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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解过去,才能珍惜今天

 淡味茶原创文艺 2020-0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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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放前,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集市少得可怜,距夹滩十里内无集市。

向西二十五华里是赵寨子集,西南十二华里是辛店集,南向十八华里是南镇集,东南方向十二华里是岱家庙集,正东方向三十多华里是禹城县的辛寨集,东北方向十二华里是杨官屯集。

这些集市中,夹滩集最大,四、八大集,是赶集时间最长的集市,从西河堤至东门内,摊位一个紧挨一个。

西门外至河堤上是牲畜市,西门里至十字街是菜市,十字街东至范、何家胡同是布、衣杂货市,再往东至东门是粮食市,这是主街世面。

十字街向南是编织类市面,有笼屉、簸箕、筐、篓、竹篮子、篾子(黍楷杆用线穿成)、黍浅子之类的生活必须品。

十字街北是小禽畜市,如鸽子、小免、小白鼠、八哥、花眉、鹦鹉等。我家西场地是估衣市,现在这些东西已是垃圾箱之物了。仅此一斑,足见社会之进步,人民生活提高的程度了。

摊位有些是固定的,有些不固定的。由于蔬菜季节性极强,因而经营蔬菜者无固定摊位。所以,莱市的摊位往往很乱,有时为了挤上一个摊位要费好多唇舌,甚至争吵起来。

有亲戚或熟人者,往往在集日头天晚上或集日当天早起占个摊位。办法很简单,拉上块绳或放根楷杆,两头用砖块一压,就算摊位了。卖菜者来的再早,也不抢占别人已占有的摊位了,哪怕是黄金地段,可见时人之纯朴至真。

不管是什么市,都有卖小吃的,卖主食的,特别的个体营业者夹杂其间。如赶集的牙医,往往找个厦子的角落,刘桥刘士宣君的手工修理(主要修、做鞋),常在张朋老奶奶的对面。

每到集日,天黎明,赶集者便从四面八方的大路、小路向夹滩走来。

富裕些的驶牲畜拉着花鼓轮大车、四咕轮头、地排车拉着卖货,准备些采购大物件的都是空车载人。

绝大部分赶集人或徒步,或担担,或推小推车、独轮车,也有挎篮子的,扛竿子的。

牵羊者、牵牛者、牵驴骡者,抱鸡者,牵狗者各种卖家、买家组成了人流,向夹滩流动。

咩咩的羊叫声,汪汪的狗叫声,哞哞的牛叫声,嗯——啊、嗯——啊的驴叫声,咯咯的鸡叫声,独轮车吱扭吱扭的磨擦声,人们的说笑声,马驴骡急行时不规则的銮铃声,驾车者甩鞭的清脆嘹亮的噼吧声……形成了多声部的大合唱。

活蹦乱跳的山羊,被牵引而鞭打的慢牛,仰起长长脖颈,四蹄快走色彩各异的毛驴,篮子笼子内的鸡、鸽、免等,组成了幅幅色彩缤紛的画面。

购物者,男人多是肩披褡裢,女人多是手攥个包袱皮。女人买的物件比较多,家织布,针线活,新旧衣服,瓜果蔬菜等等。

赶牲口车购物的,也无空车,多是拉一些赶集的老乡或朋友。

牛车者很慢,骡驴车则走的较快。驴车超牛车,骡子车又超驴车,乡下路很窄,无论超车或迊靣相遇车辆“约车”,要找到合适的地方才成。

黎明晨时赶集的流动路况和人、兽、禽、鸟、物发出的声音,就是一幅纯朴的、真实的《清明上河图》。不知今天有无有敢于向新的“清明上河图”挑战大手笔画家,描绘自然经济条件下,相对较平安时乡村集日盛况,以留纪念。

早饭前,卖东西的早已找好、摆好了自已的摊位,迎接开市大吉的第一位来客。也有早来的买方者,一是图货物新鲜好挑选,二是图个“开市不挣,收市不挣”的红利。

晨时,太阳刚刚升起,一缕阳光轻轻地抚慰着大地,空气也格外新鲜。

摊主们吃着早餐,三、五成群的在一起唠嗑。预测、揣摩今天集市的行情;是早快后迟,还是早迟后快,什么时间以什么价格卖最合适,如何能达今天最高收益。

有的到茶炉买壶开水,冲上茶,润好喉咙,为一天的叫卖、谈价备足嗓音。

三三两两的顾客也穿梭于自己所需物品的市面中,询问价格,察看适合自己的货色。

有的也借赶集改改膳,打打牙祭。选择自己愿意吃的东西,或大饼捲肉,或大包子,或馒头豆腐脑,或烙张酥油饼,或烙张香菜肉饼,眼花缭乱的多样美餐,丰富多彩的小吃,大有选择的空间。

有的买把花生,边走边吃边谈生意。有的遇到了故知,到大棚或店铺坐下,沏壶好茶,炒几个菜,小酌几杯,倾诉衷肠,讲述天南海北的故事,评述村民纠分的是是非非,赞扬某村民孝敬老人,惜贫爱小的高尚品质。

集市文化,就从此传承下来。历史传说,寓言故事,也这样一代一代地传递下来。这些小小的图景,场境,声音,就组成了色彩斑澜的历史,使历史绚丽多彩,具体生动。

早饭后,太阳高照,给人们带来了舒适暖意,集市也进入了高潮。

西门外的牲畜市不同于其他市面,最重要的角色是经纪人,来得早走得晚。对牲畜的行情,毛色、个头、长相、重量、畜龄都很内行。

经纪人不停脚步的察看每头需要交易的牲口等,做到心中有数,尽量多做成几笔生意,多一笔生意,就多一份收入。

想千方百计,让买者放心卖者高兴。这样,自己的威信提高了,成为有名的经纪明星(现化语),值得人们信赖,就可以多揽活,多挣钱。

经纪人和买卖者谈价成交的方式是秘密的;不像买花生、青菜一样,明问多少钱一斤。做的是袖筒生意,两者都把手隐藏在袖口内用手指打码啦价。

经纪和卖者、买者都这样讲价,相互询问最高价、最低价,经纪人为了促成生意,得反复啦价,让卖者让,让买者加。

当时牲畜、犁、耙、车等都是大物件,不是户户都有。有牲畜者多是些殷实人家。忙时耕地、轧碾子、推磨,闲时走亲戚,多数是借牛、借车、借犁、借耙……大家互通有无。如借牛车一类大物件,要几天前问好户主,挨上号才行,不然,肯定会误事。

牲畜稀少,价格昂贵。卖、买者都小心翼翼。所以,牲畜的成交往往是市集的晚期。经纪人和买、卖者在袖筒里谈生意,卖者争高,买者争低。

不管是成交的还是未成交的,卖者、买者、经纪人都把全市的牲畜价格烂熟于心。通过对比筛选,最后再下决心选择自己的卖主、买主。

卖、买主事先要谈好谁付经纪费或如何付法。成交后,卖主就解下牲畜的缰绳,买主拴自己的缰绳。卖牲畜是不卖缰绳的,卖了缰绳就等于自己的財源让人给牵走了。

牲畜市有牲畜的叫声、大小便,脏且乱,但人员很稳定。买、卖牛、骡大牲畜者,往往带几个老乡做内参,当内参者皆是德高望重的内行人。

杜庄我表哥张江存就十集九到。这些人对一头牲口搭上一眼,就可以根据当下行情,估计到每头牲口的最高或最低的售价。

宰杀者能估计到这头牲口出多少肉,利润多少。售者开始往往出高价,所谓“顶天要价”;买者开始往往出低价,所谓“破地还钱”。经过反反复复地讨价还价,最后由经纪人或旁观者对比举例劝说双方让步,才最后成交。

牲畜市的成交是一个很复杂,耗时耗力较长的过程。卖买成交后,交款也不一定一次交清,有当日清的,有交押金多少,后再分批交的。当时,人员流动性少,临村人也互识或眼熟,只要有担保也就放心了。此一事也可见当时人之纯朴、诚实,人与人之间互信关系的和谐。

菜市和布衣相连,是集市的中心,也是最热闹的黄金地段。摊位一个挨着一个,挤靠得很紧,除去店铺门面前冲门的地方留出一条能侧身进出人的窄路外,其他摊位间要想进出个人就异常困难。

冬天,主要是大白菜,红、白萝卜,地瓜,苹果,石榴等耐寒或窖藏的菜果。不过,冬闲做副业者多,如卖枣糕的,卖炒花生的,卖糖果的,比夏秋日多了不少。

夏天,则是另番景象。紫根的韭菜,湛绿的黄瓜,长长的豆角,黑紫发亮的茄子,白根绿叶的油菜,大葱小葱,菠菜,芹菜,应有尽有。

瓜果更是丰富多彩。桑葚、黄杏、白杏、红杏、梨、桃、脆瓜、脆甜瓜、园园黄黄的大面瓜、白糖灌、黑汉腿、铁把子等,琳琅满目,令人眼羡,想起这些名字,就垂诞欲滴。它们把市面织成锦霞,打扮的五彩缤纷、漂漂亮亮,引人购欲。

“大甩卖了!”“顶花带刺的黄瓜,好吃不贵!“白糖灌,杠甜杠甜的!”“先尝后买,才知好呆!”……各种叫卖声、吆喝声,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吸引着人们,令买者眼花缭乱,有时竟不知所措。

除去固定的摊位外,还有很多游走小商贩。有臂挎糖篮子的,有肩扛糖葫芦长架子的,有挎大橼子卖热包子的。

叫卖声、梆子声、各种货郎鼓声,好不热闹。他们来回穿梭于集市,以自己独特的货色,标志性的器乐声,吸引买者,引人注意。

他们根据时间点,具体情况,灵活地选择地点,寻找自己的商机。

儿时的集市画面,记忆犹新;集市嘈杂喧哗的声响,仍绕耳旁。

每逢集日,张家老店除经营自己的门头外,又在估衣市东侧,我家住宅门前搭棚卖大包子,我堂兄张建训领几个人在大案板上蒸包子,三哥張建义(江哥)站前案,他身材高大魁伍,方脸大耳,声音宏亮,若铜钟。他大、高、粗、亮的嗓门,喊声往往掩盖了所有的嘈杂。

“包子熟了!刚打扇的包子!又大、又白、又明、又亮的包子下笼了!韭菜猪肉的,羊肉萝卜的,牛肉大葱的,要嘛有嘛。愿吃啥就吃啥!香油调馅!喷香喷香的!快来买了!晚了就要等了。预订的可多加香油!……”他的吆喝,不管人买与不买,都能引人驻足。这是集市上一大亮点。(江哥47年参军,机枪射手,蚌阜会战中壮烈牺牲)

集市有管理者,总管叫集头。菜市、牲畜市等大的市面都有专人管理,负责安排摊位,处理纠分。

夹滩的集头是张立堂,他辈份高,不管大人、孩童都呼他堂爷,又分管粮市。他也是集市的一大亮点。他不但管安排摊位,还亲掌大秤,负责成交后秤粮算账。孩子们和成年人常跟在他后面围观。

他的特点是:算得快,放秤呼粮数、报钱账。比如“绿豆,三分七厘一斤,一共七十八斤六两(十六两秤),总共钱数……。”他报的粮数钱数,分毫不差。现在想,他应是数学天才,记忆天才,左右大脑,各个细胞均能计算。

我一生遇到过两个堂爷式的人,另一个是我老伴的四婶。她不识字,一大家族上百人的生日,逝者的祭日,她都清清楚楚。她是家族邻居的活字典。她计算斤秤类东西,也和堂爷一样,脱口而出,准确无误。

集市上,除去买东西的,也不乏休闲者,文化传播者。每到集日,会有各类艺人参与,有说山东快书的,有说唱河南坠子的,有拉洋片的,算挂的,打场子卖艺的,应有尽有。

中午时分,集市人少了许多。估衣市多是妇女,外村人也舍不得买吃的,到中午,基本上是人净地光了。禽旦类市是早成交的市,中午也无人。

中午最忙的是两家老店和各大饭棚的饭菜业。有些卖东西者到中午时分,货已卖,钱已赚,就到饭摊上大块朵硕:烟、茶、酒、饭。回味今天的所得,总结自己的经验,讲述日闻目睹的趣事。

没卖完货的,也会几户轮流照顾摊位,到饭棚去享受茶饭。余货多的摊主,舍不得自己的摊位,就挑选自己爱吃的饭菜,或饼卷肉,或烙张肉饼,或买几个大包子,边吃边照顾零星生意。

比较雅致的文人们,一般不去店铺饭棚。他们大都有自己的去处。

像我家药铺,张忠信的茶庄,何坤山的点心铺等等,几乎集集有饭局酒场。这些人品茗,论酒,享受友情,谈论国政大事,传播时事新闻,探讨学问,猜测时局走向。

有时划拳行令,饭后打上四圈麻将。很多故事传说,社会各个方面的文化現象通过集市文化的传播、补充、改正、深化、提炼,一代一代地流传下来。

集市上常有乞讨的孤、残人。他们挨个摊位地讨要,更甚者,还有刺破头的。摊主们最怕这些人,唯恐头破血流,溅污了他们的货物。

当他们看到刺破头者额头上的长条刀痕,身寄破、脏、乱的衣服,手握铮明瓦亮的镰头者,就赶紧递钱,让他一走了之。

刺破头这种谋生方式,今天已无踪影了。后人们也应知道这种求生的生活方式,这种人的无奈,社会的无奈……了解过去,才能更加珍惜今天。

夹滩集市,说了很多。回观全文,仍感遗憾。因自己笔力太差,不能把对古集市的印象表述的全面、简练、清楚、具艺术性,发人深思,引人注意,勾人遐想,耐人寻味。那就让读者去猜想吧!

作者简介:

張建奇,网名甘老头,1934年出生。少年随父学医,后上学,攻文科,师专毕业。一生从教,酷爱京剧,退休后专嗜听音记谱。86年始玩智能,写些拙文,《人生文学报》给我特设“奇人日记”专栏,我的夕阳变为绚烂靓丽的彩虹。

用一杯茶,

透着深厚的琥珀光,

浓郁而不张扬。

淡淡的品,慢慢的走, 

轻轻咀嚼这指尖上的流年。

时光的弦最喜欢弹唱回忆,

淡味茶用希望的笔,

给你画一幅春景。

让花开,让蝶绚,

让爱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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