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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头条]曹红英的小说《二月》

 黄石新东西 2020-07-30

大冶人。年轻时,因为没事就爱在纸上胡乱涂鸦。结果被人称作文学爱好者。因为很少有文字见于报刊,所以一直愧对这个称号。虽如此,但心中那团火苗一直在跳动。很期望那团火苗能燃烧,变成熊熊大火,照亮前进的道路。

二月


       二月昨晚发了一盆面。五更时,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的二月,听到面盆里发出一下一下的“噗噗”声,那是面在发酵的声音。  

二月起床后,把准备好的猪肉和包菜剁成馅儿,加上盐、味精、生抽等调料,搅拌好后去喊老公李福生起来帮忙。  
正月十五,邻居马爱萍的孙儿孙女,今天就能解除隔离回家了。二月想给他们做点肉包子吃。  
李福生连顿都没打一下,一骨碌爬了起来。他很高兴有点事做。也很高兴二月今天有空在家,还能和他一起做包子吃。今天是元宵节,应该吃汤元的。因为疫情,超市关闭,没地方买汤元。李福生觉得有包子吃就很知足了。  
这个春节,李福生过得实在是太冷清,太憋屈了。每天呆在家里,除了看电视,就是睡懒觉。儿子一家三口在上海,因为这该死的新冠病毒,公路封堵没回来。女儿一家在县城,说好大年三十中午回来陪他们吃年饭的,结果也不能回来了。  
这些天,二月虽说是住在家里,几乎每天是早出晚归。偶尔回家吃顿饭,还要站在门外,全身上下用“84”消毒了再进来。吃饭时,两人还不能同时在一张桌子上吃。最让李福生难受的是,在家里,二月还要他戴口罩。晚上回家来也是自行隔离,一人睡一间房。多半时间,他是一个人呆在家里,一天也没说上几句话。  
今年五十五岁的妇联主任二月,年前刚把退休手续交上去。原本想过完春节就能回家颐养天年的。可一场突如其来新冠病毒的传播,把所有人的生活全打乱了。二月接到疫情通知,立即就投入到了紧张又危险的抗疫一线。  
不拜年,不串门,不聚会,不聚餐。封城、封路、封村、封小区。  
马爱萍家,门都封了。  
马爱萍的儿子,是二月第一个排查出来送到社区隔离的人,也是镇里第一个被医院确诊为新冠肺炎的人。  
这些天,马爱萍的谩骂声一直在她耳边回响,那双充满怨恨的眼睛一直在她脑海里浮现。  
马爱萍儿子确诊后,马爱萍也因为疑似感染被送进了医院,她的两个孙子留在社区隔离点,继续隔离观察。  
那天,二月带着社区防疫办的人来到马爱萍家时,马爱萍当众责骂二月:“讨不好死的女人!你害死了我老公,现在又想害我儿子,害我全家!”  
马爱萍除了谩骂,还对防疫办的人拳打脚踢:“你们凭什么隔离我!你们凭什么封我的门!”  
“该死的女人!黑心肠的女人!病毒怎么不找上你呢?”  
原来,他们是一个村子的邻居。现在,他们是一个小区的居民。  
五年了,马爱萍一直没放下对二月的怨恨。  
那年春天,二月的女儿出嫁,中午的喜宴摆了十几桌。亲朋好友,亲房邻居都来庆贺。  
马爱萍家也送了礼。马爱萍老公因感冒去医院打针没回来,中午是马爱萍去吃的喜宴。  
那天晚上,客人散去后,二月为感谢白天帮忙的人,在堂屋又摆了两桌酒。  
在门口溜达的马爱萍老公,闻着酒香,忍不住走了进去。  
李福生抬头看见他,连忙打招呼:“来喝一杯?”  
马爱萍老公嘴里说着:“吃过饭了。”屁股却坐到了酒桌旁的凳上。  
福生的几个亲房兄弟,见有人来,连忙拿酒杯,拿筷子。  
马爱萍老公是村里有名的好酒之徒,见了酒就走不动路。他一屁股坐下,你一杯我一杯,胡吃海喝到深夜。马爱萍过来催他回家,他都不听,就带着孙女去睡了。  
第二天早上,马爱萍去喊老公吃早饭,发现老公身体已经冰凉。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马爱萍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回过神的马爱萍立即报了警。  
派出所经过调查:死者当天上午在医院打了头孢。打了头孢再喝白酒能致人死亡。  
马爱萍认为,酒是在二月家喝的,二月家必须承担责任。  
而二月认为,马爱萍老公是自已找上门来喝的,没人去邀约。而且,打了头孢不能喝酒,他没有告知任何人。  
两家争执不下。  
二月不赔偿,马爱萍要把死人抬到二月家,闹得两家的亲房兄弟差点要动武。  
所幸派出所及时制止,从中进行调解。毕竟死者为大,劝二月花钱买个安宁。  
最后,二月家出了三万块钱的安葬费,马爱萍才停止闹腾。  
两家因此结了仇。  
昨天,二月接到电话,马爱萍的两个孙子今天解除隔离,通知亲属八点去接人。  
马爱萍和儿子都在医院,和他儿子一起在武汉打工的媳妇,年前直接回了四川娘家,因公路封堵,至今不能回。马爱萍家,门都封了,通知谁去接?  
非常时期,谁都怕传染,亲戚朋友谁也不敢接这个烫手的山芋。  
二月把马爱萍家的情况向社区领导作了汇报,希望领导给个方案。  
领导说:“你是知道的,社区的工作人员已全部下沉到各小区,各村庄。没有多余的人手来管两个孩子。”  
小区和村庄已按片划分了网格,每个网格都配备了管理员。二月就是马爱萍那栋楼的网格管理员。  
这个烫手的山芋还是回到了二月手上。  
二月的网格里有两名志愿者,算她一共三个人。他们每天要负责三栋楼房三百多家食品物资配送,五六百人的体温统计上报,以及楼道值守,安全巡视。有时还要配合社区巡查组,参加整个社区的巡查。  
每天的工作量本来就大,现在还要照顾两个存在安全隐患,生活不能自理的孩子。二月感到肩上的担子越来越重,责任越来越大。  
昨晚,二月一夜没睡好。这会儿,她一边包着包子,一边不停地打着哈欠。  
李福生望着二月说:“在家把口罩摘了吧,看你多难受,一直打哈欠。”  
“是昨晚没睡好。”二月话还没说完,又接着打了一个哈欠。  
“这个春节把你累的,人都瘦了一圈,眼睛里都是红血丝。”李福生心疼二月。  
“忙点儿累点儿都没什么,没有新增病例就好。马爱萍的两个孙子解除隔离了,要我上午去接人。”  
“社区隔离点不能送回来吗?”李福生问。  
“本来通知家属去接的,可马爱萍家······只有我去接了。”  
“干嘛非得你去接,你让其他人去接不行吗?”  
“我是党员,我是网格管理员,我不去谁去?”  
二月把包好的包子放到蒸锅里,开始蒸包子:“我给他们多带点肉包子去。”  
“我以为今天元宵节,你想改善一下伙食呢!原来是给他们包的!”李福生口气里带着不满。  
“过年吃那么多好吃的,你还馋几个肉包子?”  
“都怪马爱萍的儿子,从武汉带个病毒回来,搞得我们连过年的团圆饭都没吃上,搞得一镇子的人不得安宁,大家跟着受连累!”李福生愤愤地说。  
“尽说费话!他哪知道自己会传染上!”二月白了老公一眼。  
“老天保佑!幸亏两个孩子没事。”李福生又说了一声。  
二月把包子的馅包得多,馅用完了,老面还剩下一些。她在面里加了一点盐,揉好后切点葱段进去,做了几个花卷。  
“你不是说马爱萍和他儿子发现早,都是轻症,会很快出院吗?”李福生问。  
“他们出院后还要隔离十四天。可现在孩子没人管。”二月说。  
“叫你手下那两个志愿者,每天送饭去吃。”  
“吃饭好解决。白天也好说,看看电视就过去了。就是晚上,孩子们肯定害怕。”  
二月收拾完面盆,洗了手,坐到了餐桌旁边。两只手托着下巴,望着蒸锅里冒出的水蒸汽。  
水雾很快把整个厨房都朦上了。李福生的脸也朦在雾里,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你是找个癞子头抓!当时叫你别去社区报到你不听。”福生埋怨说。  
“再怎么样也要站好最后一班岗。钟南山院士八十多岁高龄了还到武汉重灾区,亲自指挥和控制疫情发展。那么多医疗小分队的专家、医生、护士,他们放弃了春节家人团聚,冒着生命危险来湖北救助我们,我有脸退缩当逃兵?为守护大家的生命安全,有多少基层党员干部和志愿者,值守在防疫一线。就连退休在家的老医生和老警察都主动申请做一名志愿者,他们是为了什么?你说这话不觉得汗颜吗?”  
二月犀利的眼光,责备的语气让李福生羞愧的低下了头。  
二月突然说:“我今天晚上去马爱萍家陪孩子。”  
福生一听,着了急,一把扯开口罩:“你疯了!我们两家都闹成那样了,你还去管?一想到马爱萍那副嘴脸,我就来气。一个不识好歹的女人!”  
“都什么时候了,还翻那些陈年旧事。孩子又没错,凭什么替大人受过。”二月怪老公小心眼:“你怎么和马爱萍一个德行!”  
福生也感觉到了自己说这话有些不合时宜,沉默了好一阵没说话。  
二月也不再理他,去卫生间洗漱完,自个儿开始吃早餐。吃完早餐,她去房间收拾了一些日用品和一套换洗的衣服。把蒸好的包子给老公留下两个,其余的全部装进一个塑料提袋里,然后手提着两个袋子出了门。  
这时,天已经大亮。  
二月准时八点到了社区隔离点,办完交接手续,把两个孩子领了出来。  
在领着孩子回小区的路上,二月远远看见前面走来一个人,那人戴着志愿者的红袖章,看着有点像老公李福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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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东西》编辑部

主     编:向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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