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侯国庆 燕子飞越空阔的天宇,在呢喃声中北国迎来了花红柳绿的春天。仰望飞燕,一股浓浓的乡愁骤然袭上心头,唤起我对童年老家的无限幽思。 童年的老家,背靠大兴岭余脉的群山峻岭,面向嫩江平原最西角的一马平川,由条条山涧小溪汇集而成的济沁河水,从村旁蜿蜒流过。这个只有几十户农家的小村静谧而祥和:春花引蜂蝶,夏林鸟鸣啼,秋山生红叶,冬雪披银装。在这和谐美妙的大自然旋律中,我度过了美好的童年。 山乡孩子玩耍,离不开山林草地,花鸟鱼虫。我最喜欢在候鸟云集的季节和小伙伴们在树丛中、水沟旁,设下各种圈套捕捉小鸟,把它们关在笼子里,挂在庭院中,每日捉虫送米关怀备至,从不伤害。可是,这些关在笼子里的小家伙总是乱蹦乱叫,没有了往日自由飞翔时那种欢快的鸣啼。直到气死了、饿死了,我的心底才生出一种悲伤。一年又一年的这种残酷的爱鸟方式,至今还常常在魂牵梦绕中隐隐作痛。
我爱看燕子的飞翔姿态:机敏灵活,踪如闪电,穿林越巷,低空飞掠飞虫时从不发生碰撞;它那尖长的翅膀,剪刀式的尾巴,时而斜飞于旷亮的天空之上,时而点沾水面喝口净水,随即腾空而起,留下那一圈圈圆晕荡漾开去。每当燕子乘云驾雾时,田野里的汉子们就要说:“燕子钻天了,回家避雨吧!”
秋去冬来。好逸恶劳,从不营造家室的的麻雀,见麻燕飞去巢空,便入侵巢中出出进进。我把这事告诉爷爷,爷爷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让麻雀住一冬吧。”孰料冬去春来,燕子归来时,见燕巢已有大小不等的多个窟窿,变成了不能居住的“危房”。燕子不远万里回归,一路劳累,眼望败毁的家园“叽叽喳喳”乱飞乱叫,无限悲痛,此时此景爷爷叹息莫及。从那以后,每当燕子南飞离去,爷爷就老早封好了燕巢的大门。
我常在燕巢下仰望母燕喂雏燕的情景:母燕叨着虫子飞临巢前,巢中雏燕虽然个个张开黄嘴丫,但每次都是轮流有一只探出头来张嘴接食,绝无贪嘴抢吃。我呆痴地望着这些似乎很懂事的雏燕,这时只见一雏燕将尾巴调转巢口,屁股一撅,一摊花白的燕屎掉到我的头上。我气中有笑,妈妈则在一旁笑着说:“妈妈就像燕妈妈一样,一点一点把你们喂大的,你拉的屎比燕子还臭呢。”
时光如水,生命如歌。在进城后的半个多世纪的生活中,家燕从未入过家门,每每看到燕子归来时,就想起老家的燕子,思乡怀旧之情便油然而生。在我已逾古稀之年的那个春天,燕子又一次伴我回到了老家。住在侄儿新盖的砖瓦房里,旁边的老宅还依然在目,只因破旧而用作仓房。看着老宅梁上残留着的燕巢痕迹,“呢喃燕子语梁间,底事来惊梦里闲”的童年往事,立刻浮现眼前。我仿佛看到了爷爷查看燕巢的劳作情景,妈妈的音容笑貌,燕子飞来飞去,叨虫喂雏的影子......
说话间,忽听窗外唧唧啾啾燕影飞舞,“翩翩新来燕,双双入我庐。先巢故尚在,相将还旧居”。联想起陶渊明这首千古绝唱,窗前飞来的燕子,一定是当年燕子的后代们又重返故里了。 “旧时王榭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如今已没有了王公贵族的堂榭,代之而起的金碧辉煌的高楼大厦,但燕子毕竟是爱怀旧的精灵,它淡泊,不嫌贫爱富,不愿住在喧嚣的都市里,还是依恋山水之间的乡村,愿住在民房、土墙、炊烟袅袅的老家小院里。 莫非人也是学了燕子?总是忘不了故乡老家,而染上思乡病又总是治不好了呢。 ![]() 作者简介:侯国庆,1936年生,1951年走出大山参加革命工作,1996年退休。2003年、2007年分别被接纳为齐齐哈尔市和黑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自青年时代起,一生酷爱读书,追求写作。多年来,置身环境多变,而写作意趣不够。创作各类文学作品20余万字,在各类报刊发表。已整理选编了自赏文稿集——《岁月随记》。现为龙江县作家协会荣誉主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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