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愿有彼岸花灿烂 文/陈晓春 芹出生于上世纪五十年代，父母都是本份的农民，上面还有一个哥哥。芹既是家中的独女，又是老幺，从小就备受父母兄长的宠爱，虽是女孩，家庭也尽力供应其上学到高中毕业，在当时的农村就是一个知识分子了。一个偶然的机会，芹又被安排到农村大队的小学做了代课教师，有了一份固定的工资，一时羡煞了众多的亲友与乡邻。 这时候，一个英俊潇洒的年轻小伙的身影闯进了她的心里，他和她本是同村，本人是家中独子，根正苗红，父亲又走得早，母亲一个人把他拉扯大，千辛万苦把他培养成人，在大队部任青年团书记。小伙子不仅人长得好，而且能说会道，学识丰富，工作有干劲，一下就获得了芹的芳心。利用大队小学紧挨着大队部的有利条件，两个人悄悄谈起了恋爱，并在两年后经过农村传统的“三媒六证”，走到了一起。在众乡邻的眼中，这就是一对天作之合，幸福美好的生活正向他们频频招手。 一转眼两三年时间过去了，小两口的日子虽然过得甜甜蜜蜜，却也有一桩烦心事，那就是芹的肚皮总也没有动静。不仅双方老人心里着急，邻里间也开始有些风言风语了。两个人悄悄到县医院一检查，结果是芹患有先天性不孕症。 这一结果犹如一个晴天霹雳，把一个幸福家庭的美好愿景打得七零八落。小两口毕竟都受过良好的教育，嘴上虽不说什么，心里却都蒙上了一层阴影。但是婆婆却不干了，刚开始还只是摆摆脸色，再后来说话就夹枪带棍，整天没有好言语相向。丈夫也开始整天黑着个脸，没有一句安慰的话语。为了能维系这个家庭，芹是嚼碎了舌头血往肚里咽，噙着黄连一般往前苦苦熬日子。 俗话说祸不单行，福无双至。随后的几年中，一场接一场更大的灾难降临在芹的身上。先是一场意外的车祸，芹的一条腿粉碎性骨折，治疗不仅花光了所有的积蓄，还造成了永久性残疾。这边身体刚刚恢复，那边教育搞改革，村里清退代课教师，芹也就失去了作为她唯一精神支柱的工作。这些对坚强的芹来说都不算什么，对她打击最大的是，半年以后，他的丈夫以外出打工的名义离家出走，一去就杳无音信，再也没有回头，与丈夫一起失踪的，还有同村的另一个女人。此时的婆婆更是整日“母公鸡”、“扫帚星”等恶语相加，就这样，这个家她再也待不下去了，被婆婆逼回了娘家。 而这时候的娘家，却早已是另一番景象。父亲为了女儿的事情气苦成疾，不久后撒手归西，唯一的哥哥也被一场疾病夺走了生命，嫂嫂丢下了十多岁的女儿，另嫁他乡，母亲也因此受到连番的打击，患上了间歇性精神分裂症，神智一时清醒一时迷糊。清醒时就整日哭泣，哭完丈夫哭儿子，迷糊时在外面乱跑，不知道回家。为了生活，为了照顾精神失常的母亲，芹擦干了眼泪，挺起了腰板，拖着一条瘸腿，在镇上找了一份打扫卫生的临时工作，靠着微薄的收入供养老母，同时，她还把失去了双亲的侄女接到了家中，当作自己的女儿来抚养，她的侄女也把她当成了自己的亲妈。 时间悄悄地过去，芹的生活也慢慢地平静下来，靠着打工的收入，省吃俭用，宁可自己多受累，也不让母亲和侄女吃一点苦。在紧巴巴的日子中，供应侄女上中学、上大学，直到工作以后处了对象，又帮其打点婚事，助其成家。 就在芹的侄女成家后不久，芹的婆婆却又因中风而瘫痪在床，生活也无法自理，离家出走十多年的儿子还是杳无音讯。众乡邻都清楚地知道芹在婆家时，由于不能生育而遭受的责难和委屈。现在婆婆病倒了，在众人的心目中都以为，芹虽然不至于幸灾乐祸，落井下石，但也肯定会高高挂起，不管不顾。即使这样，大家也不会说什么，亲生儿子都不管了，一个饱受责难被赶出家门的媳妇又怎么管呢？ 然而出乎众人意料，芹在听说婆婆生病卧床的消息以后，二话不说，叫了一辆拖拉机，请人帮忙把婆婆也接到了娘家，从此，她一肩挑起了照顾两个老人的重担。为了让两个老人吃得好一点，穿得舒服一点，还要保证用于治病的药物供应，芹不得已又打了另一份零工，以增加一点收入来支撑沉重的生活与医疗的双重开支。自己的母亲还好一点，只要吃好穿暖，关心着不把老人跑丢就行了，婆婆由于卧床不起，生活无法自理，芹不仅要喂饭喂药，还要端屎端尿，为了减轻肌肉萎缩症状以及防止长期卧床产生褥疮，芹就定时为老人清洗、翻身、按摩，不说一声苦，没有一句怨言，她用实际行动感动了婆婆的心，老人无数次地流下饱含着悔恨、惭愧与感激的泪水。就这样，芹无怨无悔，照顾二老十多年，为她们养老送终，没有让老人在世时受一点罪。 两位老人都走了以后，芹的侄女对她说：“妈，我知道，两个奶奶在的时候，她们离不开你，现在奶奶都走了，你也该享享福了。以后你就住到我家去吧，我给你养老送终。”然而，芹却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决定，她辞掉了工作，去了镇上的福利院，不计报酬，无偿照顾福利院那些孤寡老人的生活。从此，福利院内就常常看到一个拖着一条瘸腿匆匆忙碌的身影。 时间到了二零一五年，一天，芹突然感到胸痛胸闷，就到医院去做了检查，却被查出了晚期肺癌。芹拿了化验报告，也没有声张，开了一些消炎止痛的药，悄悄地回了家。往后的日子里还是该干啥就干啥，跟个没事人一样。直到有一天，福利院的老人发现芹有两天没来了，感觉出了问题，就联系了她侄女，她侄女到家一看，芹躺在床上，已经永远地睡了过去，脸上一片宁静与安详。整理遗物时，侄女才在枕头下发现了那张化验单。 近来常看彼岸花，传说红色彼岸花开在地狱黄泉，代表悲情，白色彼岸花开在天堂瑶池，代表喜乐。芹并不知道有这种花，我倒是希望，真的有天堂，愿彼岸花灿烂，伴随芹在另一个世界少些磨难和沧桑，沿途撒一路芬芳。 作者简介 陈晓春，江苏盐城人。盐城市诗词协会会员，盐城市湖海艺文社社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中国诗歌网认证诗人。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