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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念一只猫 秦兴江 柱子做梦也没想到，会遇见一个比他家那只老花猫还漂亮的姑娘。 春天真是一个好季节，草儿说绿就绿了，花儿说红就红了，天也一天比一天热了。懒洋洋的晌午，柱子脱了棉袄一边晒太阳，一边逮虱子。那只老花猫蜷缩在他的腿旁，很安分地陪着他晒太阳。不知什么时候，有一只大公猫路过，在他和老花猫面前流连驻足，回头望了又望。老花猫好几次抬头看看他，然后懒洋洋地和那只过路的大公猫抛着媚眼。柱子有点看不惯那只大公猫畏首畏尾的样子，大声一呵，它就跑了。谁知，一不留神那只老花猫也随大公猫一起跑掉了。 这是一个多么好的春天啊，可是柱子再也没有心思去晒太阳了。他起身披上那件破棉袄，沿着家门前的大街一路往前找去。那只老花猫是他唯一的伙伴啊，他怎能不找呢。 柱子家就在城郊。柱子幼时得了一场大脑炎，发烧烧愣了，见了人只会驻足观望，且面无表情，从小人人都叫他愣子，长大了才有人叫他柱子。柱子非常着急地去找他的老花猫，他出了门顺着大街往前走。自打旧城改造后，家这边逐渐成为新城区，宽宽的街道两边一夜之间楼房挨着楼房，商店连着商店。柱子相信他家的老花猫肯定就在这边，因为他看见那只大公猫往这边跑了。 天越来越热了，春天难得有这么燥热的中午。柱子走了半道街，身上就淌出许多汗，他觉得很难受，就停下来开始脱袄。这一停一脱不要紧，当柱子再抬头时，眼睛里突然放射出难得一见的光芒——这倒不是看见了他家的老花猫，而是看见了一个漂亮的姑娘。 这个姑娘叫阿美，是街头春红服装店雇用的一个店员。阿美当时正斜倚在服装店门口的竹椅上看书，她染着金黄的长发，上穿一件豹纹衬衫，下穿黑色打底裤，脚着一双豹纹浅口鞋，一截白白的肚皮好像耐不住寂寞醒目地炫耀在温暖的阳光下，使整个人显得越发春意盎然。当她突然意识到什么时，抬头正看见盯着她傻看的柱子。 阿美吓了一跳，但她并不认识柱子。她看了柱子一眼，柱子还盯着她看，眼睛直勾勾地瘆人。阿美就惊慌地叫了一声，跑进屋里。 春红出来一看，笑了：“他是柱子——这道街上的，不用怕！”接着她又赶柱子，“走吧，走啊——” 柱子不走，站在那儿冲屋里的阿美喊：“猫！猫——” “什么猫？你喊啥？”春红问。 “猫！猫——”柱子还是一遍一遍的喊，喊完了也不走，站在那儿看阿美走来走去。阿美身上的豹纹衬衫实在太好看了，和他家那只大花猫的颜色一样漂亮。 阿美被看急了，就说，我找人揍你！ 柱子好像听不懂她说的话，只是盯着她使劲看，中午也不回家，站在那儿，越看越像个傻子，似乎把找猫的事情忘记了。春红看他可怜，有时递给他半块点心、一杯水，他就接着，可吃完了还是不走。 “老天爷啊，你说这叫什么事啊！”阿美急了，气得直搓脚。 春红不知用什么办法才能哄他走，问：“柱子——你要干什么？” “猫！猫——”柱子用手一指街东头。 “那你快去找啊——”春红撵他。 柱子就不说话了，好像有一点害羞的意思。他转脸再去看阿美时，阿美看他一脸傻傻的的表情，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柱子好像也笑了。 后来，柱子连续几天都会来到春红服装店门前，站在那儿傻瞅。可突然有一天，他在门口站了半天也没看到阿美的影子。 连续几日，都是这样。 春红问：“柱子，猫找着了没？” 柱子瞅瞅春红，又抬脸去看街的尽头，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春红告诉他，阿美走了！ 柱子就低下头，一副很伤心的样子。也许他在想，阿美不会走远，他家那只老花猫也不会走远，她们怎么会走远呢？她们都会回来的。 春红说，走吧，柱子！柱子缓缓地抬起头，用他那呆呆的目光使劲瞅着春红，那样子好像在说：不——我要等！可是，他什么也没说。 他不会说，他什么话也不会说。谁叫他从小就是个傻子呢？他那一脸茫然的神情，从来就没人能看出他是痛苦还是幸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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