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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头条]马静:一路花香(二)

 黄石新东西 2020-07-30

一  

一场突如其来的春雪,小区里的朋友们纷纷关注起中心花园里那几株红梅。前几天天气暖和,那几株红梅树开得一片灿烂,似一团红霞,一天比一天的红色浓一层。  
我们站在阳台上放风,  
“这比大前年我脚受伤的时候还关得严,那年还可以拄拐下楼看看梅花”,  
“是啊,我已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十七天了”,  
“我上班的时候回来去摘几枝梅花回来”  
“不敢要,怕有病毒”  
………  
关上门窗,进来找出邓丽君的碟子,听她轻轻柔柔的唱着,“梅花,梅花满天香,越冷她越开花,梅花坚韧象征我们,巍巍的大中华”。歌声中传达出的精神,柔中带刚,虽不似《红梅赞》那般铿锵,对民众的教化却是同样的培育出梅花的品格,坚定有力!  

二  


今天天气晴好,一连几天这个天气,武大的樱花怕是会开了。  
说起来很多武汉人都有一份武大情结,都能和武大扯上渊源,而武大的樱花哪个武汉人一辈子不会去看过至少一回。  
我们俩相识以前,分别和各自的同学朋友去了,结婚后有了孩子,抱着她牵着她去武大玩,后来是她带着我们去校园逛。曾经在同一个地方拍了相同的相片,感慨这时间都去了哪儿?只有樱花年年开了又谢,谢了再开。  
樱花让人想到古时那种娴淑温婉的女子,她们小声说话,掩嘴而笑;  
今年武大的樱花大道上还会不会游人如织?我倒希望这个春天还樱花一个安静的环境,让她好生休养,下一个春天,我们再去看望。  
      武大的樱花还是会象一个个绮丽的梦在春夜里然漾开的!  

三  


合欢在我国古代是人们喜欢的花木。传说舜南巡而死,他的妃子娥皇、女英找不到舜,也悲伤而亡。人们认为他们的灵魂结合,然后成了合欢树。  
合欢年年初夏开花,花丝团成一个个毛绒球,十分别致。  
以前武昌海马巷那块有个院子里种了一株高大的合欢树,树的主人是院子里住的那户人家,一对中年夫妻,外加一儿一女。他们很少与人交往,家里也从来没有发出过呵责、吵闹、打骂声,与我家一墙之隔,夜晚我能偶尔在枕头上听到弹钢琴的声音传来。  
他们家也会在热天的时候把饭桌摆到院子里,一家人穿戴整齐,坐在固定的位置上,安静地各自吃饭。新媳妇进了门,他们家也没有什么变化,合欢树下的小饭桌前多了一个人而已。  
生活井然,长幼有序的传统家庭生活,从那会儿起令我向往。第一次去婆婆吃饭,他们也是各自有固定坐位,干净的饭菜摆上桌,各自安静地吃饭。  
“合欢”二字与婚姻表达关系密切,相亲相爱之意,于是有“合欢被”、“合欢宴”的名词出现。  
转眼间,我要开始给姑娘准备一点嫁妆,绣着合欢花的被子,是其中一个。  

四  


今天是“国际禁毒日”,不由想到那株“恶之花”。曾经在武汉植物园的药草园里见识过,围在重重铁丝网里,仍旧挡不住蛇妖般的美。  
同一个属的虞美人和罂粟花真是孪生姐妹花,很不容易分清。虞美人原产欧洲、亚洲温带地区,中国传说中虞姬在垓下拔剑自刎,鲜血落地化为花朵,就有了虞美人花;比利时人也喜欢如此浓艳华丽的花朵,把它定为国花;日本人则欣赏她弯曲柔弱的枝干上花色多彩、花期也长,宫崎骏制作的动画片《虞美人盛开的山坡》,剧情和虞美人花一样引人无限的想象。  
罂粟花是要人命的植物,虞美人却是有很高的药用价值,催眠止痛镇咳,种子可抗癌化瘤,起着延年益寿的作用。“一娘养九子,九子九不同”。孪生姐妹花迥然不同的作用,细想把虞美人比做哪类女性呢?她象有些不会打量人情世故的女子,从不在意别人的误解,也不顾忌他人的目光,我行我素,花开自在。这比喻会不会又冤枉了她?  

五  


清明节前后正是泡桐花开的时节,每年清明回公公的老家就能看到。麦田里,道路旁,一棵棵紫红、淡蓝的泡桐花一簇簇一串串在枝头绽放,如诗如画地点缀乡村田园,吐露着昂扬向上的春天气息。  
老家附近有个叫泡桐镇的地方,让人猜想是不是以前种了很多的泡桐树。最近几年由于城市发展,远城区也是一年一个样,拓宽道路而砍伐高大树木,泡桐镇的泡桐树己难得一见。  
泡桐树中那株顶顶有名的“焦桐”,许多人应该没有忘了吧。  
有没有人和我一样,希望在某个清明节前后,去兰考,在那株焦桐下静静站一会儿,再去看看焦书记坐过的那把藤椅,用质朴无私奉献的焦裕禄精神涤荡心灵深处,自驾游的一个计划啊。  

六  


紫藤是藤本植物里少有让人喜欢的种类。一般在春季开花,夏季浓密的枝叶搭成凉棚,夏末秋初会再开一次花。硕大的花穗一串串垂挂枝头,紫色中泛些蓝,远远看如紫色的瀑布,总是与假山、池塘、湖畔、棚架一起同框,为古典园林增加独特的东方风韵。  
苏州拙政园有株500岁的老紫藤,主干要两个人合抱,据说是文徵明手植。  
武汉植物园在2010年前也有一片紫藤,尽管是生长在用水泥预制的棚架上,留有科研机构的学术氛围让人坐在紫藤长廊下不想离开。  
“紫气东来,官运亨通”,中国人自古认为紫色具有吉祥寓意,于是紫藤也具有祥瑞之气,得到文人墨客青睐。  
解放前有钱人家给丫环取名,紫藤。  
紫藤是出身在家教严苛的小户人家乖女孩,从小塑造成的低眉顺眼、垂手恭上、悄声细语、步履轻盈。为争得那一份春光不得不攀附于蜿蜒曲折灰褪色的枝蔓。  

七  


初中三年级,那年冬天好冷啊,嫁嫁去买菜的路上在雪地里摔了一跤,回来没有告诉我,天气逐渐转暖嫁嫁的症状逐渐明显,忘事、走路不稳,我临近中考她中风了,再无法照顾我。我一下子变得能干懂事了,学会生炉子、煮稀饭、洗衣服、给她抹澡。  
她种的喇叭花自生自长,爬满了窗户上的铁丝网。最热天的时候,它们每天开一批谢一批,探头探脑的看嫁嫁几时好起来。我调皮地逗她,每天早上让她数数喇叭花,有一天她比我多数出一朵,我怪她错了。她让我躺下来看,原来从她的角度能看到叶子底下还躲着一朵半开的花。  
呈漏斗状的喇叭花喜欢在山坡、河谷、灌木丛、路边,不是温室里的花朵。我相信是人们仿喇叭花制作出了民族吹奏乐器喇叭,然后又给花儿取了名叫喇叭花。  
喇叭花再进入我的眼睛,在婆婆住的小区里。帮她做完家务活回来路上,捡了几颗种子,边走边想,嫁嫁中风的年纪就是婆婆现在这岁数,有些错觉回到三十多年前把婆婆当嫁嫁一样在照顾,忘了自已早己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胖妞,蜕变成了家庭主妇一枚。  

八  


薄荷的“薄”是个多音字。薄荷的味道很独特,几岁的时候吃薄荷糖就知道,吐出来喊,这个糖好辣。薄荷草本尊却是工作以后才得见。  
有个女同事的老公从事园林绿化工作,有一天她带来一盆薄荷草,摘了一片叶子给我放鼻子底下闻,啊哟就是那个薄荷味。  
薄荷叶子捏在手指上毛毛糙糙的,《本草纲目》言:“薄荷,辛能发散,凉能清利,专于清风散热。”  
薄荷就象那种清清冷冷的女子,初见不与人亲近,让你觉得她是难以接近的冰美人一个,可时间长了,又能明白那种恬静清冷的疏离感之外,有让人自在舒坦的距离感。  
热爱生活的宁静女子们,大抵宁愿身上有薄荷的味道,也不愿让脂粉味掩盖了自己的清雅。  

九  


居民小区里、街道上、公园里,广玉兰是熟悉的树木。它的叶子肥厚,细油油的,花朵肥大极像朵朵白莲花开在树上,花瓣非常厚实,总之广玉兰是肉呼呼的大块头,我把它比做百花中的铁姑娘队队长,就有不少名字也叫玉兰的姑娘象它一般坚韧不娇气。  
园艺专家曾经告诉我,一般白色的花朵都有各自独特的香味,茉莉花、桅子花、含笑、百合,玉兰花的香味却淡到不易察觉。  
香味是花的语言,玉兰花是哑姑。躲在高大的树枝上独自开放,不惊艳路人不炫耀自已,亦从不悲凉。
  

十  


夜来香,地雷花,洗澡花,晚饭花,野茉莉……她的名字不一而足,只因她是很低贱的草花,从来花市上没有卖的,公园里也不种,画家不画,诗人更不题咏。它可真是一朵奇葩啊!  
太阳快下山,大家忙着做晚饭、吃晚饭、洗澡、抹凉席的时候,它的花朵展开来,发出淡淡的香味。家里人看一眼她,心头漫出窃喜,又捱过去一天酷暑哇。  
我从小跟嫁嫁长大,屋里只有我和嫁嫁两个人,她很疼我。嫁嫁就爱种这花,第一次看到夜来香在傍晚开花,那年我七岁,一边独自洗澡,一边心里突然有点难受,人称小马疯的我,好像是人生第一次体会到很淡很淡的寂寞啊惆怅啊思念啊这类情绪。  

十一  


苦棟树是小时候见到很多的树种,大人们告诉我们它的果子不能吃,吃了就变成哑巴。时过境迁,随着更多高颜值的植物种植,它逐渐在城市中消失了。  
前几天在东湖附近一个原生态的地方突然又看到了它,要不是还有些去年的果实夹杂在花簇中,开始竟然都没有认出来。  
在阳光还不晃眼的春末时节仰脸看它,它的叶子是干干净净的碧绿,白紫色的花密密匝匝开满了树梢,微风吹过花枝轻摇,很是淡雅,和小时候穿的那些印在棉布上的花卉美感很贴近。  
《花境》上说:“江南二十四番花信风,梅花为首,楝花为终。”  
可不是,楝花开谢春天就走远了。  
看到楝花,我又唏嘘一阵,为一直寻不到印有细致典雅植物花草的棉布。那些曾经穿在身上盖在身上挂在窗户上的花布,是我们最早接受到的生活美学启蒙啊。  

十二  


日本歌曲《北国之春》大多数人都很熟悉,歌中有段“棠棣丛丛,溪流淙淙,水车小屋静”,所指的棠棣却是让人疑惑的东东。得益于武汉市近几年绿化成果不俗,前几天在东湖绿道上竞也见到了它的身形。  
古人爱把棠棣比做兄弟情,《北国之春》唱着“家兄好似老父亲,一对沉默寡言人”也是暗合了此花的花义。  
如同再亲密的兄弟情生育不了后代,棠棣也是少有的不结果实的植物的一种。  

十三  


历史上当年隋炀帝为去扬州看琼花修凿了大运河,我也曾想在某个烟雨朦朦的春天乘船去扬州找找琼花。其实如此故作风雅的行为艺术己不可能实现,从武汉到扬州没有水路可通了。而且古时的琼花视为丧国之物早己被大火烧为灰烬,同属的聚八仙后被历代园丁培育,有了今天我们看到的绣球花。  

十四  


没记错的话这花是飞蓬,又叫蓬蒿,古老的一年生草木植物,这时节它白白的小花盛开,荒郊野地里一摘一大把,用它做道具拍照片很是小清新。  
我对它别有一种感情。  
十九岁参加工作,第一份工作是电焊工,非常的脏险累差。那年也是这时节在焦油车间抢焊油罐槽子,又热又累。工作间隙时把焊帽刚刚放下,班组的一个大哥递过来一大把飞蓬花,他晓得我喜欢花花草草,在旁边空地上摘来给我。那把花印在我的脑海中,成为枯燥工作中一份美好点缀。  

十五  


女儿问我喜欢哪种花,我说是香樟花,她说香樟是树啊。  
对啊,香樟是树,它的花在春天姹紫嫣红热闹之后不动声色地开放,只有香味直入人的心脑。  
常常希望能买到香樟树的精油,让我在别的季节也能闻到。这种馥郁的香味,记忆中与春雨里福州之旅的印象重叠在一起,“文气扑鼻,古意盎然”,再没有更合适的词语来形容老福州的气息。  
有段灰暗的日子,经过厂区那几株香樟树下我会独自停留一会儿,欣赏优雅端庄的树身,常换常新的枝叶,摘一片叶子边走也闻。所有疲惫与困顿都得到了片刻安宁享受,好似在狭促的生存空间给自己一点释放,就着花香继续体味生活的艰辛。  
现在武汉有很多香樟树,我喜欢在这样的季节走在植满香樟树的无人小径,放慢脚步深吸花香。  
又一个夏天就在这样的香味中慢慢走来了。

马静,从钢铁企业退休一年来,无事把熟悉的花草写一些,各自成篇,也是写出自己与花草有关的情感记忆,借花草把一路的成长历程串接起来。 

《新东西》编辑部

主     编:向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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