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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石诗坛]​何建中的诗《人在故乡》(组诗)

 黄石新东西 2020-07-30

何建中,男,一九六一年十月生。全国语文名师,何建中工作室首席作家。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始文学创作,迄今在多家报刊、电视及网络媒体发表诗歌、散文、报告文学、小小说、文学评论及电视专题片解说词达三百多万字,是黄石作家群中的全能写手。

何建中的诗

人在故乡(组诗)

山里的太阳

山里的太阳老得快

正午,刚在池塘里洗过脸

山影就斜斜地爬来

丈量屋檐的高度

卸下犁耙的老牛

还未啃完眼前的青草

抬头

夕阳已搁在山顶

不是还有树枝支着吗

爷爷蹲在地头

亮光一闪

吸入的烟缕

还未从口中吐出

一阵风吹过

便只见晚霞羽毛般

扑腾着西方的天空

夕阳落山了

会把那边的山坡照亮么

或者如一枚果子

落进泥土

开出星星的花朵

老屋

老屋的墙壁上

有爷爷砌的砖

落满灰尘的窗台

枕着我仰望的童年

一张老床

还在雕梁画栋地记着

奶奶掀开红盖头的模样

父亲的啼哭就从这里

叫醒那个喜悦的清晨

那扇木门打开过多少希望的日子呀

爷爷扛着阳光出门

背着月光归家

田野的风光

那样真切地写在奶奶的脸上

八仙桌依旧在堂屋

方正地守候着

一家人欢聚的时光

爷爷走了

父亲走了

奶奶等到九十六岁也走了

蜘蛛网没有网住流去的岁月

老屋空守着一屋的寂寞

空空的窗扉像空空的呼唤

只有朝阳

每天照亮它的窗棂

可爷爷用过的农具还在

锈迹斑斑的锄头

记住了泥土的颜色

奶奶烹煮温情的灶台还在

灶堂里的柴火

温暖我中年的苍桑

父亲建筑梦想的砌刀还在

暗淡的光芒

像一句遥远的叮咛

站在老屋的门口

我犹豫着

是不是推开那扇虚掩的门

村旗

应该有些年龄了吧

村里最老的老人

都比它年轻

应该有些高度了吧

再高的炊烟

也高不过它的树顶

阳光攀上它的枝桠

就是村庄的清晨

树叶吹响春风

就是山里的春天

一些人离开它

那叫远行

一些人拥抱它

那叫还乡

一些人一辈子守着它

那叫村民

一些鸟飞来了

在树上遇上爱情

一些鸟飞走了

在天空找到前程

鸟巢上演欢聚又揭幕别离

时而喧闹又时而寂静

随着它枝叶的伸展

村庄也在一年年长大

但再高的屋檐

也高不过它的树荫

村民在树下集合

又从树下出发

它是村庄不倒的旗帜

号令一方风景

雨来了

有它的枝叶挡着

风来了

有它的身姿挺着

有它的生机

就有村庄的安宁

离乡时

它是一棵桅杆

为我张满一面绿帆

归乡时

它是一片天空

为我隔断头顶的乌云

最干净的河流

所有的浪波

都被石头搓洗过

沙是白的

像夜晚的星星

鱼群时而像砂粒随波滚动

时而像鸟群飞来飞去

孩童们赤条条进去

又赤条条出来

水怎么穿上又怎么脱下

白白的屁股

是他们唯一的衣服

鸭群清波一样淌入河中

又清波一样流出河岸

水牛卧在水中

成了长着青苔的河石

一只水鸟在上面觅食

柳枝刚在水里洗过

柳叶是没拧干的水滴

在阳光下清清亮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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