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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季散语】李连义︱大高庄俗人故事之烤鱼子

 陈晓春 2020-07-30

大高庄俗人故事之烤鱼子

 文/李连义

        大高庄的烤鱼子是潘狗子的外甥,他娘生他的时候在沟里。他的母亲去沟里打猪草的时候,突然肚子疼得厉害,赶紧喊人。村里在沟里逮鱼的外号“老渔民”的闻声过去帮她接生,烤鱼子哇哇落地。以后在潘狗子的安排下,烤鱼子认“老渔民”做了干爷。

        烤鱼子小时候是个母畜狗子,随他的舅舅潘狗子。他小时候走路总是低着头,好像地上有数不尽别人丢的东西,他在路上走着,你若喊他,他基本没有听到的时候,你若说,哎,那是谁丢的一块钱?烤鱼子马上两眼放光,开始四下寻摸。烤鱼子不愿叫人,就像他周围的人他根本不认识似的,那时候,潘狗子经常到他家打牙祭,烤鱼子的母亲会炒上一盘花生米,烫上一壶老白干,潘狗子就悠闲的在那里吃喝,烤鱼子进来了,一声不语,眼里根本没有这个舅舅,抓上一把花生米,扭头就出去了。在学校里,烤鱼子也没有要好的同学,下了课,同学们三五成群的跳皮筋,拔河,烤鱼子要么一个人蹲在枣树下数地上的蚂蚁,要不坐在教室里看着黑板发呆……烤鱼子有时候会到河边,这是他最兴奋的时候,他一个人站在河边的树林里,尽情的歌唱,唱的最多的就是《社员都是向阳花》,唱的高兴的时候,他会手舞足蹈,像跳大神似的。

        烤鱼子上初中的时候,他的父亲就得病死了,母亲哭得要死要活的。以后潘狗子做主,又给妹妹找了一户人家,嫁到了遥远的西北。初中毕业后烤鱼子就回到农村战天斗地了,除了参加生产队里的劳动,其余的时间,冬春两季他扛着猎枪打猎,夏秋两季他就在河里逮鱼摸虾。他逮鱼摸虾的方式多种多样,有时呛湾,有时下覆盆子,有时用雷管炸,有时下丝网子。收获了鱼虾,除了送给他的干爷“老渔民”一些外,其余的他都会带到家里,然后两眼发呆的看着活蹦乱跳的鱼虾,寻思着怎么吃,有时炸着吃,有时炖着吃,有时煎着吃,有时干脆生着吃。潘狗子几次三番想沾外甥的光,烤鱼子都是让他白走一趟,他一见潘狗子来了,自己面前如果是熟的鱼虾,他就会在上面吐唾液,如果是活的鱼虾,他会故意把放鱼虾的盆子踢倒,让鱼虾顺着下水道跑掉。唯独一次例外,那次烤鱼子捉了些哈巴狗子,一直养在缸里,养了很长时间,烤鱼子终于盼到潘狗子来了,烤鱼子把一条条哈巴狗子摔死,一边摔一边说,该死的,该死的。哈巴狗子都摔死后,烤鱼子用一张油纸抱起来,递到潘狗子的手里,让他唯独一次沾了自己这个外甥的光。

        烤鱼子有一杆自制的猎枪,打砂子的那种。他请了公社农具厂的车间主任吃了一顿鱼宴之后,车间主任加班给他制作的。这杆猎枪烤鱼子视作宝贝,夏秋季的时候,这杆猎枪藏在什么地方只有烤鱼子知道。到了冬春两季,烤鱼子就会带上火药、砂子,还有电炮子,扛着猎枪,到村庄南边的深山里寻找猎物,这些猎物以野兔见多,也有野狼、獾、麻雀什么的。有时候,烤鱼子也会打村民喂养的猪狗什么的,在旷野里,如果发现了这些东西,附近又没有人,烤鱼子会毫不客气地扣动扳机,然后迅速地收拾猎物,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这些东西他一般不往家里带,而是卖给一个屠户。这个屠户是亓胖子的亲戚,在路边开了一家酱菜店,卖些卤煮的猪肉、狗肉,烤鱼子给他送猎物的时候不和他要钱,而是想吃猪肉狗肉的时候就到他这里拿,走的时候,顺便拿上一瓶老白干,拿了这些东西,烤鱼子基本到他的干爷“老渔民”家里去,和老渔民的女儿,他们三人一起消灭这些美味。“老渔民”的女儿是他沟里捡的,听说是工改兵和附近村庄的姑娘的私生子,直到十几岁的时候,“老渔民”还和女儿在一个被窝里睡觉,女儿说,一离开父亲,她就害怕。

        烤鱼子闹得最玄乎的一次差点把他舅舅潘狗子的命解决了。那次是霜降以后,潘狗子拿着猎枪到村北的河边打猎,河边主要有水鸭子、鹭鸶、天鹅等猎物,快到河边的时候,烤鱼子发现堰边有个毛茸茸的东西,灰白相间。烤鱼子想是野兔了,他趴在地面上,端枪瞄准,扣动扳机,只见一道电光之后,那个毛茸茸的东西腾空而起。烤鱼子赶紧往那边跑,只见潘狗子两手抱着头从那个地方站起来,裤子落在脚跟,全身打颤,额头上吓出了一身冷汗。潘狗子见是烤鱼子开的枪,连忙说,你这个小祖宗哎,你看准了再开枪啊。我正大便呢,你一枪打过来,把我吓个半死不说,把我的帽子也打飞了,你不是打猎,是要老舅的命啊。烤鱼子一看差点要了舅舅的命,自觉理亏,过去帮舅舅把裤子提起来,然后拾起满是窟窿的帽子递给他,对他说,对不起了舅舅,过几天我给你弄一顶狼皮的帽子。他的舅舅一听,转怒为喜,分手的时候还一个劲的尊他:别忘了狼皮帽子。

为了潘狗子的那顶狼皮帽子,烤鱼子第二天一大早就去了深山,在山里转悠了一天,什么收获也没有,回来的时候,他去屠户那里拿了一斤狗肉一瓶酒,回到家里喝了个酩酊大醉。

        第二天,“老渔民”一大早就把他堵在屋里,说要给他说对象,烤鱼子问是谁?“老渔民”说是自己的女儿。烤鱼子说,容我考虑一下。说完,扛着枪又出去了。走到山谷的时候,一只野狼一闪而过,烤鱼子发现它的时候,野狼已经跑了灌木丛。烤鱼子在灌木丛里搜寻了大半天,也没发现野狼的影子,这一天还是无功而返。

        回到家里,他前脚刚进门,后脚“老渔民”的女儿就跟着进来了,说要给他洗衣服,做饭。“老渔民”女儿忙活的时候,烤鱼子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手里提着酱肉和白干。两个人默默无语的吃完酒肉,烤鱼子有些晕乎乎了,女人把他扶到床上,两个人就滚在了一起。

        早上太阳还没出来烤鱼子就走了,女人起来开始收拾家居。烤鱼子来到山谷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烤鱼子两只眼睛鹰隼般四下打量着,突然不远处的山梁上,一只灰色的野狼站在上面,伸着长长的舌头,后面的尾巴一翘一翘的,像是在寻找目标,又像是嘲笑什么。

        “可逮住你了,看你这回哪里跑”!烤鱼子一边说,一边往猎枪押火药,然后举枪瞄准。只见他的手猛扣扳机,脸上露出洋洋得意的微笑。“砰”的一声,枪响了,火药没有从钢管里射出来,而是后喷到烤鱼子的身上。

        烤鱼子应声倒地。终年三十三岁。

        事后,潘狗子说,这是报应啊。吃了十几年的猎物饭,最后还是死在猎物身上。

        一年后,潘狗子也死了,他去城里买了顶狼皮帽子。回来的路上,潘狗子眼前总有一顶狼皮帽子在晃悠,五彩缤纷的。走到大桥的时候,这顶帽子突然飞舞起来,像跳芭蕾舞,潘狗子就去抓,一脚踩空,跌落桥下,一命呜呼。

作者简介

李连义,笔名若愚先生、颖之、杨柳,1967年7月生,山东莱芜人,中国报告文学学会会员,山东作协会员,山东报告文学学会理事,山东第十届青年作家高研班学员,中国农工民主党党员,莱芜市首届十佳德艺双馨文艺工作者。无官员后台,无富豪父母,无本科学历,无豪华别墅,无不劳而获,靠自己打拼,靠辛勤劳动,靠刻苦学习,靠朋友关怀,为实现价值,为自我梦想,为徒有虚名,不阴奉阳违,不优柔寡断,厌烦阿谀奉承,常在工作中遭受挫折而为人正直、不卑不亢的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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