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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医 佘医生正在专心致志地给一位病人望闻问切，一位头发花白的老汉，被老伴搀扶着，怒气冲冲地进了中医科专家门诊室，将4粒药丸和票据重重地往佘医生桌子一拍，嚷道：你什么专家，我听朋友推荐，说你医术医德好，慕名而来，排了半小时的队，花了15元，挂你的专家号，可你，只开了10元钱的药，还没有挂号费多，4粒药丸，你哄小孩，是吧？哼，我朋友还鼓吹你是什么手到病除的“神医”！ 佘医生是中医世家。佘医生最大的特长是把中西医进行了有效的结合，攻克了许多中西医边缘的疑难杂症，的确有很多患者称他为“神医”。 这位老汉年龄七旬上下，是佘医生今天接待的第一位病人。老汉来就诊时，没等佘医生询问，就迫不及待地自我介绍病情，说，闹肚子，一夜没睡，这样闹下去，非要了我的老命不可，佘医生，你得下猛药给我医治医治，现在生活太好了，我想多活几年，需要开什么药，多贵都无所谓，只管开，我不缺钱。 佘医生听了介绍，经过一番望闻问切，让老汉迅速去做大便化验。一小时，老汉拿来大便化验结果，佘医生细阅，对老汉说，老人家，不碍事，你应该是吃了不卫生的食品，肠道细菌感染，吃点药就会好的，然后，给老汉开了处方。 可是，老汉去划价、领药，就质疑了，只开了4颗药丸，共10元钱，这么便宜的几颗药丸能治好病？平时到医院看个感冒，哪次不花两三百，甚至千儿八百？ 老汉举着药丸，疑惑地问发药的护士，药没有发错吧？药房护士说，没错，就4颗，接着自言自语地说，也是，这是开的什么处方，没见过，都这样，恐怕我们医院也要关门了。老汉听了，更是火上浇油，立即从生疑转化为反感，又升格为愤怒，产生了被坑的感觉。你看看，护士都认为处方不妥，草率。 老汉压抑不住怒火，立即返回专家门诊室，质疑佘医生，上楼时，还给推荐他来找佘医生看病的朋友打了电话，把朋友骂了一通，问朋友：佘医生到底是专家，还是兽医。 佘医生对老汉突如其来的质问，粗鲁，只有一瞬间的尴尬，马上镇定了下来，行医几十年，什么人没见过？佘医生对老汉说，你老冷静，先将这几颗药吃了，记住，一天只能吃一次，一次一颗，如果病情没有好转，再来，好吗？我负责给你治好。 老汉鼻子“哼”了一声，气呼呼走了。 没有料到的是，第三天老汉真的来了，不是来扯皮，而是来送锦旗，锦旗上绣着“手到病除”四个字，还花300元请了一个6人组成的铜管乐队，吹着《希望的田野》送到医院来的。 患者送锦旗和感谢信，对于医院和佘医生本人，都是好事，喜事。但是，事情的发展往往难料…… 乐队送锦旗，立即惊动了医院领导。当前，正是全市上下抓作风建设的时候，这可是添光加彩的事情，院长委派院办主任迅速到佘医生所在的科室了解情况，并在全院予以通报表扬，必要时，邀请市主流媒体进行专题采访报道。 院办主任很快弄清了事情经过，并向院长做了汇报。院长听着，听着，眉头拧了起来，问，又是那个“神医”？ 院办主任回答，正是。又说，院长，患者给医院送锦旗虽然是好事，但是，收费窗口和药房的同志，还有部分医务人员，持有不同意见，认为医生如果都这样开处方，医院怎么生存，大家的奖金哪里来？还有我们那几家关系户的药…… 院长恨恨地说：“就是！” 院办主任接着汇报，还有的科室揭发佘医生，有时干脆不给病人开处方，特别是农村来的经济困难病人，佘医生经常视病情，指导病人去街上药店买药吃，告诉病人，药店的药比医院便宜很多。 院长眼睛瞪着院办主任，似在质问佘医生：都这样，我们医院还办不办？你去把这个“神医”跟我找来！ 佘医生被院办主任领到院长办公室，这是佘医生第一次进院长办公室，院长为何召见，佘医生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院长的脸冷漠得像办公桌上的青铜貔貅，一点温度都没有。院长冷冰冰地说，请坐，佘医生，不，佘“神医”，感谢你给医院争得那么多的荣誉，今天又有患者送锦旗。 佘医生像听病人介绍病情一样，并不插话。院长继续说，最近呀，我感觉心里乱糟糟的，心慌、气短、失眠、多梦，医院几位教授都看过了，没有找到原因，听说，你能治疑难杂症，今天特地请你来显一显你的神医之术。说完，不由佘医生讲话，就将左手袖子一捋，说，请你给我号号脉。 佘医生没有退路，虽然听出了院长话中的酸味，但院长既然称有病，找医生问诊，就没有拒绝的理由。佘医生将三根指头搭到了院长手腕“寸、关、尺”的位置上。 几分钟后，佘医生收回手，说，院长，你身体素质很好，并没有明显的疾病，只是，心律有点乱，应该是心理压力太大、心绪烦乱引起的。 院长用嘲讽的眼光瞅着佘医生，说，那请你跟我处方开药吧。 佘医生说，不必用药，放下心头的包袱，注意休息，劳逸结合就会痊愈。 院长借题发挥，说，看来医院很多同志反应的情况属实，你就是这样跟患者看病的吗？所以，你一个人一年收到病人送的锦旗比全医院的还多，可是，佘神医，锦旗不能当饭吃，我们的医务大楼用什么去盖，我们的医疗事业用什么去发展？还有，全院医务人员的福利……我让医务科的同志做了一个统计，你接受的病号最多，收到的锦旗最多，但是，创造的收益却最少，按照医院的考核办法，你只能拿基本工资，不能够领取效益工资哩。 佘医生这才听出一点眉目，谦逊地说，院长，你知道，我是中药世家，只懂医者仁心，以救死扶伤为宗旨，包括整个医院都应该遵守这样的医训。 院长口气强硬起来，说，今天找你来，就是奉劝你在捞取个人荣誉的同时，要思考医院的经济效益。 佘医生说，中国有医者古训：上医治国，中医治人，下医治病。我只是一个普通下医，为人治病，没想那么多，院长，如果就为这事，病人还在等着我，告辞了。说完，拂袖而去。 院长的脸都气青了。他吩咐院办主任立即喊来医院纪检组长，要求纪检组成立调查组，对佘医生展开调查。院长说，我就不信，他处处为病人“着想”，能不得病人的好处？中国俗语说得好，无利不起早哩。院长要求通过纪检组办案，取消佘医生的处方权。 可是，一个月过去了，纪检组没有查到佘医生任何收受贿赂的线索和证据，“七一”建党节那天，院长在全院党员干部大会上，作廉政建设报告时，当场被市纪委带走，接受调查去了。 [黄石文坛]一人、一事、一场景——读杜青钢教授《河里只有蛤蟆》感想 /查俊华 查俊华，生于1961年10月，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业余时间爱好小说、散文创作，作品散见于《工人日报》《中国文学》《中国矿业报》《长江文艺》《湖北日报》《黑龙江青年》《黄石日报》等报刊。 《新东西》编辑部 主 编：向天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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