农村赶回来,我跟他说话,父亲不理我,后来才知道他听不到,他被这件事把耳朵给气聋了,可见父亲对我的重视和爱戴。我还记得,父亲在弥留之际,还曾经要我把姓再改为姓吕,说是让我顶起吕家的名,我没答应,我说你就是我的亲生父亲,你比我亲生父亲还要亲。我就是姓袁,我是袁家的儿子。我爱我的父亲,父亲是个好人,父亲对我的恩情我是永世不会忘记的。就是我老婆到现在都念着我父亲的好,其实他们见面也不多,我那时还没有跟她结婚,父亲就给她留下很好的印象。  

父亲去世时,母亲才48岁,家里的全部重担都压在了母亲瘦小的肩膀上。父亲在世时,经常有老家的亲戚到我们家来,来的烦都烦死了,父亲去世后,想要个人来都不来了。有同情我母亲的想给我母亲找个人。我母亲很坚强,跟别人说,我不能让别人作践我的孩子。几十年来,母亲用她那瘦小的肩膀扛起了家庭重担,为了生存,母亲日夜奔波,什么苦力活都干,挖矿石,捡废铁,当搬运工,劳动强度很多男人都干不了。后来年纪大了,又卖冰棒,汽水,绿豆汤,摆过台球,社区打扫卫生,种菜园,一天也没闲过。  

好在儿女们都听话,都能为母亲分担些事情,都很努力,特别是两个妹妹,为这个家付出了不少。大妹妹虽有残疾,但她身残志不残,她非常硬气,从来不愿他人把她当成有残疾的,很小的时候,就跟小妹妹两人在外捡破烂,捡废铁,拾煤渣,捡柴火。废铁又重,大妹妹腰又不好,她都没有叫过一声苦,有苦自己忍着,有病自己扛着。小妹妹更是顾家,17岁不到顶了父亲的职,除了上班以外,家里的家务事全包,里里外外一把手,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就是出嫁了,心也是在娘家的,好在妹夫和妹夫家里人心善为人好,都是对我家有恩的,我是心存感激的。大弟弟是我养父的亲生长子,自然疼爱有加,起名都想了很久,父亲识字不多,他给儿子起了个文武斌的“斌”字,叫少斌,意喻儿子长大后能文武双全,全面发展。父亲几乎倾其所能,把所有的爱洒在儿子身上,市面上只要有的好牛奶,炼乳,不管几贵都要买回来,还找专人带伢,所以少斌小时候营养还是到位的,长得非常好。带少斌的那家,因从来没喝过牛奶,经常偷喝。可见当时牛奶的精贵。少斌自小聪明可爱,长得又像电影里的“潘冬子”,所以很逗人喜爱,他也很争气,考上了大学,是我们家学历最高的。小弟弟少平是母亲在煤建上班的时候生的,因母亲整天和煤打交道,使得小少平身上带有毒气,身材瘦小,母亲为了他,离开了煤建,转到铁山矿石加工厂。小弟弟一直不顺,除了个子不知后来怎么长得那么高,那么胖,因为没有一个好的工作,一直给别人打工,条件稍微差些。好在弟媳勤快,儿子争气,长得虎气,聪明可爱,也算是他的福气。  

用我母亲的话说“儿女们个个行孝,个个听话”,我母亲跟别人谈到她的儿女,一脸的喜悦,一脸的骄傲。母亲一生的付出,有儿女们的一片孝心得到安慰。母亲高兴时最爱骂的一句话是:“哩咩叭喋噢”,当我们听到这句话时就知道母亲情绪很好。  

我一直叫我母亲叫“咩”的,我就像一只小羔羊一样倚恋着母亲,有母亲在,我们这个家才像一个家,母亲就像一个磁盘,把儿女各家吸引在一起,健康快乐的生活着。  

“咩”,和谐社会,和谐家庭,您老人家是我们家的老太君,您老人家是我们家的红太阳,照耀着我们儿女各家蓬荜生辉,欣欣向荣。“家和万事兴”。  

母亲啊,您老人家尽情的享受生活吧,安度晚年,健康长寿!“咩---------”!!!  

[黄石文坛]袁少先追忆父亲的散文《想见音容雲萬里,思听教诲月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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